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棠說道:“你就貧吧。如果你只是一個小小的百姓,那你這個小百姓太牛了,幾乎將堂堂的陽韶市政府班子都架到了火上烤。修遠,到現在爲止,我還是有點懷疑這套設備是好東西,如果真是你所說,那些官員真是捨得啊,竟然寧願自己背處分也要污衊這套設備。修遠,你真的能確定這套設備是好的?”
張修遠笑道:“你到現在以爲我是爲了挽回父親的面子而故意這麼做的?就算我的目的是這樣,我也不會這麼做吧?也不會如此興師動衆。你找到與曹衛平接觸不正常的人沒?”
夏棠點了點頭,說道:“我按你的提示,發現了一個姓魏的人似乎跟你描述的特點相符。他是佛山一家鋼鐵公司的老闆,這段時間頻繁地跟市政府、工業局的官員聯繫,也不時找陽韶市鋼鐵有限公司的人。讓我奇怪的是,他不但找公司的領導,也找公司裡一些平時表現不怎麼好的人。”
張修遠問道:“混混?”
夏棠嗯了一聲,肯定地說道:“就是一些混混。當然不是他自己去找,而是他的幾個手下去找。因爲時間緊,我還沒有了解到他找那些混混幹什麼。你說,他會不會找那些混混故意砸毀引進的設備,或者乾脆點火燒了它?”
張修遠搖頭道:“不可能。他就是想將這套設備買下來,怎麼可能砸毀它?不過,你這麼一說,我倒要注意他們鋌而走險,萬一他看設備被我買走,會不會氣急敗壞之下將設備給毀了,讓我白高興一場?”
夏棠說道:“對,或許這傢伙真會這麼幹。你可要留心點,也要在廠裡找些人將它保護起來。可你到哪裡去找人呢?”
張修遠想了一下,說道:“暫時還不急,現在還是他們表演的時候。等我上場的時候,我會想辦法的。”
兩人走到學校外面的一家小餐館裡吃了飯,分手時夏棠交給了張修遠一疊有關魏國強的資料。吃飯的時候,夏棠還笑着將她和黎謙在貴山省的調查採訪說一遍,話語間全是自豪和高興,似乎將一個廳長拉下馬很值得她炫耀。
送走了夏棠,張修遠將魏國強的資料仔細看了又看,將這些資料與腦海中的記憶進行了對比,心裡認定這個魏國強就是前世那個幾乎只用半價就買走了那套引進的設備,而且鋼鐵公司搬遷之後,那塊地皮就是這個魏國強的另一家公司買下並開發的,那裡的樓盤成了陽韶市最豪華的住宅區,房子的售價遠遠高於市面上樓盤價格,但因爲位置優越、交通方便、配套設施齊全而供不應求。
前世的時候,張修遠就懷疑曹衛平和魏國強之間有金錢往來,可是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沒有找到這方面的問題,讓他特別驚訝的
是曹衛平和這個魏國強竟然沒有任何金錢交換。在這件事上,曹衛平竟然聖潔得如chu女,除了參與了魏國強的幾次吃請。
在回學校之前,張修遠將這些資料撕成碎片,揉成一團之後分別撒在不同的垃圾箱和陰溝裡。他的心思則還在思考魏國強和曹衛平的關係,想了很久依然百思不得其解,總覺得這個貪婪的曹衛平不接受魏國強的賄賂簡直不可想像,魏國強作爲一個不是本地的商人能取得這麼大的功績,不向當權者行賄也實在不可能:“問題出在哪裡呢?如果能夠從魏國強這裡找到行賄的證據,那真的算是一舉兩得。沒有必要再去找曹衛平的老婆胡小慧、兒子曹慶國受賄的證據了,畢竟他們受賄還是與曹衛平隔了一層,上級領導在考慮曹衛平罪行的時候很可能會網開一面。”
這時,他口袋裡的手機響了。他看了一下屏幕上的來電號碼,看到是一個來自遵恆市的陌生號碼,他不解地按下了接通鍵。
電話接通後,張修遠餵了好幾次,可對方卻沒有說話,張修遠說道:“喂,你好,說話啊,不說我就掛機了。”
對方這才說道:“你好,請問你是張主任吧?我是……我是……”
對方的聲音很低沉,有點嘶啞,但張修遠一下就聽出了對方是誰,連忙說道:“你是柴小虎柴警官吧?你好。你怎麼啦?聽起來聲音很不對。”
柴小虎先嘆了一口氣,然後說道:“張主任,我……我遇到了麻煩,你能幫我一下嗎?”
張修遠吃驚地問道:“你遇到了麻煩?”他心裡比表面上的更吃驚,因爲柴小虎是貴山省公安廳刑警總隊的刑警,誰敢惹他?就算沒有刑警這個職務保護,他本人也是身材魁梧、精悍,一般人誰敢找他的麻煩?
柴小虎說道:“張主任,我受了開除留用察看的處分,現在在單位擡不起頭來,能不能幫我調動一下單位?”
張修遠更是吃驚:怎麼說他是王少春綁架案的功臣,他能被上級領導派來保護自己,顯然在副總隊長唐惟師的心目中有一定的地位,怎麼可能被開除呢?他又怎麼找上我?張修遠連忙問道:“柴警官,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怎麼會開除你呢?”
柴小虎忿忿地罵道:“還不是那些當官的王八蛋官官相護?那次你到遵恆市不是被一羣混混打嗎?我當時見情況緊急就開了一槍,把一個混混的腿打傷了。那些混混的父母本來要找你出氣,結果你不但沒事全身而退,而且後來還因爲你們省的記者過來將姓陶的廳長拉下馬,這讓他們很氣憤。整不了你,他們就拿我來出氣,說我濫用槍械,說我以前如何如何,前幾天因爲我女兒生病沒有請假而回去了,他們就拿
這件事發飆,將我開除公職,……”
柴小虎述說的時候,張修遠的腦海裡想起了在遵恆市那驚險的一幕,對於柴小虎爲什麼及時出現在現場,並在關鍵時刻果然開槍救了自己的事他是在後來才知道的:
當時張修遠在街道上閒逛,在一所中學的校門口看見柴小虎和一個小女孩談話。那個小女孩是柴小虎的女兒,因爲王少春的案件,剛從外地調查回來的他馬不停蹄地到黎屏縣辦案,這次送張修遠回來,他順便送一些吃的東西到學校看望好久不見女兒。張修遠喊他時,他正準備與女兒告別,正在囑咐女兒好好聽老師的話,完全沒有聽見張修遠在街對面那句不肯定的喊聲。張修遠喊第二聲的時候,他聽見了他女兒也聽見了。他找了好一會才找到張修遠即將消失的背影。他知道這是張修遠招呼他一聲,並不真的有喊他過去的意思,所以他繼續跟女兒說了幾句話,看着女兒進了學校之後才朝張修遠追去,也讓他在最關鍵的時刻出現在那裡。
張修遠心裡很內疚,連忙說道:“他們怎麼能這樣?唐副總隊沒有在這事上幫你忙?”
柴小虎說道:“幫了,可他自己也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你不知道這次因爲你們省的公安廳表現太強勢,讓我們這邊的幹警無地自容,一些領導就將怒火撒到唐隊身上。說他指揮無方,說他丟了貴山省幹警的臉。他現在被調離了刑警總隊,到宣傳處去了。他是爲我說了不少好話,可人家不聽。新的領導到了之後,我現在的日子越來越難受了,一個快四十歲的人了總被罵,一天到晚被自己小十多歲的人批評,心裡很鬱悶。我想找你換一換環境。看能不能調到你們縣公安局?”顯然柴小虎被官員公報私仇搞怕了,惹不起就躲起來。
張修遠愣住了:“縣公安局?你沒搞錯吧?”
柴小虎認真地說道:“我是說真的。我現在掛着這麼一個嚴重的處分,多少年都沒見過,哪裡擡得起頭來。還不如到下面開開心心地工作。”
對於這個救命恩人,張修遠自然要幫,他連忙說道:“你確定了?如果確定了,我就去找我的領導。只要你們那邊放人,應該問題不大。不過我真的不能保證你能調到哪個單位。”
柴小虎說道:“我就到你們馬山縣公安局。”
張修遠說道:“我會盡力的。既然你心情不好,乾脆請一段時間的假到我這裡來玩一段時間。即使不能調過來,我也可以爲你找一個其他的工作。”大不了讓他到自己的公司去,遠帆公司現在需要大量的人,就是他老婆也可以安排。
柴小虎高興地說道:“太好了,我明天就過去。我在這裡再也呆不下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