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沙那邊的人收走了差不多兩萬套日郎人的軍服,整整兩天的時間都在檢查和適應日郎國戰船,沈冷這兩日除了練功之外,大部分時間都會坐在高坡上看着大海發呆,軍務上的事交代下去就好,沒必要什麼事都親力親爲。
他更多的是在思考莊雍和沈先生,這兩個爲他做了很多事卻從不肯告訴他的長輩。
曾經,沈先生和莊雍都是原則性很強的那種人,尤其是莊雍,然而他們現在都在改變自己的原則。
有時候想想還是跟着沈先生和茶爺在那個破落的小小道觀裡練功更加快樂,沈冷的一身廚藝都是在那個時候鍛煉出來的,沈冷從來都沒有對任何人說過,他之所以對菜品的要求那麼嚴格,其實歸根結底還不是因爲沈先生曾經對他說過的要知恩圖報?
當他第一次吃茶爺做飯震驚了,當他第一次吃沈先生做的飯何止是震驚都想哭,所以他覺得還是自己來做好一些,他爲了讓自己做菜好吃,像個傻子一樣先去品嚐各種作料是什麼滋味,當時茶爺和沈先生都曾不止一次的看到過,只是那時候沈先生和茶爺誰會多想?
後來這種報恩的心逐漸變成了親情。
沈先生和茶爺從沈冷的恩人變成了家人,那種在乎就更不必多說什麼。
正因爲如此,沈冷對沈先生現在的狀態很擔憂,他想着如果茶爺沒能把沈先生勸通的話,對日郎國這一戰打完之後自己應該回去和沈先生聊一聊。
正想着這事,陳冉拎着一包吃的從遠處過來:“大營裡開飯沒見你過去。”
沈冷笑了笑,陳冉挨着沈冷坐下來,兩個人肩並肩坐在高坡上看着遠處的大海,這一幕像極了當初在魚鱗鎮的時候他們兩個坐在南平江的江邊,陳冉從油紙包裡取出來兩個大饅頭,比了比,把比較大的那個給了沈冷,沈冷指了指那個小的,陳冉搖頭:“以前你總是把大的讓給我,現在我不給了。”
沈冷笑道:“不過是個饅頭,看你那小氣勁兒。”
他把大的饅頭接過來咬了一口,陳冉拿着那個小的饅頭卻沒吃,沈冷有心事沒注意到,他幾口就把饅頭吃完,這纔看到陳冉一口都沒動,陳冉一臉笑意的把小一些的那個饅頭也遞給沈冷:“一個不夠吃,再把這個也吃了。”
沈冷心中一陣溫暖:“我都吃了你吃個屁?”
陳冉:“傻子才吃屁。”
他把饅頭塞進沈冷手裡,把沈冷感動的都要哭了,然後陳冉從懷裡又翻出來一個油紙包,打開之後香味就飄了出來,那是半隻燒雞。
陳冉道:“你知道的,我一般都吃雞。”
沈冷一腳踹在陳冉屁股上,兩個人本坐在高坡上,這一腳把陳冉踹的順着高坡出溜滑,陳冉嘿嘿笑着,爬回來坐在沈冷身邊,把雞腿撕下來遞給沈冷,沈冷搖頭:“都特麼吃飽了。”
陳冉哈哈大笑:“剛纔看你坐在這發呆,又想我大哥呢?”
“想你大哥她爹。”
沈冷看了陳冉一眼:“這一仗打完之後得回去和先生再談談,到時候你得和我一起,我這笨嘴拙舌的。”
陳冉把舌頭伸出來急速的抖了抖,布魯布魯布魯布魯布魯......
“男人怎麼能笨嘴拙舌呢?。”
沈冷:“你大爺。”
陳冉:“我說什麼了.....”
沈冷擡腳,陳冉已經把屁股挪到一邊去了:“你擔心的事情太多,心情總是那麼陰鬱,可是你表現出來的又總是那麼快樂,我知道,你是想要用快樂感染別人,不想讓別人體會到你心裡的苦,冷子,其實有時候你真的不用想的那麼複雜,沈先生爲你做什麼都出於感情二字,他可能還沒覺悟自己正在做的可能傷害到了陛下,然而歸根結底,沈先生不是個壞人啊。”
沈冷嗯了一聲。
陳冉啃了一口雞肉:“再說了,我大哥的話沈先生應該還是會聽的,大不了回京之後讓我家老頭再和先生聊聊,兩個老人喝點酒,什麼話說不出來?”
沈冷眯着眼睛:“你這話略有不孝的嫌疑。”
陳冉:“拉倒吧,你真以爲他們兩個老人家喝多了酒說的都是正經事?你我現在多流氓,他們就會加一倍,到時候把他倆往小淮河一扔,你看看他倆能不能瞬間變成小淮河老浪子。”
沈冷道:“你爹要是知道你說的這些話......”
陳冉:“你要是敢告訴我爹,我就廢了我自己,讓我爹斷後!”
沈冷:“......”
遠處的海面上,一艘一艘日郎國的戰船正在來回遊走,那是大寧的水師戰兵在適應日郎國的戰船,海沙是個最出色的將軍,他手下的兵是最出色的大寧戰兵,陳冉看着那些戰船演練着陣法,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道:“陛下當初說給你兩年時間,兩年之後你回到長安差不多對北疆之戰就開始了,可打完日郎之後肯定會超過兩年之期,現在陛下也許還不知道日郎人攻入窕國的事。”
沈冷道:“無論如何,打黑武我要去,無論如何。”
因爲他知道,無論如何,打黑武孟長安一定會去。
東北邊疆,息烽口大營。
從長安城協助澹臺袁術主持諸軍大比之後回到這的孟長安稍稍有些不適,不是身體上的不適,而是對環境的不適,他這次在長安停留的時間足夠久,陪伴家人的時間也足夠久,每天都能抽出很長時間陪着他的兩個女人兩個孩子,那種幸福滿足和現在息烽口這苦寒的環境對比之下,心裡會有些落差。
可他是孟長安,從回到息烽口大營的第一天開始他就恢復了之前的習慣,每天清晨,不管天氣多冷,風和日麗還是大雪漫天,他都會練一個時辰的功然後用冷水擦洗。
就在這時候大營外面有一輛馬車停下來,已經許久許久沒有見過孟長安的闊可敵沁色在這之前每天把孟長安罵一萬多遍,可是當她得到消息說孟長安已經返回息烽口之後,第一件事就是跑去洗了澡然後換上最漂亮的衣服,吩咐手下人備車趕來。
孟長安這種莽夫當然不會理解,這種寒冷的天氣之下一個女人爲了見他還特意洗了澡洗了頭是多鄭重的態度。
沁色站在那遠遠的就看到了光着膀子拎着一桶水往自己身上倒的那個傢伙,陽光下,那一身肌肉像是跳躍的小羽毛,一下一下的掃過沁色的心,她一直認爲自己對漂亮男人的興趣僅僅是在欣賞,可和孟長安相處的久了之後她才發現,所有漂亮男人在孟長安面前都是娘們兒。
親兵跑過去將沁色來了的消息告訴孟長安,孟長安也不知道爲什麼嚇了一跳,想到那個令人頭疼的女人他就一陣陣的有些發憷,黑武國的長公主太熱情,太直接,也太坦率,她從來都不掩飾她對孟長安的喜歡,如果孟長安點頭的話,她可能會搬到寧軍大營裡來。
孟長安連忙回屋子裡換了一身衣服出來,一身黑色的將軍常服,讓他看起來身材筆挺氣質出衆,他本就是個面容冷峻的漢子,配上一身黑衣,這種冷峻就更加的突出。
闊可敵沁色拎着自己的裙角走過來,裙子的開衩還不低,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揚。
她看到孟長安走向自己,這麼久不見她的心裡有一種幾乎壓制不住的衝動,想要跑過去抱住他,可畢竟自己是黑武帝國的長公主,無論如何也要表現的矜持些,然而就在這一刻孟長安忽然轉身回去了,沁色頓時一怔,氣的一跺腳,心說你幹嘛躲我?
還沒有來得及發脾氣,孟長安從屋子裡出來,拎着他的黑色大氅,見了面之後把大氅扔給沁色:“這麼冷的天你穿的這麼少,是想凍死在我這然後訛我?”
沁色心花怒放,小心翼翼的把孟長安的大氅披在自己身上,還要小心翼翼的不讓大氅擋住自己的美腿,在寒冷的天氣中依然敢把大長腿露出來的一般只有黑武女人做的出來,在她們看來只要不是下雨下雪,再冷的天氣都不是阻擋她們穿裙子的理由。
可是進了孟長安的房間之後她就忍不住開始哆嗦起來,屋內外溫度相差有些大,爐火燒的很旺盛,沒多久她的臉就看起來有些酡紅,就好像剛剛喝了酒似的。
孟長安沒理解她爲什麼臉這麼紅,動手倒了一杯茶遞給她,沁色搖頭:“如果你把我當朋友的話,就不應該讓我喝茶。”
孟長安:“嗯?”
沁色招手,她的親衛把一個木盒放在桌子上後退了出去,沁色把房門關上,然後將木盒打開,裡邊是兩瓶看起來很精緻的酒,酒瓶也不知道是玉的還是還是什麼材質,晶瑩剔透。
“酒?”
孟長安問:“什麼意思?”
沁色擡起下巴驕傲的說道:“你們男人久別重逢第一件事就是喝酒慶祝,你和我也算是久別重逢,也算是朋友吧,茶雖然好喝,但沒有酒那麼有意義,你跟我喝酒,我就知道你是把我當朋友。”
孟長安:“我有酒。”
沁色:“喝我帶來的不行?”
孟長安:“怕你毒死我。”
沁色惱火,打開一瓶酒灌了一口,又把另外一瓶打開也灌了一口,然後示威似的看着孟長安:“還怕嗎?”
孟長安無奈,接過來沁色遞給他的一瓶酒要喝,沁色也非要和他碰一下,碰就碰吧,孟長安喝了一口後搖頭:“這也算酒?甜的。”
“你別看不起這酒,在我們黑武,沒幾個男人能喝完這一瓶還站着不倒的。”
沁色自己又喝了一大口,胸口劇烈的起伏着,像是緊張。
孟長安哼了一聲:“那是你們黑武的男人不行。”
一口氣喝了大半瓶。
過了一會兒之後孟長安晃了晃腦袋:“怎麼感覺暈乎乎的,好像還越來越熱?”
視線有些模糊,隱隱約約的看到沁色把他的黑色大氅扔在一邊,隱隱約約的又看到她身上雪白的長裙褪了下來,隱隱約約的就是一片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