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一直睡到到晚上六點了,他才起牀,匆匆洗了一個冷水臉,然後快步走到街道邊喊了一部摩托車直奔縣城。湖東鄉屬於縣城的郊區,離縣城並不遠,沒有二十分鐘就到了袁家樓下。在給摩托車司機車費的時候,那個司機認識張修遠,死活不收錢,張修遠只好將口袋裡一包準備在袁家裝給袁石開抽的高檔煙送給了司機,這次司機倒也沒有拒絕,喜滋滋地騎着摩托車回去了。
這讓張修遠哭笑不得:正常情況下從鄉政府到縣政府也就十元錢車費,如果不熟悉砍價的話還可能砍到五六元。而一包這種高檔煙至少三十幾元,這還是他在牛得益家做客得來的。更主要的是他是給袁石開抽的,現在兩手空空的他只好重新從大院走出來,到旁邊的商店買了一包高級煙再返回去。
袁家的氣氛很壓抑,張修遠進去的時候,客廳裡還傳來胡小慧壓抑的哭泣聲。袁石開坐在對面的沙發上悶頭抽菸。開門的王燕也沒有往日的熱情,給張修遠一個歉意的玩笑,將鞋架上的拖鞋遞給他後,就急匆匆地回廚房做飯菜去了。聞訊從閨房裡出來的袁妍也表現得很穩重,慢慢走到張修遠身邊,說了一聲你來了後就轉身爲他泡茶去了。
張修遠喊了一聲二伯伯又喊了一聲嬸嬸,然後在袁石開身邊坐下來。見袁石開手裡的煙剩下不多,就從口袋裡掏出煙來,撕開包裝掏出一支遞給袁石開之後剩下的就放在袁石開前面的茶几上。
胡小慧早沒有了以前的意氣風發,臉上的憔悴顯而易見,她先應了張修遠一聲,然後哭着對袁石開道:“他二叔,這事如果你不幫忙,就沒有人幫我家老曹了。你們是兄弟,兄弟不幫不讓你齒冷嗎?三叔現在在西北,又是大學教授,他認識的人可能幫不上什麼忙。你幫了我們,我胡小慧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你的恩情我還不了還有慶國來還,他也是你的侄兒呀。”
袁石開明顯有點坐立不安,他看了張修遠一眼,然後對胡小慧說道:“嫂子,不是我不幫,是我不知道如何幫,我找很多人大聽了,人家根本就是油水不進。……,修遠,你和袁妍去說話去,你們也有好久不見了,你介紹她到一家公司去實習,還不知道做的怎麼樣。”
袁石開不想將自己的無能展示在晚輩面前,雖然這種事是他一個副縣長無法cha得上手的,就是縣委書記也只能在外圍打聽打聽。
張修遠正好不想留在這裡,聽了袁石開的話,馬上起身說道:“好的。剛好那個朋友跟我說了一下她們的工作情況,我跟她去說說。”說着,他起身朝廚房走去。沒走幾步,袁妍就捧着一杯茶走了出來,兩人相視一眼,張修遠接過水杯後跟着袁妍進了她的閨房。
將房門關上,張修
遠將袁妍輕輕地擁在懷裡,但沒有進一步的動作。袁妍也依偎在張修遠的懷裡沒有動彈,良久才嘆了一口氣,說道:“算了,我們看書吧。”
張修遠想不到她提出一個這樣的建議,但他也覺得這個建議確實是目前最好的。他熟悉地站起來,從鑲嵌在牆壁裡的小書架上取出兩本書,將一本書遞給她,自己拿着一邊書坐在沙發上埋頭看了起來。
袁妍翻了一下,忍不住小聲問道:“哥,你說曹伯伯一輩子都會呆在監獄裡?”
張修遠朝她笑了一下,舉了舉書,說道:“你不是說看書嗎?我又不是法院的法官,誰知道怎麼判?……,如果你是法官,如果你不是曹衛平的親戚,遇到收受一千多萬賄賂的案子,你會怎麼判?”
袁妍臉色蒼白,沒有回答他的這個問題,而是說道:“可他是我們的親戚啊。那個姓魏的好可惡,爲什麼送這麼多,送十萬,送五萬不就可以了。我相信他不是貪財的人。”
張修遠說道:“五萬?買胡椒都不辣,他會看在眼裡?你外面這個嬸嬸她自己收的錢就不止五十萬,她兒子曹慶國承包一段公路改造倒賣承包權賺的都不止百萬,你說五萬元能辦什麼事?別人敢送嗎?最多就是曹慶國做生日的時候,別人纔敢送這麼少。”
袁妍盯着張修遠說道:“哥,你如果做了大官,不許收別人的錢,可以不?一分錢都不許收。我不想你……不想你在別人面前丟面子,貪官說出去多難聽。”
張修遠說道:“這個你放心,我絕對不會收別人一分錢好處。今後我的錢你來管,如果我收了別人的錢,你可以不讓我上……,隨你怎麼處置。”張修遠本來想看一個玩笑,但見她眼睛通紅,只好換一個平常的說法。
但她還是害羞地低下了頭,結結巴巴地說道:“你真的……真的讓我管你的錢?那我就不容許你收別人的錢,收了我也會丟出去。”
張修遠心裡好笑,我現在已經身價上億,還在乎別人送的那幾個錢?
兩人小聲說了幾句情話,心裡安定了許多,雙雙如以前一樣默契而認真看起書來。等到王燕喊他們出來吃飯時,胡小慧已經不在這裡了。
袁妍不解地問道:“嬸嬸呢?她不在這裡吃飯?”
王燕黯然地說道:“有人打電話找她,她就出去了。留她吃飯,她不肯。”
袁妍看了張修遠一眼,默默地進廚房盛飯去了。袁石開將菸頭在菸灰缸裡用力按下,然後用力一擰,重重地呼了一口氣,嘴裡的煙噴出一米多遠,說道:“我們吃飯,你曹伯伯的事我再想辦法。”
張修遠知道他這個副縣級幹部就是再想辦法也沒有用,他的人脈在縣裡或許還有一些
,在市裡就少得可憐,省裡更沒有。而在現在這個時候,省裡的人也不敢輕易cha手,中紀委可不是省委大佬能左右的,更何況省裡有官員已經陷入這個漩渦裡了。袁石開作爲曹衛平的把兄弟,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兩件事,一是積極籌集資金,幫曹衛平償還受賄的資金,以期減少曹衛平的刑期。二是安慰胡小慧等人,讓他們不要太焦急,僅此而已。實際上不但袁石開在這裡做,張修遠也知道自己的父母也在這麼做,只是因爲父母的人脈在學校加上距離實在太遠,胡小慧這纔沒有過去sao擾他們。
但張修遠沒有說什麼,只是嗯了一聲,然後坐在桌邊。出乎張修遠的預料,袁石開說道:“修遠,我們今天喝點酒。”說着,也不管張修遠如何反應就進了書房,很快從裡面拿出一瓶包裝精美的白酒來,左右還拿了兩個精緻的酒杯。
從廚房裡出來的王燕、袁妍母女不解地看着袁石開,袁妍問道:“爸,你幹麼喝酒。修遠中午在他書記家裡喝了很多白酒,身上還有一股難聞的酒味呢。”
王燕說道:“老袁,曹市長的事已經發生了,你再CAO心也沒有用。借酒消愁只是害了自己身體,修遠也還不到喝酒的年齡。喝壞了身體,我們都饒不了你。”最後這句話說的很輕,並沒有真心責備丈夫的意思,只是順着女兒的話說一下而已。
袁石開鬱悶地放下酒瓶,說道:“你們就不能說點別的,我是害修遠的人嗎?……,實話說吧,我這是感謝修遠。他這段時間抗洪搶險也辛苦了,喝點酒休息休息幾天,有什麼不好?一個個給我上綱上線。來,修遠,我們喝一小杯,別理他們。”
袁妍更是奇怪,美麗的眼睛落在父親身上,又落在張修遠身上,心裡如驚濤翻滾:“難道曹衛平的倒臺是爸爸安排修遠哥做的?難道爸爸早就恨他了?”但她很快就否定地搖了搖頭,“不可能!”
王燕臉上黯然的神色一下消失得無影無蹤,急忙問道:“老袁,外面說的都是真的?”如果不是想到曹衛平尚被關押,她恐怕更會喜形於色。
張修遠看了王燕一眼,又看着袁石開,問道:“二伯,你說什麼?怎麼感謝我?”
袁妍聞言脫口問道:“爸,不是你安排修遠哥做的?”心裡的心結一下解開了,如果真是父親安排張修遠做的,她肯定會感到難過。純潔她的不喜歡這種陰謀詭計。
袁石開對一驚一乍的女兒說道:“什麼我安排你修遠哥做的?是你修遠哥去年寫了內參、寫了文章,說要強調農村水利設施建設,上級領導重視他的建議就在我們縣進行試點。今年發生了這麼大的洪水,我們整治的水利設施的效果就顯現出來了,農民少受不少損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