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張家小院。
太陽纔出來不久,張娘子就趁着這會子天氣還涼快,趕快把家裡的事情做了,挑水洗衣服、打掃院子等等,一氣都做完了,這才擦了擦汗,要往偏屋裡抓緊時間織布呢!
可不想,就在這時,小院門被敲響了,外面傳來了喚聲:“娘,我們來了!”
張娘子怔了一瞬,這才聽出來了這是自家女兒張嫺的聲音,她還以爲自己聽錯了呢,這時外面又是傳來了一聲:“娘,在家嗎?開開院門,我和相公回來了!”
這時,張娘子才確定了真是自家女兒回來了,她心裡頓時一喜,忙答應道:“哎!是嫺姐兒回來了?我在家呢,等會兒,我這就給你們開門!”
說着,她急急忙忙地就穿過小院,來到小院門前,拉開木栓子,就開了院門。
果然,這小院門前站着的就是自家女兒張嫺和自家女婿田豐了,兩人手上提着雞鴨魚肉,還有挎着一籃子雞蛋,臉上滿是笑容。
張娘子見了,也是堆起了笑容,十分高興地道:“我今天早上還唸叨着你們怎麼還沒來一趟家裡呢,你看這人就經不住唸叨,這一念叨,你們這可不就來了?快!快進來!這大太陽底下的,別在這裡站着!”
她側了側身,讓了讓,把張嫺和田豐夫妻倆讓進了家門,然後她看了看兩人身後,又是伸着脖子盯着馬車車廂裡看了又看,也不知道在看什麼。
不知怎的,她忽的臉上的笑容就斂了斂,眉頭蹙了蹙,就問道:“嫺姐兒,豐哥兒,怎麼就你們倆來了?興哥兒、業哥兒、壯哥兒幾個怎麼一個都不見了?”
她這麼一問,張嫺臉上的笑容就變的比較勉強了,田豐更是覺得尷尬,低着頭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丈母孃了。
張娘子一看這樣子,瞬間就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了,這是沒把幾個外孫帶過來啊!她頓時心中的歡喜就消散了幾分,神情沉了沉,可也剋制着自己沒有發脾氣,到底是女兒女婿難得上門來,她這發脾氣就不好了。
而恰巧這時,那小書房的門打開了,卻是書房裡讀書的張進、張秀才和方誌遠他們聽見了這外面的動靜,知道是張嫺和田豐回來了,他們自然不能再在書房裡只顧着自己看書了,也該出來招待招待纔是。
如此正好,化解了張嫺和田豐的尷尬了,他們看見了從書房裡出來的張秀才,忙都是喚道:“爹(岳父大人)!”
張秀才也是露出了一絲笑容,點了點頭應道:“嗯!還在那裡站着幹什麼?快進廳堂裡歇歇吧!”
“知道了,爹!”
“多謝岳父大人!”
張嫺和田豐夫妻倆大鬆了一口氣,提着各種上門的禮物,就跟着張娘子去了廳堂了。
廳堂裡,一家人落坐了下來,給張嫺和田豐倒了茶,就說着閒話家常。
那張秀才就笑問道:“嫺姐兒,可是你外祖母讓人給你帶的口信?你這才知道我們回來了?”
張嫺點頭笑道:“是呢!是外祖母讓人帶的口信,前兩天我就知道了爹孃和進兒回到家裡了,只是這家裡有點事情脫不開身,所以直到今天這纔有空閒來家裡了!”
終究,張嫺還是有分寸的,沒有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把她自己和婆婆的那點矛盾嚷的人盡皆知了,這不僅是爲顧全田豐的面子,她自己也是要面子的,不想把這點子矛盾說給人聽了,就是親爹親兄弟也不好說了。
張秀才到底是個男人,心思粗糙些,沒想那麼多,他聽了就是笑道:“果然是這樣,你們是被家裡的事情絆住了腳,這才晚來了幾天了!我也想着就是這樣,只是你娘心裡想的太多,擔心着你!現在可好了,看着你氣色不錯,你娘也就放心了!”
張嫺勉強地笑了笑,應了一聲,就沒多說什麼。
而張秀才問過之後,就沒再多問其他了,轉而和張進、方誌遠去招待田豐了,和田豐說着話。
這時,趁他們幾個男人說的熱鬧,張娘子就拉了拉張嫺,悄聲道:“走!去我房裡,我有話要問你!”
張嫺低着頭咬着嘴脣,不用多想她就知道張娘子要問的是什麼了,不過是問今兒怎麼沒帶幾個外孫過來,還有她在婆家過的好不好的,和婆婆相處的怎麼樣等等這樣的話,她有些猶豫,又有些委屈,但到底是起身了,跟着張娘子出了廳堂,去了張娘子和張秀才的房裡了。
一進了房裡,還不等張娘子板着臉盤問呢,那張嫺就首先紅了眼眶,聲音略微哽咽道:“娘,我知道你要問什麼,我也不瞞娘你,和你如實說了吧,這幾天之所以一直沒能來家裡,不是家裡有什麼事情脫不開身,是我那婆婆與我爲難呢!”
張娘子怔然,看着紅着眼眶哽咽的女兒,她卻是再沒法質問怎麼沒帶幾個外孫過來了,只能輕嘆了一口氣,攜着女兒的手,坐在牀沿邊上,嘆道:“說吧!說給我聽聽!我就知道你在婆家日子過的不如意順心,你那婆婆是個厲害的,你全不是對手!”
張嫺撲進了她懷裡,流着眼淚,語氣委屈道:“娘說的是呢!我那婆婆委實是厲害的很,我可不是她對手的!我是前兩天下午得了外祖母的口信,說是爹孃和進兒你們回來了,我心裡高興歡喜,當時我就想帶着興哥兒業哥兒他們過來看望的,可我婆婆卻說這天氣炎熱,怕他們中暑,攔阻着不讓來!”
“我也覺得有道理,這天氣是炎熱了些,就沒急着來了,就說等明天早上趁還涼快出發,可不想第二天我那婆婆又說下午回來的時候天氣也一樣熱,還是怕興哥兒他們中暑,依舊攔着不讓來了!”
“這是什麼意思?娘!就算是傻子我也明白的,不過就是不想我帶着興哥兒他們回孃家了,不想他們和外家親近而已,可這和外家親近又怎麼了?我們家裡還真能夠哄了興哥兒業哥兒幾個只和外家親近,不親近她這親祖母了,還是怎麼的?這真是沒道理了,也不知道我那婆婆到底是怎麼想的!”
“娘,我心裡就是覺得委屈,雖然相公待我很好,可總有這婆婆在中間攪亂,日子也過的不怎麼舒心如意了,時不時就有點磕絆摩擦的,最後退讓的、忍氣吞聲的總是我這當兒媳婦的,這日子過的讓人憋屈,想找人說說都不知道和誰說了!”
她一邊訴說抱怨着,一邊撲在張娘子懷裡流着眼淚哭着,張娘子見了也是心疼,撫摸着她的頭髮,幫她擦着眼淚,可又能說什麼呢?她總不能爲這點子婆媳矛盾,就要張嫺和田豐和離,回家裡來吧?這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至少這個時代是不可能的,這個時代可不是現代,成親離婚都不是想怎樣就怎樣的事情了。
再說,就算張娘子有這個心思勸和離,恐怕張嫺也不會同意的吧,畢竟她有幾個孩子呢,還有田豐這個當相公的待她也不錯,她又哪裡捨得了呢?
所以,張娘子嘆氣沉吟了一瞬,也只能夠勸和不勸離,寬慰着委屈的張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