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時熙拿出全省穩定大局來說事,雖然聽起來沒有牽扯到曹宏未,但卻是話中有話,是故意說給曹宏未聽的。
吳時熙不是傻子,他自然聽出曹宏未有想法,因此拿話點醒他,現在你曹宏未的情況大家都知道,你要進步,江越省的穩定是前提,不然的話江越省一片動盪,只怕對他的事情也有不利。
曹宏未一下子就聽出了吳時熙話中的弦外之音,嘴角露出了意思冷笑,道:“時熙同志說得很好,我也相信韓東同志會認真處理這件事情的。”,雖然曹宏未和吳時熙之間也有過不少的合作,但是兩人的關係也並不是多麼的和諧、牢固。實際上到了省一級,各位大員之間,很難像下面市縣一級的官員那樣旗幟鮮明地站在哪一方,拉班結夥的現象不那麼明顯。大家相互之間的關係,簡直就是雲山霧罩一般,讓人難以琢磨透。省一級官員,大都有自己的施政理念,有自己的夢想,工作之中也都有自己的主見,牽涉的方面也多一些,因此關係愈發地複雜。
“請進!”曹宏未沉聲道,隨即對電話那頭的吳時熙道:“時熙同志,就這樣吧,有什麼情況我們再磋商。”,掛了電話,曹宏未站起來,迎到了,摁釦,笑容滿面地道:“韓東同志來了,請進。”
韓東微笑道:,“打擾曹〖書〗記了。”,兩人進屋,在會客區的暗紅色真皮沙發上面坐下來,曹宏未掏出豐華煙來給韓東遞過去一支。兩人點上煙開始噴雲吐霧。
曹宏未一邊抽着煙”一邊眯縫着眼睛打量着韓東。
這個時候”曹宏未心中已經打定了主意,這次如論怎麼樣,都要支持韓東。
因爲支持韓東”可以收到兩方面的效果:一是在即將陸續調整的各市州的人事上面,可以和韓東進行合作,二是在自己進步的事情上面,或許可以獲得韓系的助力。
如果能夠獲得韓系的一點點助力,那麼曹宏未相信自己想要前進一步的可能牲,是非常可能大的。
當然曹宏未也清楚,韓東可不是那麼好對付的”自己要想獲得好處,肯定要給韓東相應的利益才行。
所以,他現在必須先搞清楚韓東的打算,這樣才能夠確定接下來怎麼搞。
“現在韓東主動來找我,那肯定是想獲得我的支持,從這一點來說,我和韓東之間的合作”還是有很大可能性的。”曹宏未心中暗想道,他也不急於開口,反正韓東自己肯定是要先開口談他的事情的。
“這個老狐狸!”,韓東心中暗歎道,曹宏未一副好整以暇的樣子,肯定是在等自己開。”這樣他好掌握主動權。
將手中的菸頭在菸灰缸中按滅,韓東喝了一口茶,開口道:“曹〖書〗記,昨天晚上發生了一件事情,說出來,讓人震驚不已啊。我和朋友在樓外樓吃飯”竟然受到一夥歹徒的威脅、圍堵……”,韓東將昨天的事情原原本本地給曹宏未講述了一番。
曹宏未臉上露出了震怒的神色,沉聲道:“簡直是無法無天,竟然有這樣的事情”一定要責令公安廳長徹查此事,不然我們的幹部的人身安全都保證不了”那還談什麼維護社會治安、穩起……”,說着,他便當着韓東的面,撥通了公安廳長田永波的電話,怒聲道:“田永波,你這個公安廳長是怎麼當的,韓東同志的人身安全都受到了威脅,公安廳就是這樣維護社會治安的嗎……”,曹宏未在電話中將田永波一通怒斥,根本就不容田永波辯駁解釋,然後哐噹一聲掛了電瓶電話那頭的田永波鬱悶得簡直要哭了,他當然明白韓東這個事情,公安廳肯定要受到很大的壓力。
只是,他想不到韓東這麼快就捅到省委〖書〗記曹宏未那裡去了。
他跟省長何永成的關係極近,因此是曹宏未的眼中釘,別說省委副〖書〗記受到威脅的大事情,就算是小問題,曹宏未也不會輕易放過。
所以這次田永波其實已經打定了主要,一定要找一兩個替罪羊的。
可是剛纔聽曹宏未的話語,卻是直接將責任扣在了他這個廳長的身上,看來他這次不死也得脫層皮啊。
臉色陰沉地思索了一陣子,田永波隨即打電話給副〖書〗記吳時熙,將情況跟他說了一下,道:“吳〖書〗記,看來曹〖書〗記對這個事情很重視啊……”,“我知道了。”吳時熙也很鬱悶,他知道曹宏未這是在借題發揮,他也感覺到了很大的壓力,“老田,你要爭取主動才行,首先要加強調查,還原事情真相,其次要及時向領導彙報此事,爭取獲得領導的支持。”
“我知道了。”,田永波道,他知道吳時熙的意思是讓他早點去找省長何永成,把這個事情跟他彙報一下,爭取得到何永成的支持,何永成肯定不會坐視曹宏未對付公安廳,如果有何永成出來頂着,那他的壓力也要小一些。
其實不用吳時熙提醒,田永波便決定等會就去何永成辦公室彙報一下,先前他已經打電話聯繫過了,十一點鐘的時候何永成有空,到時候他就會過去當面彙報。
此刻,在曹宏未的辦公室,曹宏未和韓東的對話依舊在繼續。
“韓東同志,你說到的這個事情,我認爲不僅僅是你一個人的事情,這充分反映了當前我省的一些情況,所以省委必須高度重視。”曹宏未一副把握全局的氣勢,“領導幹部的人身安全都受到了威脅,傳出去,這簡直就是我們江越省的恥辱,這一方面反映出我省治安工作的不足,另外一方面也表明我們的工作沒有做到位”對社會治安工作重視程度不夠”我看必須要掀起一場大掃除,狠狠打擊各種爲非作歹的行爲,“…”
聽着曹宏未的高調,韓東卻是不以爲然,雖然說曹宏未表現出一副很重視此事的樣子,但是實際上曹宏未並沒有對這個事情做出明確的表態。
“曹〖書〗記,根據調查,昨天晚上的指使者,叫吳得明“……”,韓東干脆把事情挑明瞭,看他準備怎麼說。
“吳得明?”曹宏未愣了一愣,道:“這人是誰………,嗯”我看無論這人是什麼身份,無論他有什麼背景,都必須要素處理,依法查辦!”
其實他是知道吳得明是誰的,先前吳時熙纔給他打過電話的。可是現在他卻在韓東面前裝傻。
韓東道:“曹〖書〗記說得對,無論他是誰,既然觸犯了法律”就要依法處理。我來給曹〖書〗記彙報這個事情,是想借此機會談一談我在有關事情上面的想法,當前社會中有一種現象,那就是一些領導幹部子女缺少適當的引導,他們行事出格,在社會上帶來了一種很不好的影響……”
聽着韓東的話,曹宏未微微有些吃驚,韓東這是什麼意思,竟然不僅僅針對吳得明,還要針對所有幹部子女嗎?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他韓東就不怕得罪所有領導幹部?
曹宏未也知道,幹部家庭出生的年輕一代,雖然也有很多佼佼者,但是卻也有不少紈絝、敗類,這些人仗着父母有權有勢,做事極不靠譜”確實讓社會民衆詬病。
可是這個問題,是自古以來就存在的,也從來沒有徹底解決過。
如今韓東忽然提到這個問題,難道是想在這個事情上面大動干戈,可是好像也沒有那個必要吧,畢竟要想在這個上面積累什麼政績,基本上不太可能。
就算因爲韓東的緣故,那些原本的紈絝行徑收斂了,從壞人變成了好人,可是也無法去定性、量化這個事情,也談不上政績啊。
曹宏未覺得有點看不透韓東了,這今年輕人心中到底都在想些什麼東西啊。
“曹〖書〗記,我認爲這個問題必須要高度重視,雖然說幹部子女本身要對自己的行爲負責,但是我們要想想,這些人之所以在很多方面能量巨大,不正是因爲其父母的緣故嗎?所以父母的責任和作用,也是避免不了的,在這一點上面,省委最好是有一個規範性的文件,加強引導,讓各級領導幹部充分認識到事情的重要性……”
曹宏未覺得在這一點上面,自己不可能完全讓韓東去亂搞,當前最重要的事情,是先處理韓東被吳時熙的兒子帶人威脅圍堵這個事情。
“難道,韓東這次不僅要打擊吳得明,還要因此牽連吳時熙,他的胃口也太大了吧?”曹宏未心中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卻又覺得有些離譜。
“韓東同志的建議,有一定的道理,我會認真考慮的。現在最要緊的是,一定要將威脅你的那些人調查清楚,處理好。同時以此爲教訓,在全省範圍內展開一場大行動,嚴厲打擊各類違法犯罪行爲…………現在各市州,陸續要召開黨代會,明年五月份,省委也要召開黨代會,這需要我們營造一個穩定、祥和的社會氣氛,可是公安系統的工作,卻讓我很失望啊……”
韓東點點頭道:“是啊,公安廳的工作,確實有待加鼻。”
“韓東同志請放心,省委對於這決事情,會高度重視,我也會親自督促公檢法做好執法工作,嚴厲打擊違法分子。”
曹宏未堅定地道,其實他這也是暗示韓東,讓韓東放手去幹就是了,他會全力支持的。
韓東聽出了曹宏未的意思,不過他可不會輕易被人當槍使。
和曹宏未聊了接近半個小時,韓東便告辭出來了。
曹宏未親自將韓東送到了樓梯口,顯得十分地熱情。
通過這次談話,韓東卻是明白了曹宏未的意圖,這傢伙想得倒是挺美的,他支持自己收拾吳時熙,卻要自己在其他很多方面全力支持他,胃口也太大了些。
正思索着,韓東的手機響了”一看卻是吳時熙辦公室的電話,笑了笑,韓東接起電話道:“吳〖書〗記你好……”
“韓〖書〗記,你有空沒有,我想和你見面談談。”吳時熙開門見山地道。
他知道韓東剛從曹宏未辦公室出來,可是爲了自己的兒子,同時也爲了自己的前途,他必須和韓東好好談談,最好能夠化干戈爲玉帛,最不濟,也要達成某此交易,就算是自己退讓一此也行。
作爲蘇家陣營中的老牌幹部,吳時熙一直以來,都是主張全力打壓韓東的,而且也付諸了行動,只可惜沒有達到目的,韓東確實頑強地一路走入了省委,幾乎和他平起平坐了。
現在又因爲兒子的問題,吳時熙又不得不向韓東低頭,這讓他心中極爲惱火。
吳得明的問題,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關鍵是要看韓東的態度,只要韓東不揪着,那麼問題就很好解決。
而如果韓東緊盯着的話,那問題就可以無限放大,最終只怕會威脅到吳時熙的仕途。
吳時熙希望這次韓東就事論事,而不是把以前的恩怨放在一起算總賬。
“不好意思啊,吳〖書〗記,我馬上就要趕回寧海去了,你看要不下次我們再聊吧。”韓東含笑道,他現在一點都不急”急的可是別人。
他三邊打着電話,一邊乘坐電梯下了樓。
樓下”劉鐵軍早已經開着車子等候了,見韓東下來,便發動了車子。
王立平上前替韓東打開車門,等韓東坐上去以後,他關了車門又回到副駕駛位置坐下來。
“韓東同志,就耽擱一會兒時間,我想就昨天晚上你和吳得明之間的誤會,和你好好談談…………”,吳時熙把話挑明瞭。
韓東哈哈一笑,道:“吳〖書〗記不是已經說了嗎,既然是誤會,那就沒什麼嘛,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直到現在吳時熙還口口聲聲說這是個誤會,讓韓東越發堅定了心中的決心。
聽到韓東無所謂的口氣,吳時熙心中卻是一凜,韓東越是表現得無所謂,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越是表明他不會輕易放過此事。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沉了許多,握着話筒的手上面青筋直冒,這個韓異到底要幹什麼!
“韓東同志胸懷寬廣,但是我還是要跟你解釋一下,我家那小子確實有些不太像話,平時我也是管不住他,我希望這次的事情,不要影響到我們的工作,畢竟說起來吳得明也是小孩子的行爲,主要是加強教育,讓他深刻認識到錯誤,在以後加以改正,便是好的嘛…………要不這樣,韓東同志你中午有空沒有,我們一起吃個飯,讓吳得明好好給你道歉……”,“吳〖書〗記,沒有這個必要嘛。”韓東道,“我確實很忙,下次我請吳〖書〗記吃飯吧。”,吳得明已經被抓起來了,吳時熙卻說中午讓他給自己道歉,這樣的打算,只能讓韓東嗤之以鼻。
如果這麼就算了,那韓東之前也不會讓侯坤放手去幹了。
吳時熙恐怕到現在都還沒有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他也不想想,當初他想方設法打壓韓東的時候,就已經爲今日之事埋下了因子。
如今他想和解,韓東又怎麼會輕易讓他如願。
“那好吧。”吳時熙的話語,瞬間便變得冷淡了許多。
韓東雖然一再說不介意,但確實關上了和談的大門,吳時熙也意識到,韓東這次是不會輕易撤手的了。
既然這樣,那他就沒有必要還這麼拉下架子求人家了。
放下電話,吳時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想了想,撥通了省公安廳長田永波的電話,道:“老田,這次的事情你要親自出手,儘快調查清楚,沒有證據,該放人的放人!”,“這……”田永波有些爲難,這個時候吳時熙讓他想辦法放人,也太爲難他了。
試想想不僅韓東這個副〖書〗記盯着,就連省委〖書〗記曹宏未也一直盯着,他如果輕易放了人,只怕這兩人不會答應啊。
田永波可不想輕易把自己搭進去。
“怎麼,這有什麼難度嗎?”,吳時熙不高興地道,“吳得明可沒有親自帶人去砍韓東,至於他跟人打電話,那也是正常的朋友之間的聯繫嘛,難道就因爲這個電話,就認定吳得明是指使者……”
“吳〖書〗記,關鍵是那小混混也承認了,筆錄又在章羽榮手中啊。”,田永波苦着臉道,“另外,還調查出一些事情,跟得明也扯上了…………”,“還有事情?”,吳時熙的眉頭擰在了一起,看來這次韓東真是下很手,他雖然不清楚吳得明到底具體做了什麼,可是他也知道依吳得明的性格和行爲,在外面肯定沒少幹壞事,如果認真翻出來,那也足夠吳得明喝一壺的了。
說起說來,還是自己的兒子不爭氣,如果他自身沒有問題,韓東也無法拿他做文章啊。
“老田,你是廳長,各方面的經驗不用我說,這次還得你加把勁才行。”吳時熙語氣溫和地道。
“吳〖書〗記,你放心,我一定盡力而爲。”田永波慎重地道。
從這個電話,他明白吳時熙和韓東之間的溝通,只怕以失敗告終了,也就說明韓東會死盯着這個事情,那自己面臨的壓力會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