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慰功

第三天的戰事結束了。雙方沒有激烈的交戰,僅僅根據對方的行動,轉換了陣勢。由於行動迅速,司勝在射出第一批箭後立即撤出,避開了秦軍的回射,射傷了一些秦人,而自己只有輕微損失,好像還稍微佔了些便宜;在隨後的機動中,後軍沒有機械地按照晉鄙的命令撤回預設陣地,加固防禦,而是靈活地向後機動,既避開了秦軍攻擊的矛頭,又對秦軍的下一步行動構成反威懾。這一機動得到晉鄙的極大讚賞,並真的迫使秦軍轉換陣型,加以應對。晉鄙及時投入前軍主力,威脅秦軍另一翼,終於迫使秦軍撤退。

整整兩個時辰,雙方以機動對機動,陣型不斷調整,向信陵君活靈活現地展示了戰場機動的規則和要領。信陵君全神貫注地觀察了整個過程,到戰事結束時,竟然昏倒在門樓上。幸賴夏侯先生有些醫馬的經驗,又幸虧前軍將嗜酒,隨身帶着酒葫蘆,還在軍營中偷偷釀酒,給信陵君好灌了一通,才讓他稍微緩過點勁來。

信陵君怕自己的事影響士氣,勉強扶着牆站立起來,耐心等着頭暈眼花慢慢消退,微微動了動腿,發覺有些力氣了,便道:“且退!”

晉鄙大夫的大帳就設在這座院落的前面,而這座院落其實是前軍將的大帳所在。信陵君跟着幾個隨處轉了轉,大致搞明白了這幾個建築的關係。然後對前軍將道:“卿之釀甚佳,欲飲之於道,可如願否?”

前軍將道:“臣之幸也!”馬上命家臣到後室再取來一隻酒罐,當着信陵君的面開了封,頃出少許自嘗,道:“雖不盡如意,聊勝於無。君其用之。”身邊的郭先生接過來。

不久,一隊民軍抱着一堆箭過來,爲首者報道:“奉令繳箭,得千八百四十三支。”晉鄙命交與前軍將收納。前軍將道:“後軍有失,可先補之。”

信陵君道:“無須!盡歸於前軍可也。”前軍將顯得對白得這千餘支箭十分滿意。

少頃,久等的斥侯終於一一回報:秦軍已全部入營。晉鄙遂下令收兵,各營均派出警戒。

信陵君道:“秦軍已退,請令回營。”

晉鄙笑道:“君上可自便!”幾人相辭而去。

這次,信陵君不敢再持那支夷矛,就和毋先生換了長兵,自己仍爲車右,但持戟。雖然戟也有一丈二尺長,舞起來也不輕鬆,但好歹比二丈四的夷矛輕鬆得多。

在回去的路上,夏侯先生怕信陵君不勝顛簸,不敢用快步,只是緩轡慢行。信陵君等行出軍營,從腳下取出酒罐,大口喝起來,越喝越覺得精神充沛,氣力完足,神清氣爽,一高興,連酒糟也吃了。

一行人回到張輒等所在,他們已經重新回到那座臨時營寨中,打火升炊。張輒等見信陵君歸來,都迎過來。但老遠就聞到一股濃烈的酒氣,近前看,雖然暮色中看不出信陵君面色發紅,但神志不正常還是能感覺得出來。

草創的營地範圍內仍然只有車乘兵,即信陵君的門客起夥,其餘兩營分列在營地前後。把信陵君一行拉到火堆邊,張輒迫不及待地問道:“君上何以至此?”

信陵君“嘻嘻”地笑着,道:“午後行兵,吾盡知之。君之才,甚得讚譽!”

郭先生只得打斷道:“君上悄聲!君上於觀門樓觀戰半日,費神耗精。見秦人退去,忽昏倒地,不省人事。幸賴夏侯先生以酒灌之,方蘇。”

夏侯先生道:“君上面色㿠白,手足溼冷,想是血脈不周。以酒灌之,幸得瘥。惟神疲乏力,於途復飲酒,稍稍振作。”

張輒問信陵君道:“君上何疾?”

信陵君穩了穩神,壓低聲音道:“見先生等運兵禦敵,神馳意往,恨不能與先生並駕齊驅。待秦人退去,神志未歸,四體不運,故昏厥倒地耳。少時,神志來歸,便復甦矣!惟運用不靈耳!少飲酒,輒精神勃發,於途飲一罐矣!先生憐吾初病,幸勿怪也!”

張輒略放了點心。但想到信陵君身體內虛,又有了些別的擔心。便道:“今日戰事已了,食畢歸城,請仲嶽先生診之,萬勿輕忽,以傷千金之軀。”

信陵君道:“先生之用兵也,神鬼莫測,大夫連連稱善。何以得此?願先生教我。”

張輒道:“君上初病,不宜久勞。用兵之事,容後三司稟之可也。”

信陵君道:“先生不知,孤身在中營,心繫先生。心心念念,系茲在茲。情不得已,心不得甘。故得有疾。願得先生一言,慰其渴望。”

張輒道:“可召三司同稟。”

信陵君道:“戰後省思,容待後行。今但得先生一言,以慰吾心可也。”

張輒想了想,道:“其初計也,秦攻前營,吾從側擊之可也。奈何秦人半日不出,出而南移,鋒鏑所向,乃在於我。”

信陵君道:“正是其理。前軍各營,均深溝高壘,兵習其戰。而吾草創一營,溝壘不備,兵甲不全。孤初一及此,驚得魂魄飛揚,不知所之。幾欲與先生同死!”

靳先生道:“秦人半日不戰,想以斥侯偷窺吾陣,盡得吾軍虛實。知吾孤懸於外,故以重兵臨之,以圖一逞。”

信陵君道:“其計奈何?”

張輒道:“秦人迫我,司勝等衆,不動如山,控弦搭箭,安之若素。此其功也!”

信陵君道:“然也,然也!吾觀其兵少,斷難與敵,恐士卒驚恐而散。不意秦人雖至而士卒安堵,乃先秦發箭,重創秦軍。不亦樂乎!”

張輒道:“是時也,大夫令吾等收兵入鄰營。故吾鳴鐘矣。司勝一箭畢,即退走。是時也,秦人止軍發箭,吾乃得喘息。靳先生先言,可勿歸營,但西移數百步,與諸營爲犄角可也。少頃,司空亦獻此策。乃令司空總司全軍,旗鼓號令,緩緩而退,全軍不亂。此靳先生、司空之功也。”

信陵君道:“先生等之行也,軍陣嚴整,進退有序,門樓之人,無不讚嘆!”

張輒道:“司空諳於行陣,非尋常可比。而司勝治軍嚴整,故能不動如山。”

信陵君道:“吾猶思樑尉公子奈何?”

張輒道:“樑尉公子周旋左右,稍有不齊則齊之,稍有不整則整之。進退嚴整,實有賴焉。雖未得一計,而實勞心神。”

信陵君道:“先生奈何?”

張輒道:“智謀者爲之,臣但附其驥尾耳。”

靳先生道:“先生以車,橫諸軍之前,爲諸軍之衛,進之則前,退之則後,衆軍見之無不振奮。豈驥尾哉!”

信陵君道:“孤道遠,不得親睹先生英姿,恨何如之!”

張輒道:“臣等據車而守,義無後也。”

信陵君道:“‘義無後也’!足見先生之勇,可當賁育。”

張輒道:“何敢當也!司空號令嚴整,諸軍且行且住。秦人亦未猛攻,反向吾起橫陣。吾亦嚴陣以待之。持之久,秦陣已成。未及攻,而陣中鐘鳴,秦人退矣!”

信陵君道:“此晉鄙大夫見秦人久陣不戰,乃命前軍出營,側擊秦陣。前軍未陣,而秦人已退。而吾神不歸位,而倒矣!”衆人皆大笑。

信陵君隨道:“此戰也,甚得大夫之意,與孤讚歎之良久。司率什伍,亦皆用命,臨危而不亂,聞令而動,如臂指也。雖孫吳用兵,不能加也。”

靳先生道:“此戰勝,士必用命,氣必升,膽必壯,可以大用也。願君上勞之!”

信陵君道:“先生所教是也,願先生成之。”靳先生領命而去。

釜中粟熟,四野飄香,竈火一點點舔着釜底,在清冷的黃昏中帶來一線溫暖。信陵君的酒勁在清風吹拂下,漸漸褪去,腹中咕咕地叫着,感到無比飢餓。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對張輒道:“不材已極,腹中竟覺飢餓!”

張輒答道:“恐君上之厥,非神魂不附,但腹中少食耳!”

信陵君道:“豈有此理!晨間二粥,豈有飢理?”

夏侯先生道:“甚矣在理。君上神隨兵轉,故未覺耳。兵機一解,即僕矣。”

信陵君只是搖頭不信。張輒取碗,舀出粥來,遞與信陵君,道:“飢則食,倦則眠,又何慚焉!”

信陵君迫不及待地接過來,顧不得燙嘴,急急地啜着,無比香甜。衆門客見了,都覺得信陵君這次是餓得狠了,也都不取食,只看着信陵君。一碗粥下去,信陵君急促地把一碗滾粥喝下去,渾身汗出,遍體通透,感覺十分爽快。

這時,靳先生回來了。信陵君面帶愧色道:“先生出,孤無狀,難忍腹飢,偏食一碗,先生勿怪!”

靳先生道:“臣何敢。臣已赴各營告以君上勞軍之意,士皆振奮。奉命,食畢自行回城。君上可與列陣之際,示以慰勞之意。”

信陵君想了想,道:“所議甚善。吾等且速食,當先往陣所列陣,以待諸營。不可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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