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生和死

這邊付清有孕剛顯懷,另一邊蔡承業的兒子出生了,只是隨着這新生命的出

生,接下來的卻是蔡老太心滿意足看到重孫子的含笑而逝。這一生一死不過是三個月內就完成了轉換。

付清大着肚子卻依然隨着家人前往蔡家,憐惜的摟住已經哭的不能自已的甜姐兒,想要安慰卻無從說起。只能靜靜的看着,聽着,由着她在那裡自說自話,發泄自己的哀傷。

“姐姐,我要嫁人了呢!原本說好了,十五歲及笄嫁過去,可是如今。。。若是守孝完了再嫁又是三年,太耽擱張家大哥了,所以爹孃說了,趕在百日裡嫁出去,也是呢!比我大五歲,已經是老大不小了,難得他已經等了這麼久了,爹孃說過意不去,對不住張家,可是我好難過,奶奶那麼疼我,爲什麼不能在多留些時候,看着我好好的,快活的出嫁呢?這樣的新娘子,我不想做!真的不想!我只想哭!“

付清正在擦拭甜姐兒眼淚的手一頓,心下也是有點哀傷,可是更明白姑姑的決定是對的,若是等到三年後,甜姐兒都十七了,那邊張家哥哥也是二十二了,大哥只大了張家表哥一歲,兒子都要三歲了,舅舅怎麼會不着急?這樣一算,確實有些耽擱了,還不如這個時候嫁過去,到時候甜姐兒就是出嫁女,守孝的時間可以短上不少,好早些圓房,這對於張家求嗣心切的舅舅舅媽來說是個好消息。姑姑這是爲了甜姐兒着想,是爲了她以後的日子過得鬆快着想,畢竟活人總是比死人重要,最要緊的是,想來就是蔡老太自己能說話,只怕也覺得這樣選擇最好吧!只是委屈了甜姐兒了,倉促間的婚事怕是不會怎麼熱鬧了!

“傻妹妹,姑姑是爲你啊!當然也是爲了讓你祖母地下安心呢!你想就是你祖母只怕也是一心想着你好的,趁着她還沒有走遠,還能看的到,自然想讓她看到你成婚的。對不對!看着你歡歡喜喜的出嫁,看着你們各有歸宿,這對於你祖母來說纔是最大的安慰,到了地下,也有話好對你祖父說,讓他也替你們歡喜,是不是?“

這一刻,付清似乎是神棍附身了,說着自己都不怎麼相信的話,雖然她自己經歷了穿越這樣的事情,可是真的讓她相信有什麼地下她還是有些不怎麼自在和牴觸,只覺得魂飛魄散倒是有幾分可能,再看看外頭,已經開始飄落的雪花,直接在腦中反應出了一句話:白茫茫大地真乾淨!這世上真的沒有什麼是永恆的,來去自有道理。生也罷,死也罷,不過是一場輪迴。能活在世上,享受一回人間悲喜,也是難得的福分了,自己能得上兩遭,更是意外驚喜,珍惜纔是正經啊!

甜姐兒不知道付清這個時候思緒已經飄遠了,還默默的摸着手裡蔡老太留給她的銀鐲子,半響突然說道:

“姐姐,謝謝。“

“嗯?謝什麼?這話奇怪!“

甜姐兒擡起頭,一臉嚴肅的說道:

“我家以前是什麼樣子我知道,也記得,當年住的,吃的,穿的,都是什麼樣?姐姐也知道,若不是姐姐,若不是大表哥,我家不會有機緣得了如今這麼大的家業,鋪子有了兩間,客棧有了一座,田地有了百畝,宅子也成了三進大宅,家裡還有下人長工,這些都是拖了你們的福,大夫說,若不是後來家裡條件好了,吃的起好的,用的起好藥,只怕祖母撐不到這個時候,還能看到重孫子,這樣歡喜的走,這一切的根源都是你們家幫襯的。我平日裡不說,不代表我不懂,不知道,以前爹是什麼樣?娘又是什麼樣?家裡從來沒有正緊的吃飽過三餐,新衣裳更是別想,可是後來呢?我這樣一個打小需要採野菜幫襯家裡的女孩子,也成了小姐了,丫頭婆子環繞,走出門有車,身上總是新衣裳,在沒有過補丁的衣裳,這才幾年,家裡就成了這樣,就是伯父,叔叔們,家裡也日子好了很多,幾乎家家都有了新房子,族長有事都要聽我爹的意見,蔡家也成了這裡的大戶。這一切都是那一碗魚丸開始的。“

付清詫異了,那個時候,那個時候她才幾歲?四五歲的樣子吧!居然都記得?她怎麼從來不知道,這個表妹記性居然這樣好?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你渾說什麼啊!那是你爹媽勤快,又會過日子,心也好,有人幫襯,這才得了福報!“

“是呢,是福報,張家也是福報,可我更知道,圍繞着你們家的人,對你們好的人,都得了福報,我有時會想,也許舅舅真的是從仙人那裡學了本事了,點石成金不是什麼稀罕的,增福添壽纔是正緊的大本事,可不就是讓我們都得益了嗎!也許這也是另一種的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呢!可惜,再大的本事,依然阻礙不得生死,祖母依然等不到我孝敬她。”

說道後來,甜姐兒神色又黯淡了下來,好在這一次不用付清安撫,她自己倒是先緩了神了。

“姐姐別擔心,我好着呢!我會好好過日子的,當人媳婦,以後當娘,當婆婆,都會好好的,你不用多說,我都懂,看看侄子,看看這一屋子白花,我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生死輪迴罷了!活着一日便努力一日,祖母死前那幾天都不捨得歇着,只想着給重孫子留點什麼念想,巴巴的做了件小被子。我便是再躲懶也不敢了!倒是姐姐,好好生個外甥纔是正緊,我這做表姨的,會準備好表禮的。”

說完一摸臉,徑自站了起來,往外走去,到了門口,回頭微微一笑,光芒照射下隱隱帶着一絲佛光。

“姐姐,你也不是什麼凡人呢!我都知道!我以後會多和你學的。”

付清一愣!什麼意思?可惜她沒有機會問了,那頭甜姐兒已經快步走了出去,在靈前開始哭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