見蘇大壯睡得甚是平靜香甜,蘇若離也放下心來。不管怎麼說,他是這具身子的哥哥,她也不想他有事兒的。
又囑咐了伺候的丫頭明日再泡一碗焦糊饅頭水給蘇大壯喝,蘇若離這才拉了拉顧章的衣袖,“我們也該回去了。”
蘇老爹方纔被蘇若離給氣得尚且還未消氣,這會子聽見女兒和女婿要回去,也不出來送他們一送,連句客套的話也不說。
蘇若離和顧章也不在意,見慣了羅氏那副囂張跋扈不講理的,蘇老爹的這種行爲倒是讓他們容易接受了。
蘇老太太到底過意不去,跟着送了兩步,卻被蘇若離給勸回去了。
走在寂靜無聲的石子甬道上,蘇若離和顧章並排走着,前頭,春紅打着燈籠,兩個人慢騰騰地晃着。
走了兩步,蘇若離悄悄地牽了顧章的手。這還是他們成親以來,蘇若離第一次這麼主動拉着他的手呢。
顧章只覺得心下微顫,旋即一股巨大的喜悅漫上心頭。
他的離兒,肯拉着他的手了?
是不是,在她心裡,他永遠是那個最重要的人?
蘇若離也不知道顧章這會兒心裡怎麼想的,只覺得握着那隻乾燥溫熱的大手,摩挲着他指腹上薄薄的繭子,心裡就莫名地平靜下來。
剛纔在蘇大壯屋裡被薰得暈頭轉向的,這時也清明瞭幾分。
夜空裡,一層薄薄的雲把月亮給遮住了,朦朧的月光透過雲層照在地上的人身上,拖出了一個長長的人影。
那月亮四周有一圈模模糊糊的風暈,看上去,月亮好像長了毛一樣。
蘇若離忽然覺得,這樣的夜晚。這樣的月亮,看起來特別地有詩情畫意,讓她忽然萌生了一種“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美好感覺。
是她的心境發生了變化。還是今晚的環境造成的?
她不知道,也無意去追究。只是覺得就這麼牽着他的手,什麼也不說,也可以走到天荒地老!
到了碧雲軒,外頭已經響起了三聲梆子響,已經三更天了。
兩個人復又躺下。熱乎的被窩還殘存着餘溫。只是再也沒了先時的那種激情。
蘇若離是又累又乏,卻偏偏睡不着。
而顧章,心裡想要和她再重溫好夢。卻在對上默默無語的蘇若離時,總覺得張不開口。
兩個人側躺着,蘇若離身子朝外,顧章則貼在她後背,緊緊地圈着她。
聽着那有力的心跳聲,蘇若離就覺得自己身後是一睹堅實的牆,這牆可以爲她遮擋風雨。可以護得她這輩子平安歡樂。
也許,這纔是真正的愛吧?
那些海誓山盟,那些情意纏綿,都抵不上能爲她遮風擋雨的胸膛。
她雖然年紀不大,可兩世爲人的真實年齡遠遠地超過了這個身體的年齡,她不再是一個情竇初開的懵懂少女。而是一個有些閱歷精於世故的女子。
她對那種才華橫溢的青年才俊早就不感冒了。她喜歡的,不。確切地說,她選擇了顧章,就是因爲他身上有暖男的特質。
在這個女子以夫爲天的時代,顧章能給她一方自由自在的天地,蘇若離已經很是知足了。
當初擺在她面前的選擇有好幾個,可她偏偏選中了顧章。除了緣分,應該就是她太渴望被人愛,被人心疼了。
睡不着覺的她,忽然起了促狹的心思,在顧章的掌心裡一遍一遍地畫着圈兒,直到他受不了,大手狠狠地攥緊了她的小手,她纔不得不停下來。
可是,她到底是不怕他的,儘管,此刻的他面容故意裝作猙獰的樣子。
搗了搗他堅實的胸,蘇若離有意無意地提着他,“好好睡一覺,到時候,牛奶會有的,麪包會有的,一切的一切都會有的。”
顧章雖然聽不懂她嘰裡呱啦地說的是什麼,可是她那帶着蠱惑人心如同山泉叮咚的聲線兒,卻着實地吸引了他。讓他忍不住緊了緊健壯的手臂,把她摟在懷裡,恨不得兩個人融爲一體!
“那個,我們什麼時候可以洞房?”好不容易蘇若離主動了些,顧章怎可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蘇若離不由噗嗤笑出了聲兒,回身捶了他一下,“你怎麼腦子裡儘想着這些事兒?你看今晚上還能做成嗎?”
這事兒對一個初爲人妻的女子來說,着實地讓人面紅耳赤。可蘇若離卻當成玩笑話來說,倒是讓顧章有些受不了了。
雖然他是男人,但是也是頭一次經歷這樣的事兒,怎麼看着蘇若離比他還要老練些?
他的俊容黑了黑,面上有些掛不住,低了頭就去啃咬蘇若離白嫩的耳垂,“你說你這人怎麼偏偏把這事兒說得這樣正兒八經的?這事兒能拿到檯面上說嗎?”
“有什麼不能說的?不就是男女之間的那點兒破事兒嗎?”蘇若離嗔道,“你可真悶騷,明明心裡想着念着跟貓抓一樣,嘴裡卻不好意思說。既然不好意思說,不能拿到檯面兒上,何必還天天惦記着?要我說,男人啊,就是矯情!”
顧章被她潑辣爽利的話給逗得哈哈大笑起來,心裡那點兒旖旎的念頭也蕩然無存,手指點了點蘇若離白皙光滑的額頭,笑道,“怎麼什麼話到你嘴裡就變了味兒?什麼男人矯情?你看我是那種矯情的人嗎?”
他想了想,忽然又問蘇若離,“那個悶騷是什麼意思?”他有時候真的跟不上他的小娘子的思維了,時不時地就蹦出個他聽不懂也從未聽過的詞兒。
蘇若離咯咯地笑起來,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給他解釋。
看着他一副跟學通般似懂非懂的眼神,她終是受不了了,“打個比方啊,就像你這樣的,明明還想做那事兒,但是面兒上卻不好意思說。可懂?”
顧章瞄她一眼,似是恍然大悟,“就是心裡有卻不好意思說出來?”
“嗯,差不多,孺子可教也!”蘇若離笑着他點點頭,在他懷中找了一個舒適的位置,像一隻小貓一樣乖乖地窩在那兒。
外頭的夜色正好,那輪明月越發地清亮。屋內,兩人低低細語,有說不完的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