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灣雖然名有十三灣,但其實是九個彎道,每個彎道都有一個綵球,有的隔的極近,而有的又是險地,水下暗礁密佈,對於操舟的技術要求極高。
其中第一個灣道最容易,鐵九郎當仁不讓的搶了先,回頭卻是朝着李月姐道:“李姑娘,別怪我不懂得憐香惜玉啊,這鬥漕可沒有半點人情世故可講。”
“鐵大當家的說笑了,鬥漕就是鬥漕,小女子雖然沒什麼見識,但也知道這鬥漕各憑本事,如今纔剛第一處彎道呢,鹿死誰手嘗未可知。”李月姐冷靜的回道,手上的杆子一撐,整條小船一個滑行,正好避過一處暗礁,再順着水勢,趁着鐵九郎得意的一個空檔,立馬就超出了一段距離。
身後自是助威聲不斷。
這小娘皮,竟是這等不服輸的性子,鐵九郎咬着牙,揮着船杆子,一陣猛追,只是倒底慢了一步,第二個彎道上的綵球,卻是李月姐搶了先。
如此一前一後,過了八個彎道,兩人竟是各取了四朵,最後一個彎道就成了決勝的關鍵了。
而最後這一個彎道歷來就是大家所稱的鬼門關,其兇險更是數倍於之前的河道。不但有暗礁,還有許多看不見的旋渦,兩人的船纔剛進這一段水船,就開始在水面上打飄了。
“跟上,快跟上啊。”李墨易在後面,使勁的衝着撐船的水手道。
“大當家的,這船過不去啊。”那撐船的水手一臉苦笑的回道,手上的竹杆子一撐到水裡,就被水下的旋渦攪了起來,最後是整隻船就在原地打轉。
“哈哈,年家船幫不行了,看我們的。”通州船上那跟着押陣的是二當家盧百,是鐵九郎的表弟,這會兒衝着李墨易等人一陣嘲笑。接着。幾人合力,就將船撐了出去,只是纔沒出去多少,那船就發出嘣的一聲,然後船身一歪,竟是不知不覺中觸礁了。
“快。快跳水。”盧二當家大驚的叫,然後幾人跟下餃子似的一個個卟嗵的跳入水裡,然後眼睜睜的看着船沉下水裡去。
“哈哈,看你們的怎麼了?看你們一個個成了落湯雞。”年家船幫這邊押陣的幾個鬨堂大笑。
“笑什麼笑,快拉人哪。”盧二當家在水裡摸了一把臉。衝着李墨易等人揮手。
雖說兩家比鬥,但也沒有見死不救的,李墨易讓人甩了繩子。一個個將他們拉到自己的船上。只是如此一來,他的船明顯超人了,最後那一段兇險的河段是無論如何也走不得了。
李墨易急的直跳腳,卻是衝着那盧二當然道:“姓盧的,你給我聽着,若是我大姐有個三長兩短,我定要點了你們的天燈給她陪葬。”
“姓李的,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你擔心你大姐,我還擔心我們當家的呢,十三灣這段河道我們可沒有跑過。反倒是你大姐,我找我手下一些人打聽過了,你大姐當年可是夜闖十三灣過的。那事兒,但凡是柳窪人沒有不知道的,我說李姑娘怎麼就指着這河道呢,敢情早就有準備,便是我們大當家的輸了,你們也勝之不武。”那盧二當家不甘示弱的道。
“呵呵,還勝之不武呢,一個大男人跟一個小女子鬥漕,那就叫勝之有武?”一邊年家船幫的人一個個譏諷着。
這話一說,通州幫這邊的人反倒沒話了,那盧百煩燥的抓了抓腦袋,自家表哥這回這事做的不好,跟個小娘皮鬥漕,勝了討不了半句好,要是輸了,那可是什麼面子也得丟盡了。
這兩邊人打着官司,李月姐那邊卻是兇險異常,她是咬着牙,拼了命也要拿到最後一個綵球的。兩眼直盯着前面的河道,前面是一段十分密佈的暗礁區,船很難通行,要想拿到最後的綵球點,則必須從另外一條岔出來的水道過去。
此時,鐵九郎的船已經先進入了那條岔道。
而她倒底是女子,那力氣再大也比不過鐵九郎,前面那段河道下來,速度已經慢了,若是再跟着鐵九郎繞那邊水道,比速度,那自己就輸定了。
爲今之計,只有冒險闖閻王礁,想着,不由的咬了咬牙,拼了。
“喂,你這女人,你瘋了不成,那閻王礁豈是能闖的?你不要命啦?”另一邊鐵九郎回身之即,居然看到李月姐要闖閻王礁,不由的瞪大眼睛,這女人莫不是瘋了不成。
李月姐卻是回頭衝着他道:“瞧好了。”三個字,卻是透着無比的自信。河風捲起,那烏黑的頭髮飛揚着,一時儘讓人收不回眼光。
李月姐說完,那船便闖進了閻王礁裡。
“真是個瘋婆子。”鐵九郎咬着牙,卻是緊張的擡眼望去,卻看李月姐掌控的小船如一隻水裡的魚兒在水面上輕巧的擺動滑行,好幾次,那船都是側着過去,鐵九郎每次以爲船要翻的時候,那船卻又有驚無險的過了,如此三翻的,漸行漸遠。
而那窈窕的身影給人感覺卻是無比的堅強。
鐵九郎不由的重重的拍了拍額頭,然後用勁的划着船從岔道上行去,心裡卻是翻江掏海啊,埋了多少死人的閻王礁就這麼的讓這女人給闖過去了,不甘心,但不得不服氣啊,鐵九郎不是沒想過自己也闖闖閻王礁,可他倒底知道自己的斤兩,前面八個彎道已經花去了他渾身解數,好幾次都差點翻船,更何況這閻王礁,他一點都不熟悉,那是一點把握都沒有啊,這明知闖不過去還要闖,就是傻子,再說了,敢闖閻王礁的那都是瘋子,得,他一個正常人跟一個女瘋子較什麼功兒。
轉眼前,他便出他岔道,正好看到李月姐挑下最後一個綵球,不由的握拳重重的錘了水面,水花四濺。
李月姐順利的取得了最後一個綵球,然後直接從前面的水道出了十三灣,回到大船前,鐵九郎只比她慢一個船身,但李月姐即拿到五個綵球。在速度上又快了一個船身,當仁不讓的,是這次鬥漕的贏家了。
“你這瘋婆子,爲了那麼點錢,值得這麼拼命嗎?”鐵九郎心裡也冒着火,見過死要錢的。沒見過這麼死要錢的,爲了年家船幫那幾成貨的提成,這女人居然拿命在拼,真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了。
大船上的人一聽鐵九郎的話,連忙問怎麼了。鐵九郎才恨恨的說出李月姐闖閻王礁的事情。
“嘖嘖嘖,真是不要命了。”那漕司主事同曹大管家的都瞪大的眼睛咋舌。
“那當然了,那貨裡面。可有我們幾個姐妹的嫁妝,又豈能叫你這麼昧了去。”李月姐恨恨的道。
“嫁妝……”鐵九郎一愣,隨後重重一拍腦袋,是了,舅家幾個女兒爲了嫁妝的事情吵翻了天,敢情着這女人爲了嫁妝連命都可以不要。
想着,咬咬牙,那鄭六郎什麼命啊?
“月姐兒。你啊,你啊……以後可不能再做這麼兇險的事情了。”大船上,跟着一起來的山郎虛空點着李月姐。閻王礁啊,那就是一個水上墳場,這丫頭。真是太大膽了,這會兒聽着,他背心直冒冷汗哪。
這時,李墨易等人也返回了,一聽說李月姐贏了,那一個個都歡呼了起來。
“喝酒,喝酒,喝慶功酒,這酒可不能不喝。”年家船幫的幫衆起鬨道,又有人衝着李月姐道:“李姑娘,你也得到,你纔是今天的功臣。”
“是啊,大姐,這酒你可不能不喝,有我在呢。”墨易也咧着嘴道。
“成。”李月姐笑着點頭。
而等得李墨易知道自家大姐是闖了閻王礁才贏的,那臉也是一陣發白,心裡暗暗打定主意,以後再有這樣兇險的事情,便是拼着自己死,也不能讓大姐再冒險了。
沒一會兒,鬥漕的結果就傳遍了整個通州漕上的人,通州人多了一件津津樂道的八卦,年家船也幫順利下了貨,全搬到年家貨倉裡,第二天,便有各家貨行的老闆來提貨,而李月姐順利拿到了自己和姐妹們的嫁妝錢,還有墨易爲她們準備的一些南方閨秀的小物件兒。
月娥月嬌拿到後,喜歡的不得了。
而李家兩房,年家進入了緊張的婚禮籌備了,花媒婆各家裡打轉,倒成了大忙人了。
……
“鬥漕鬥漕,輸給一個小娘子,你還好意思說,你都成了通州漕幫上下的笑柄了,一天盡不幹正事。”盧家,戶曹盧有財沒好氣的點着自家外甥錢九郎的鼻子。
“誰說我不幹正事兒的,那年家船幫自持身後有曹管事撐腰,沒把通州幫放在眼裡,我這不過是想殺殺他們的威風嘛,也好叫別人看看。”鐵九郎吊兒郎當的坐在桌邊,一口一口的咪着酒,只不過最後結果出乎意料罷了。
“殺殺威風?我看是漲他人志氣滅自家威風,行了,這事過了就過了,我告訴你,我聽人說了,新任的監督主事馬上就要上任了,你想坐穩通州幫大當家的交椅,就得想法子先巴結上,別跟上回似的,上回要是你能先巴結上二王爺他們,何至於通州幫最後被鄭家奪了去,現在好不容易奪了一部份回來,可得給我警醒些,不要再叫鄭家反咬一口了。”盧有財道。
“真的,是誰?”鐵九郎問。自西倉大火,倉使自殺,監督主事也因爲監督不利而罷了官,如今,整個通州上下,就盯着監督主事的位置,看看花落誰家。
“不知道,這要你想辦法去查,難不成,你的路子都是擺設呀,你舅我一個小小戶曹,能知道新任監督快上任的消息那已經是盡力了。”盧有財道。
“成,我這就讓人去打聽打聽。”鐵九郎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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