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冷看着面前的年輕人朝着自己衝過來,注意力在那把刀上,在青樹往前動的時候沈冷就注意到他握刀的姿勢有些奇怪。
黑武人的彎刀比大寧的制式橫刀要短,正常情況下,拔刀的時候刀鞘在下刀柄在上,而青樹往前疾衝的時候刀鞘在前刀柄在後而且刀柄刻意壓低,這樣一來出刀不會變慢但接下來的招式就會變慢。
青樹雖然年輕但已經有着足夠多的戰鬥經驗,心奉月不會無緣無故的讓一個年輕人執掌南院大營,也不會無緣無故的認爲一個年輕人就是沈冷的對手。
可是青樹此時連基本的拔刀方式都錯了,你要是看到有一個人朝着你跑過來,左手握着刀鞘右手握着刀,身子前傾刀在前邊甚至在胸口位置還靠上一些那樣往前跑,姿勢固然有些帥氣,但一定不是什麼高手。
所以當那把刀一拔出來的時候沈冷已經向後掠了出去,他沒有修行過什麼輕功身份,不似茶爺那樣輕靈迅疾,但沈冷的爆發力足夠大,雙腳在地上蹬了那一下人已經向後疾掠出去,同時腳蹬碎了的冰渣飛起來灑向青樹。
青樹的刀出鞘,刀向後拉刀鞘往前潑灑,刀鞘裡的粉末瞬間灑了出去。
粉末潑灑而出,沈冷已經在一丈以外。
青樹的第二反應就是後撤,他也必須遠離迷骨散,灑出去粉末後雙腳點地往後退,同時把圍巾拉起來矇住口鼻。
他是真的害怕,與沈冷那樣的高手對決一個不小心就是萬劫不復。
粉末灑在兩個人之間然後緩緩下落,在那一個瞬間兩個人誰也看不到誰。
青樹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糰粉末,然後注意到飄灑的粉末忽然動了,像是有什麼東西從粉末後邊衝過來,青樹看到粉末飄動的方向有了變化立刻也跟着移動,在一團黑影從粉末中衝過來的同時他一刀劈了出去。
噗的一聲,那衝破了粉末的東西被青樹一刀砍落,可是那東西竟然軟綿綿的完全不受力。
剛剛那一刻青樹還在興奮,沈冷竟然以爲能以粉末爲遮擋突然衝過來襲擊自己,沈冷一旦被粉末沾上的話用不了多久就會渾身無力。
可是那根本不是沈冷,而是沈冷的長衫。
長衫上沾了不少粉末,一刀砍在上面粉末又被震了起來,青樹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再次向後疾掠。
可是就在這時候沈冷出現在他側面,繞過粉末的沈冷是滑過來的,冰層很平滑,他雙手扶着冰面人半蹲着在冰面上看到了青樹的反應。
青樹一刀砍在衣服上,衣服上是粉末被震起來,青樹下意識的拉了拉脖子上的圍巾,雖然那圍巾已經把他的鼻子和嘴堵得很嚴實。
沈冷看到了這反應,所以嘴角揚起來。
黑線刀出鞘在地上戳了一下,猶如滑雪杆一樣將沈冷送了出去。
青樹看到側面黑影過來,幾乎沒有一點遲疑朝着沈冷那邊又劈出去一刀,沈冷在冰面上滑過來,黑線刀改變發力的方向,身子從向前改爲平仰,彎刀從他的臉前邊掃過去,可他的雙腳卻狠狠的踹在青樹身上。
砰地一聲,青樹的小腹被踹中,在那一瞬間他就向後飛了出去。
可是這一腳的力度如此之大居然沒有讓他受傷,落地的青樹迅速的翻身站了起來,以至於沈冷都有些奇怪,可也只是奇怪了那麼片刻而已,因爲沈冷很快就發現了問題所在。
如果是一頭牛,這一腳也應該把內臟踹出來問題纔對。
“果然準備很充分了。”
沈冷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嘆了口氣:“先是用不知道是什麼鬼東西的藥粉灑出來,應該是迷藥之類的吧?然後還在你的衣服裡邊藏了一層鐵板。”
沈冷站直了身子,擡起腳又看了看鞋底,刀子戳着冰面支撐着,儘量把鞋底露出來能看清楚。
鞋底上有密密麻麻的一層小洞,看起來不大也不深,可刺穿鞋底應該沒什麼問題纔對。
沈冷搖了搖頭:“如果不是我家媳婦做鞋底做的有問題,說不定就真的被你暗算了。”
沈冷的靴子比別人的靴子鞋底厚至少三分之一還多,也是巧合了,換一雙靴子都不這樣。
茶爺給沈冷做這雙靴子之前的時候想着,原來她納鞋底的圖案太難看了,難道到她自己都看不下去,她有覺得繡什麼鴛鴦之類的太俗,而且她也覺得沒什麼新意,於是繡了兩個字,左腳鞋底是福字,右腳鞋底是壽字,繡完了之後雖然說不上多好看,但也說不上多難看。
可是送給沈冷之後陳冉那個大嘴巴說了一句這東西穿着不吉利啊,就跟配壽衣的壽鞋似的,當時茶爺反應也不大,就是一腳把陳冉踹出去了。
可既然陳冉說不吉利,這雙靴子茶爺說什麼也不許沈冷穿了,沈冷纔不,他說你給我做的東西,不管是什麼,哪有不吉利的,都是旺夫的。
他才捨不得丟掉茶爺給他做的東西,可茶爺只覺得那字如果不吉利就不能要,於是沈冷讓茶爺有多做了兩層鞋底蓋住了,沈冷穿上這雙靴子還高了一些。
茶爺還說,我給你做了雙鞋子,你怎麼還偷偷增高了。
就是這雙增高鞋,擋住了沈冷要受的傷。
青樹的衣服裡邊確實藏了一層帶有弧度的鐵板,鐵板外邊還有一層釘子尖似的東西,這些釘子上也抹了藥。
他爲了應對和沈冷這一戰,幾乎把能想到的辦法都想到了。
沈冷搖頭嘆氣。
“你之前有句話說的對,戰場上的生死是正常的,世子在戰場上被你所殺,不是被你偷襲不是被你暗殺,打不過你就是打不過你,我說那是仇你說那不是仇,也好,不和你爭,反正都是要殺你的。”
“可是現在你他媽的把我鞋弄壞了,這是仇,現在得殺你兩次才行。”
那是茶爺做的鞋,再醜也是茶爺做的。
青樹低頭看着自己小腹外的衣服被刺穿了很多小洞,釘子尖還有一些露在外邊,可是還沒有得意起來就看到沈冷居然沒事。
“你居然在意的是一雙鞋?”
青樹不可思議的看着沈冷:“一雙鞋就頂得上我一條命?!那雙鞋還他媽的那麼醜!”
沈冷:“不是,你的命頂不上我一雙鞋。”
那是茶爺做的,所以青樹的命當然頂不上。
沈冷活動了一下確定自己腳下沒有被刺破,千層底就是好,更何況他的千層底還多了兩層,用茶爺的話說就是一千零二層底。
其實北方人所穿的千層底最多五層,一般來說三層,沈冷說你五層約等於一千層,剩下的兩層應該約等於六百多層,所以不是一千零二層,我穿的應該是一千六百多層底的靴子。
他們倆就是這麼無聊,且有趣。
青樹被沈冷的輕蔑激怒,他握緊了彎刀:“既然你覺得我連你一雙鞋都比不上,那我就讓你看看你有多錯,你又能怎麼殺我。”
沈冷比劃了一下:“你看王八保護的比你不好?還不是經常被人做成王八湯。”
青樹怒吼一聲,朝着沈冷衝了過去,彎刀在半空之中劃過留下一道痕跡,像是殘影,這一刀的速度足夠快,力度也足夠大。
沈冷雙手握着黑線刀從下往上斜着撩出去,彎刀和黑線刀在半空之中碰撞,隨着噹的一聲脆響火星四濺。
青樹單手握刀從上往下沈冷則是雙手刀從下往上,這一刀將青樹的手臂震的都向上彈了回去,沈冷本來下意識的想趁着機會用肩膀撞擊青樹的胸口,可是一瞬間反應過來那個傢伙把自己武裝的跟個刺蝟似的,所以已經傾斜出去的肩膀又收了回來。
於是動作便有了一分停頓,只是這一分停頓而已,青樹的左手擡起來,袖口裡藏着的粉末朝着沈冷臉上灑了出去。
此時兩個人近在咫尺,迷骨散灑出來就已經在沈冷臉前邊了,沈冷確實已經加了小心,只是沒有想到一個人能無恥到這種地步。
刀鞘裡藏了藥粉,衣袖裡還藏?
沈冷立刻後撤擡起左手來回揮舞驅散面前是藥粉,可是在那一瞬間沈冷還是覺得一股很彆扭的味道進入了鼻子裡。
他在向後的同時一刀橫掃逼退青樹,腳下落地後再次發力向後,兩個縱掠已經將距離拉開到了兩丈左右,而青樹卻並沒有貿然追擊。
他只是一臉陰冷的看着沈冷,臉上的表情讓人覺得厭惡。
“你不用掃那一刀我也不追你。”
青樹在圍巾之下發聲,所以聲音就顯得有些沉悶。
“你中了迷骨散,再過來一小會兒你就會感覺到四肢無力,我知道這樣贏你有些不光彩,可沒關係,我不在乎......我不會追擊你,我只會站在這裡靜靜的看着你就足夠了。”
“何必呢,追擊你還可能被你反傷,而站在這你又不敢再衝過來,你應該知道,但凡藥物,不管是毒藥還是迷藥,只要進了身體裡,活動的越劇烈藥效發揮的越快。”
他一邊說一邊向後退,沈冷兩個縱掠把距離拉開到了兩丈,而他說了幾句話之後一家把距離拉開到了四丈左右。
“唔......”
沈冷看着青樹那一臉得意的樣子就覺得這個人如果隨隨便便的殺了都可惜,得殺的殘忍一些才行。
“所以我是不是得儘快?”
沈冷這句話說完的時候人已經殺回來一丈遠,一大步就是丈餘。
“你想盡快就儘快?”
青樹則向後退出去:“我會耗死你的,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