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一天

雲雪跟在這些人的後面,大家一起往山裡面走。這地方離着長白山的主峰也不是很遠了,所以樹林比較茂密,那些生長了幾百年的大樹隨處可見。這些木幫在伐木的時候,都是進裡面挑一些長勢非常好的大樹。這些外頭沒有被放倒的,自然不是歪脖子,就是疤結太多,不成材的。

他們這個木幫,一共大概有三十來個人。在前面不遠處,有幾棟木頭的屋子,就是他們的住處了。這些房子,整體都是用木頭做的,把大木頭的兩頭用鋸子弄出形狀特殊的鋸口,然後把木頭互相的搭在一起,就可以壘起來房子的主體。然後在木頭的外面,抹上黃泥,上面再弄上房蓋也就行了。這種房子,當地人叫做木刻楞,是住在山林之中的人們,最常用的一種方式。

三間的房子,東西屋都有大炕,這炕很大,能睡七八個人。中間這一間,自然是用來燒火的。搭了兩個簡易的竈臺,上面有兩口鍋,看樣子倒不像是用來做飯的。只是燒點水,留着大家用的。

最奇怪的,應該是房後的煙囪了吧。這些個煙囪,直接就是用大樹的樹幹,中間掏空了,然後立在了地面上。想來底下應該是個煙道相連的,要不然這煙可是沒出走的。

這樣的房子,一共有四五棟。雲雪算了一下,覺得他們這些人,應該兩棟房子就夠用了,不知道後面那幾棟是幹什麼用的。

“韓雨,你過來一下,這邊就是你以後做飯的地方了。那裡面還有一鋪小炕,你可以睡在這邊的。”錢明遠喊過來雲雪,然後指着最中間那一棟房子說道。

雲雪走進那房子,原來這裡纔是做飯的地方。裡面只有東面隔了個間壁牆,剩下的地方則是並排幾個鍋竈,然後西面有一大排的桌子,應該是大傢伙吃飯的地方。雲雪走到東頭那間小屋子,裡面有一鋪小炕,睡上兩三個人還是差不多的。

“這是我提前找人弄的,你就住在這裡吧,畢竟是不太方便和那些人住在一起。這炕和外面的一個鍋竈連着,燒起來很熱乎,你睡在這,應該不會冷的。”錢明遠在後面說道。“晚上我們吃完了飯,你就可以休息了。到時候記得把門插好,誰叫門也別開,明白麼?”錢明遠再三的囑咐道。

“好,我知道了,謝謝錢叔叔。”雲雪對於這個安排倒是很滿意,原來她就有些打怵,這上山來,睡覺的問題不知道怎麼解決。沒想到,人家早就替自己想好了。

“謝啥?你爹以前救過我的命呢,這點事,我還能幫你做的。”錢明遠笑了笑。

雲雪心中感嘆,自己的父親還真是個琢磨不透的,出門十幾年,又回到了家鄉。來到山場子幹活,卻能廣結善緣。最後,也是爲了救人,纔會沒了性命。雲雪不禁感嘆,要是父親沒有那樣的親人,或許他掙下的錢,早就夠他買地過安穩日子了吧?可惜,父親不是自己,沒那份狠心。所以纔會被親人轄制住了,將自己掙來的錢,全都貼補給了老宅那些人。

而現在,自己卻藉着父親當年結下的善緣,來到了山場子。繼續走父親走過的路,掙錢養活弟妹。這其中,是否就像人家說的?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呢?

雲雪看了一下南面牆上,那裡釘了個很大的木頭架子,上面擺滿了糧食和菜蔬。“行了,錢叔,我先做飯吧,天不早了呢。”既然來了,就得好好幹活。

“好,那你就看着辦吧。外頭房檐下,吊着肉呢。那是三天的量,等着肉吃完了,我再去縣城裡買回來。”錢明遠點點頭,他知道雲雪是個能幹的孩子,這些事情不用他操心的。“米麪什麼的都有,就是菜少了些,白菜蘿蔔的,你看着做吧。等哪天去縣城的時候,你跟着一起,咱們看看再買些啥東西回來。”說完,他就走了。

雲雪脫了外頭的皮襖子,然後挽起袖子,開始淘米做飯。門外有不少的柴禾,雲雪抱了好大一抱進屋,然後點着了一個鍋竈,將淘好的米下鍋。

“看來這個大櫃還是不錯的嘛,竟然讓大傢伙吃白米飯呢,還有肉。這個伙食,就是在家也吃不上的。”雲雪一邊幹活,嘴裡一邊嘟囔着。

的確是這樣,山場子幹活的,也得分是在哪個大櫃的手底下幹活。有的大櫃十分摳門兒,給木把們吃的很差,玉米碴子、蘿蔔土豆,肉更是沒有,整個一冬天就得這麼過。木把們爲了生活,也是沒有辦法,啥苦都得吃。

雲雪動作十分利落,要做三十來人的飯菜,可不是個省事的活計呢。最大的鍋裡燜上了米飯,然後雲雪就將白菜洗淨切了好大的一盆,又從房檐下拿了一塊肉進來,緩了一下之後,就切成了肉片。

再燒上一個鍋竈,雲雪就把白菜下鍋炒了,再添上些水,燉一小會兒。這麼些人吃飯,也只能是連湯帶水的吃些了,要不然,可是沒那麼些菜可吃的。

這種大鍋菜,也不用什麼好手藝,即便是再好的手藝,做出來也就是那麼回事了。雲雪做菜還是可以的,不一會兒,屋裡就飄出了香味兒來。

等到菜燉好,米飯也差不離了。外頭一陣喧鬧,一羣人從外頭進來了。“呀,這味道還挺香的呢。別看咱們韓雨人小,做飯還是把好手來着。來來來,大傢伙快點坐好吃飯了啊。”他們各自手裡都拿着碗筷進來的。原來在山上幹活,是要自己帶吃飯的傢什的。

正鬆上前,將兩個鍋都敞開,也不用把飯菜盛出來,就這麼從鍋裡往外盛就行。雲雪用一個大號的鏟子,把米飯從上到下的翻了一下,然後就給大家盛飯。

這些人手裡拿的,可都是大碗,盛上一碗冒尖的米飯,再盛上一碗湯菜,就端着坐到桌邊吃飯去了。正鬆等到大家全都盛完了,這才把自己的碗拿過來,盛了米飯。“行了,你也趕緊吃飯吧。”正鬆對雲雪說道。

雲雪點點頭,也盛了飯,到桌子邊上吃飯去了。她的飯量,自然是沒有那些男人們大,只用了個二碗。

“我說小雨啊,你這可不行,你得多吃飯,吃多了才能長大個兒的。你看看咱們這些個爺們,哪個像你似的,才吃那麼點飯啊?簡直就跟貓吃的差不多了。”一個高壯的男人朝着雲雪說道。

錢明遠一看,就瞪了他一眼,“吃飯還堵不住你的嘴?這麼好吃的菜,還不趕緊吃?人家還是個孩子呢,才十二三歲,哪裡就能和你比?”

那大漢撓撓頭,“也對啊,還是個孩子呢。”說着,就趕緊低頭吃飯去了。

這些人吃飯都很快的,不多時,已經吃完了。然後大傢伙就拿着各自的碗筷離開了,他們都是自己處理自己的碗筷,不用雲雪給刷的。

“小雨,早晨一般大傢伙都是吃餅子,喝粥的。你明早晨看着做吧。”錢明遠臨走的時候,交代了兩句。

雲雪早就注意到了,那邊的架子上,有一袋子玉米麪,還有一袋子白麪,想來就是留着蒸餅子吃的。要說這山上的伙食,還真是不錯了,要是始終都這樣,那還挺好的呢。“錢叔,俺知道了,那明天早晨吃白麪和玉米麪兩摻的餅子成麼?”

“成,你看着弄吧。雖說白麪貴些,也不用太儉省了。咱們幹活都累,要是再吃不好,哪裡還有力氣啊?等着過兩天,我再去縣城買就是了。”錢明遠表示同意,然後擺擺手就走了。

大傢伙都走了,正鬆卻來到雲雪的身邊,“小雨,我幫你把這裡收拾一下吧。你今天頭一天干活,怕是也累的不輕。這可是三十個人的飯的,不好做啊。”正鬆說着,就幫着雲雪把鍋啥的都刷了,然後渾水拎出去倒掉。“明天早晨,我起來幫你挑水,你就不用挑水了。那邊我們住的地方,用水都是自己去挑的,不用你管。”正鬆回來說道。

“正鬆哥,不用麻煩你的。以後就開始幹活了,你到時候也累得夠嗆呢。我沒事,這些活在家也是經常乾的。”雲雪心中挺感動的,不過,她還是不想什麼事都靠別人。“正鬆哥,你還是趕緊回去休息吧,明天不是要去清理林子裡的路了麼?好好休息,明天好乾活。”

正鬆看屋裡的確也沒什麼可乾的了,就點點頭,“那好,我去睡覺了。你晚上一定要把門插好,誰叫也不開。這山上也有好多的野獸呢,晚上千萬別出來,知道麼?”正鬆不放心的叮囑了一遍。

“好,我都記着呢。你也一樣,晚上多注意點兒。那邊的炕都燒了沒有?鍋裡要是有熱水的話,就燙燙腳,晚上還能舒服點兒。”雲雪笑着答應下來。

等這些人都走了,雲雪又預備了一下明天早晨要用的東西。之後就把門插好,進了東屋,將自己的被褥鋪開。又將自己帶的衣服也都整理了一下,放到了炕梢。小炕很熱乎,雲雪脫掉了外衣,躺在被窩裡,倒是也還挺舒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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