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卓十分相信,現在雷忌看到的景象和當年出現在眼前的差不多,八條一模一樣的路,之後是一片漆黑。
讓這小子在陣內把功力耗光吧,然後我解開陣勢放他出來,這大概是最好的結局了,林卓心中默唸道。
所有人都是這麼想的,包括天鬆道人。
可連林卓在內,在場所有人都保守的估計了雷忌的好勝之心,他愈發癲狂的在陣內放出劍氣,攻擊着他認爲能夠出去的任何角落,直到他用右手凝結出了一團猙獰的青氣,併發出那聲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嘯。
尖嘯之後,雷忌在場中人目瞪口呆的情況下用右手幻化出了一把寶劍,身體轉了一個圈,劍光幾乎同時攻擊了八卦陣的所有角落,雖然他不知道此陣的陣眼在什麼地方,可這一劍已經足夠將林卓倉促中造出來的八卦陣毀掉了。
“玉清神劍?”有幾個掌門驚叫道,“我說天鬆,你們沖霄門到底還有多少家底兒沒拿出來?”
天鬆道人看了看雷忌手中那把青劍,面色如常的回答道:“不是我師兄教的,也不是我教的,玉清神劍是我們前幾代一位祖師的秘法,我和師兄愚鈍,都沒有學會。何況這也不是玉清神劍,怕是這小子自己琢磨出來的東西,好小子,真是夠厲害的。”
幾位掌門又仔細看了看,搖頭道:“確實和傳說中有些不同之處,老了,眼花了,天鬆道兄見諒。”
天鬆擺了擺胖手,沒有再回答,只是自己在那低語道:“這劍怎麼看起來有些怪呢,我師兄這幾個徒弟啊,就沒一個省油的燈。”
雷忌將八卦陣所有角落攻擊過後,猛的向上跳起,將青劍插入土中,陣內的地面泛起一層電光,一聲巨響,八卦陣徹底垮掉了。
塵煙過後,一身破爛長袍,一把青色氣劍,滿臉桀驁的雷忌站在所有人面前,大叫道:“雷忌多謝師兄成全!”
當他喊完才發現,林卓就在他身前兩米處,手上拿着一個大了兩倍多的迷蹤彈,向他當頭砸下。
雷忌忙將青劍橫在頭頂抵擋迷蹤彈,林卓瞬間在他身上猛擊數下,功力基本全被耗光的雷忌根本無法抵擋,被狠狠一腳踹了出去,倒地之後掙扎幾下,青劍也隨之消失不見。
林卓則用剩下那點法力轟向迷蹤彈,將它推向不遠處空地上那座廢棄的鐘樓。
轟隆一聲,鐘樓被炸得粉碎,雷忌倒在地上看着那個破碎的鐘樓,開始計算那顆迷蹤彈炸在自己身上會是什麼後果。
半晌,他嘆了口氣說道:“師兄,我認輸了。”說完,衝着林卓笑了笑,不是那種牽強的翹起嘴脣,也不是那種陰寒到骨子裡的冷笑,而是真正的笑了。
這是林卓第一次見到他笑。
笑過之後,他說:“我雷忌說到做到,自今日起,我永生永世不再踏入舞陽縣一步。”
“沒那個必要。”林卓強打精神笑道:“你發的什麼誓言我都沒聽到,你又向誰履行承諾?”
“可我心裡是這麼想的。”雷忌急道:“我心裡這麼想了,就一定會這麼做。”
“那是你的事,想這麼做是你的事,不想這麼做了,想回來看看,也是你的事,和我沒有半點關係。”林卓指了指自己身後的一大票傷員,半開玩笑的說道:“其他門派的前輩們給我面子,他們的事情我自然會負責,這就先不說了,童雨和婧兒和你我是一回事兒,這我也不說了。我要說的是,你們這幫做師叔的,把我三個半徒弟和一羣記名弟子打成重傷,現在拍拍屁股就想走了,還永生永世不再回來,你覺得這麼幹合適嗎?”
“不合適。”雷忌無奈點頭,隨口問了一句:“三個半徒弟,怎麼還有半個的?”
林卓很得意的說道:“佈陣那小子還記得嗎?那是半個,還沒磕頭拜師呢,師兄我這幫徒弟都很有前途吧?”
雷忌白眼無視之。
指完了人,林卓又將目標轉向建築,砸吧着嘴脣,慢條斯理的說道:“你看看,你看看啊,我這門派新址剛建好沒多少日子,現在看着就跟遭了兵禍似的,你不打算賠償我點兒經濟損失?”
“行,砸了多少我都賠。”雷忌依舊無奈點頭。
“那就好,師弟既然這麼明白事理,爲兄就不多說了。”林卓一臉陰謀得逞的表情道:“先在這裡住上幾天,等爲兄將損失統計出來之後再跟你說。”
七日之後,沖霄門正門,林卓率領門中衆人舉行歡送儀式,只是這次離開的只有雷忌一個人,其他人包括天鬆道人、魏子蘭、以及雷忌兩個徒弟在內,全部選擇留在這裡。
或者說,是被雷忌當做財物賠償,強制留在這裡,但他自己還是選擇要走。
樑永猶自不死心的勸道:“二師兄,你這又是何必呢,大夥兒好不容易又聚在一起,彼此間的話也都說開了,你卻又要離開,這讓弟兄們情何以堪?”
送行衆人紛紛打開話匣子繼續規勸,但雷忌似乎去意已決,死活就是不肯鬆口,執意要獨自一人出去闖蕩。
“他愛走就讓他走。”經過幾天苦口婆心的勸阻,卻依然沒有達到目的,林卓的忍耐力終於達到了臨界點,無所謂的說道:“留這兒我管飯不說,他還整天跟我鬥脾氣,我這兒養大爺呢?出去闖闖也好,正好替咱沖霄門在大炎朝打打名氣,反正他這身本事出門也吃不了虧,真遇上打不過的回來叫人不就成了。”
雷忌白了他一眼,沒說話。
“我說老二,跟你商量個事兒啊?”林卓打蛇隨棍上道:“聽你這意思是打算出遠門了?那樂清縣的基業想來也就沒打算要了,既然如此,師兄我可就全盤接受了,兩地離得不算遠,正好可以做個分基地用。”
“不嫌麻煩你就拿走。”雷忌沒好氣的說道:“貪得無厭的東西,你也不怕撐死,當初怎麼就沒看出你這守財奴的性子,要早知道你這麼精打細算,老子沒準兒也不跟你爭這個掌門。”
“那是你眼拙,看不出你大師兄天賦異稟深藏不露。”林卓說這話時毫不臉紅,的確,他來到這世界上時候,便已經帶着一個最大的秘密,說是深藏不露毫不過份。
雷忌還是沒搭理他,慢慢走向自己的兩個徒弟,兩個已經哭得淚眼摩挲的徒弟,柔聲道:“雲兒,強兒,好生聽你們大師伯的話,他若是欺負你們,等師父回來收拾他。”
說罷,他拍了拍兩個徒弟的頭,輕輕嘆了口氣,再次向衆人拱了拱手,義無反顧的走出了大門。
林卓向他遠去的方向眺望許久,突然喊道:“老二,別死啊!”
“用不着你管,看好這些同門和這份基業,就是你最大的功勞了。”倔強的聲音傳了回來,人卻已經在十里開外,慢慢化作一個小小的黑點,終於從衆人的視線裡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