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草莊園
距離南門正門外大概有幾十丈的距離,一身長衫黑巾遮面的宇文小策停下來,高舉雙手,他沒有安排別人來,而是他自己來了。
他高舉着雙手錶示自己身上沒有帶着兵器,沒有什麼惡意,同時也沒有繼續向前走。
可是在他停下來的時候,他暫時注意到的就有十幾處的暗哨把弓箭瞄準過來,宇文小策想着,這大概就是香草莊園外邊最基礎的暗哨,但如果僅僅是這些的話不可能把上官拙放倒。
上官拙的武藝他了解,那批人的戰力他也瞭解,不可能會被輕而易舉的擊敗。
所以他確定,以他的實力都看不到的地方,還有更危險的什麼人存在,而且絕不是一個兩個。
隱隱約約的,他感覺自己好像被野獸盯上了似的,這是一種很不安的感覺,所以他選擇後撤幾步。
被弓箭瞄準的可怕,是他可以發現的可怕,讓他不安的是,是他被不知道在什麼地方的虎狼獠牙瞄準的可怕。
“勞煩你們通報一聲,我是因爲昨天那些擅闖香草莊園的人而來,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請林先生到門外說幾句話。”
不多時,林落雨在顏笑笑的陪同下到了莊園門口,和宇文小策隔着幾十丈,需要喊話才能聽得到的距離。
宇文小策大聲道:“實在抱歉,昨日唐突,還請林先生海涵。”
林落雨沒說話,她是一個對待她不在乎的人那麼那麼懶的女子,更何況距離這麼遠還要喊才行,她更懶得開口。
宇文小策繼續喊道:“請問林先生,我的人還活着嗎?”
林落雨沒回答,擡起手,伸出一根手指。
“上官拙?!”
宇文小策又喊了一聲。
林落雨點了點頭。
宇文小策道:“真的是很抱歉了,如果我知道莊園這邊戒備如此森嚴,不會只安排他一批人過來,至少要調集五倍以上的力量才能稍稍對林先生構成威脅,那也算是對林先生的尊重,現在看來,是我小看了林先生小看了天機票號,對對手的小看是在犯錯。”
林落雨還是沒有說話,她知道自己不需要說話,對方會把要說的都說完。
“我的人還請善待。”
宇文小策大聲說道:“畢竟不久之後我會把他帶回來,如果不善待他的話,我可能還要花費錢財幫他醫治,更何況,你善待我的人,不久的將來你和你的人落在我手裡的時候我也會盡量善待。”
林落雨笑了笑,轉身往回走。
宇文小策微微一怔,略微沉吟了一下後繼續喊道:“林先生可能很自信,恰好我也是一個很自信的人。”
說完這句話他也轉身,他察覺到有不止一處的人正在迅速朝着他靠近。
但以他的輕功身法,在距離香草莊園這麼遠的地方,想攔住他也絕非易事。
林落雨緩步回到院子裡,腳步停了停後問:“有消息說沈冷到哪兒了嗎?”
“還沒有。”
顏笑笑道:“如果近了的話應該能有消息過來,現在沒用消息,說明他還沒有進重安郡。”
林落雨皺眉:“按時間算的話,不應該。”
她思考了片刻後說道:“禁軍的人到了嗎?”
“不出姐姐預料,這次來重安郡的據說是禁軍和大內侍衛處的人,領隊的就是大內侍衛統領衛藍和禁軍將軍赫連冬暖,昨日已經到了,比安國公居然還快一些。”
“嗯。”
林落雨道:“畢竟禁軍和大內侍衛不會去安陽船塢。”
顏笑笑怔了怔,然後噗嗤一聲笑出來。
林落雨道:“既然還沒有沈冷的消息,安排人去給衛藍和赫連冬暖送信,請他們嚴查大運河上的商船......不管是什麼船都要查。”
顏笑笑問:“爲什麼啊姐姐?”
“他在虛張聲勢。”
林落雨道:“昨天對手直接出現在香草莊園的時候我還有些沒想明白,這麼昏的一招他們爲什麼會出?在昨天看來這是一步臭棋,這樣急着暴露自己沒有任何道理,能做出這麼驚天大案的人,怎麼會如此低幼?”
她緩了一口氣後說道:“剛剛又來了人,我忽然間懂了,他們不在乎昨天陷在這的人,生死都不在乎,哪怕明知道有人活着被我扣下,依然不在乎,他們在乎的只是讓我覺得香草莊園不踏實了。”
“他們又在轉移視線。”
林落雨道:“是我疏忽了,這是他們一直慣用的手段,轉移視線......我現在推測,連京畿道的那些事都只不過是他們轉移視線的一種,因爲火藥包的事,半個廷尉府的人都在查。”
“緊跟着重安郡這邊出了大案,我們的糧草,戶部的銀子,案子剛出來的時候,韓喚枝想調人都來不及,因爲人廷尉府的大批人手都去查火藥包了。”
林落雨看了顏笑笑一眼後繼續說道:“而在這之前,把沈冷和廷尉府的注意力都引到京畿道,也是一種轉移視線,目的是爲了順利把糧草和銀子掉包。”
“現在他們又用這一招......我剛剛突然想到,他們派人來不是昏招臭棋,是讓我確定香草莊園受到了威脅,如果是這樣的話,就算是沈冷來了也會把注意力放在保護我身上,而不是盯着別的什麼。”
“他們需要時間。”
林落雨回頭看向莊園門外:“需要時間把糧食運走,分批運走,這裡是最適合動手換糧食和銀子的地方,可也侷限了他,這裡通向外界的只有水路,假設目標還是京畿道,這些糧食就要分批運回去。”
“他是一個高手。”
林落雨緩緩閉上眼睛,好看的雙眉微微皺着。
“他的時間差已經算計的很準了,糧食的案子到了湖見道纔會被發現,這期間他有足夠多的時間把糧食運走,可是他不可能安排大規模的船隊運糧往北,那不符合道理,只能是小船分批,幾十萬斤糧食,小船分批運,他應該還沒有運完我們就到了。”
“然後他派人到香草莊園來,他需要拖住我們幾天,只需要幾天時間糧食就會分散運完,然後他一走了之。”
林落雨睜開眼睛:“他在搶時間。”
顏笑笑嗯了一聲:“我立刻派人去稟告衛藍統領和赫連將軍。”
林落雨吩咐道:“多派幾批人......他應該已經想到自己畫蛇添足了,他如果今天不來的話我想不到,可他沒有底氣必須過來親眼看看,正因爲他來了我想到了,正因爲他來了他自己也想到了,所以他一定會調派更多人手過來,他的人攻不進香草莊園,他也必須要讓我們的人一個都出不去。”
顏笑笑點了點頭:“我安排五隊人出去。”
林落雨道:“先把莊園裡的信鴿都飛出去,信鴿上別放消息。”
“是。”
顏笑笑應了一聲,轉身去安排。
林落雨沉默片刻,自言自語的說道:“傻冷子,你怎麼還不來?”
大運河上。
三四艘拖船逆流而上,撐船的人看起來頗爲費力,這幾艘船每一艘船上都有三四個人,但大運河上船來船往的那麼頻繁,沒有人會特別注意他們。
突然之間,一艘小船從前邊打了橫,那小船上有兩個人跳了過來,直接跳到了最前邊的那艘船上,這兩個跳過來的人很有意思,一個白胖一個黑胖。
白胖的那個從腰帶上拽出來一根木棍,朝着拖船上的船伕喊了一聲:“打劫!”
黑胖的那個看了看白胖的那個:“都沒給咱們一件正經兵器,還說讓咱們打劫的專業一些,這就好像連一隻母雞都沒有,還讓咱們搞到可以孵小雞的雞蛋。”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裡的竹竿:“這能專業?”
白胖那個好一會兒才把他話裡的因果關係理順,然後說道:“這不是爲了怕誤傷嗎?”
拖船的船伕看了看他們倆,然後試探着問了一句:“兩位真的是來打劫的?”
白胖那個當然是陳冉,他惡狠狠的說道:“廢話,不是打劫的難道我們是來相親的?!”
黑胖那個道:“相親也行,你家裡有沒有什麼姐姐妹妹......”
他看了看那個船伕的年紀,改口道:“有沒有什麼閨女侄女外甥女之類適齡女孩子!”
船伕有些懵。
他看了看那兩個打劫的,又回頭看了看自己的船。
“我們......是拖船。”
“拖船怎麼了?拖船就不能打劫了?!”
船伕道:“我們船上只有沙子。”
陳冉哼了一聲:“我們就是要走一條與衆不同的路,別人打劫錢財,我們打劫沙子!”
純白道人使勁兒點頭:“就是!我們就是要與衆不同,那些凡夫俗子打劫的東西我們看不上!”
船伕:“可是兩位,你們要沙子有啥子用啊。”
純白道人想了想,認真的回答:“不要以爲我們傻,沙子裡有沙金,我們其實是在打劫金子的!”
船伕嘆了口氣:“一邊玩去行嗎?”
陳冉:“噫,你還看不起我們黑白雙煞,你也不打聽打聽,這大運河上最兇悍的水匪是誰?黑白雙煞出現的地方,寸草不生!”
純白:“對,寸草不生!”
船伕:“我船上的沙子也寸草不生。”
陳冉:“費那麼多話幹嘛,你去檢查一下沙子,是不是我們要的那種大顆粒的。”
純白:“我覺得小顆粒的好一些,細膩。”
陳冉:“......”
純白:“行行行,大的就大的。”
他繞過那個船伕,船伕都懶得理他,居然就讓他過去了,純道人白看着那一船沙子,把褲子往上提了提:“看我瘋刨式。”
兩隻手噗嗤噗嗤的刨沙子。
船伕又懵了。
“兩位好漢,我看出來了,你們不是來打劫沙子的,你們是想在我的沙子裡刨坑下蛋。”
陳冉:“對,就下蛋!”
然後反應過來:“你特麼罵誰王八呢。”
“有了!”
純白忽然站起來,臉上都是喜色:“下邊有糧食!”
船伕臉色大變:“這......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