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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三道堰縣區,一行車隊漸漸的沒入了黑暗之中,兩旁是蒼茫的大地,月光清冷,映照出遠處天地相接處一蓬蓬連綿的樹林。
按理說九點過我不會有睏意的,但是由於車裡沒有人講話,我竟然感覺有些困了,就把座椅調到躺下的角度,準備睡覺。
睡前我看了一眼車上的幾個人,吳老闆拿着手機不知道在玩什麼遊戲,大雄早已鼾聲如雷,而那個姓王的助手竟然在看自己的手心,也不知他在想什麼。
我不管那麼多了,跟司機聊了兩句,就蓋着外衣,閉上眼睛。
我心裡想着這次出行也沒有跟二叔說一聲,他們一定會很擔心。但是轉念一想,我消失好幾天也不是頭一次了,而且二嬸在我身上種了蠱,要是我真有什麼事的話,她應該能察覺,所以即使我不能打電話回去,他們也不會太擔心吧?
想着想着,我就睡着了,可能是白天的打鬥耗費了太多的精力。
也不知睡了多久,做了一些亂七八糟的夢,忽然感覺頭磕在了堅硬的事物上,我一下子就從夢中醒來了。
我從座位上坐了起來,揉了揉額頭,發現自己是磕在汽車門兒上。原來不知不覺車已經開到了山路上,正在轉過一道很急的大彎。
這時旁邊的大雄嘿嘿一笑,說道:“你還真能睡啊,小川同志,我們進山都半小時了,這山路七彎八拐的,差點沒把你雄爺的胃甩出來,你居然現在才被搖醒,讓我想到了某種動物啊。”
我沒心情和他吵嘴,看了看手機,才半夜四點過,就問他我們現在到哪裡了。
司機搶先用一口新疆普通話回答:“噢,我們剛過了茂縣,現在前往松潘的路上。”
我哦了一聲,不瞭解四川的人可能不知道松潘,但是一提九寨溝可能都知道了。
松潘縣就在九寨溝縣旁邊,九寨溝和松潘的黃龍景區合稱九黃景區,是世界自然遺產。
其實要去新疆,走廣元市是最近的,但九寨這邊明顯風景要好很多,作爲一個以旅遊爲主要目的的考古隊,走這邊合情合理,只不過這裡的山更加陡峭,山路艱險無比。
看着車子在山裡上下盤轉迂迴,我很快就體會到大雄說的把胃都要甩出來的感覺了,但是我比他好,我並不暈車,只是覺得有點眼暈。
旁邊的大雄拿着個塑料袋,放在下巴底下,雙眼發直,每過一個彎就發出嘔吐的聲音,看得我很想笑。
師父見他這樣子也調笑:“小夥子,這點就受不了啦?那你到了新疆準會直接暈過去,我們新疆的路,可以和地獄的黃泉路媲美,在塔克拉瑪干沙漠的無人區,那公路根本不是人走的。遇到沙塵暴什麼的,可以連整個車子都給你吹到天上去的。”
這時一旁在玩手機的吳老闆忽然開口道:“師傅,你走過新疆那麼多的路,對羅布泊有什麼瞭解嗎?”
師傅拿起旁邊的茶杯喝了一口,說道:“我正要跟你們說起這個呢,羅布泊,那根本就不是什麼仙湖,那是魔鬼之湖!
吃人不吐骨頭的,這次幸虧是我帶你們去,不然在這七月份,沒有人肯帶你們去的。”
沒等我們說話,師傅又繼續說道:“我說你們這些科學家,真的很奇怪,六月和七月是羅布泊最危險的時候,經常有沙塵暴,而偏偏這個時候的探險者最多,你們知道彭加木和餘純順都是在這時候遇難的嗎?”
吳老闆淡然的說道:“這兩個人的事我都有所耳聞,彭加木是因爲食物和水沒帶夠才遇難的,
而餘純順是因爲沒有攜帶現代的導航機器,迷路而死。
我們這次帶有足夠的食物和水,儀器也是最先進的,不可能有事。”
師傅搖了搖頭,說道:“哎,既然我拿了你們的錢,就不應該多說什麼的,可是有些事情我還是要先提醒各位老闆,除了氣候和風沙,羅布泊最可怕的地方是一些未知的因素,關於羅布泊的種種傳說,估計你們也有所耳聞。”
這時候我插嘴道:“哦,你說的是不是殭屍的事情,
還有那個羅布泊耳洞的地方有一個通往地下一萬米的洞穴,曾經是俄羅斯地心研究基地。”
師傅搖了搖頭,說道:“我的家族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若羌縣,關於羅布泊發生的大事我都聽長輩們說過,那些都是假的,根本就沒有什麼殭屍,也沒有地洞。不過有一件事情是我叔叔親自給我講的,絕對真實,不知道各位老闆想不想聽一下。”
大雄最愛聽故事了,當先吼了起來:“快講來聽聽,雄爺我快閒出個鳥了!”
師傅清了清嗓子,望着前方車隊的燈光掃過過刀削斧砍一般的懸崖,似乎陷入了回憶中,過了一會兒才說道:“我的叔叔和我一樣,也是羅布泊的嚮導,不過現在已經不幹了。他活躍的時代是九幾年的時候,那時核爆試驗已經停了下來,到羅布泊探險的人漸漸多了起來。”
“有一次,我叔叔帶着一羣年輕的揹包客,想要自駕穿越整個羅布泊乾涸的湖面,那時正是深秋十月,天氣較爲涼爽,一路都很順利。但是車行到了樓蘭保護站附近,
我叔叔的車的底盤被一個突出地面的大石頭頂了一下,導致機油泄漏,不得不下車修理。”
“當時叔叔的車上有三個揹包客,爲了不耽誤他們的行程,叔叔建議這三個人到前面的兩輛車上擠一擠,他修好車馬上就趕上去。
那三個人下車以後,叔叔就拿出工具箱,爬到車底去修理了。”
“這裡要說一下,離開樓蘭保護站以後,車隊就已經進入了羅布泊乾涸的湖面,也就是黑褐色的一大片茫茫戈壁,除了少數突起在沙漠上的土丘以外,這裡草木不生,飛鳥盡絕,連蟲子都沒有幾隻,更不會有人煙。”
“那時是下午四點過,本來太陽應該很毒辣,但叔叔躺在車下十幾分鍾後,忽然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天色暗了下來,四周颳起了風沙。
沙漠上的塵暴就是這麼突然,剛纔還是豔陽高照,下一刻可能你就會葬身沙海。
不過叔叔看了一下這風沙並不算很大,估計一兩個小時就會過去,並不影響行車,就沒有太在意。”
“大概半個小時以後,叔叔感覺有些口渴,於是準備從車下鑽出去。
就在他把頭扭向車頭一側時,忽然看見從車子的正前方走來一隊人!叔叔大吃了一驚,心想這戈壁大漠的,怎麼會有一隊步行的從羅布泊深處走來?而且看這些人的步伐非常整齊,就像是受過訓練一般。”
“叔叔屏住呼吸,等待那一隊人接近。當那羣人走過來的時候,叔叔才發現原來這些人竟然都是赤腳行走的,在他的角度只能看見這些人的腳趾甲很長,趾頭的縫隙裡全是黃沙,腳面上的皮膚乾裂,一看就走了很長的路。
而這些人所穿的褲子是深青色的,褲腿已經爛成了一條一條的了。”
“但最然叔叔感到不可思議的是,這些人每一個都揹着一把槍,槍托是木質的,從雙腿後面垂了下來,可能是老式的步槍。那隊人沒有人說話,走路時發出非常輕微的聲音。當來到叔叔車旁時,這隊人忽然停了下來,然後隊伍中走出來一個人,徑直的往汽車走來。”
“這時候叔叔的心臟已經跳到了嗓子眼上,大氣也不敢出。就看着那雙大腳一步一步的走了過來,然後在駕駛室的門前停下,似乎在往車裡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