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娘從小店走出來,薛燁跟着一起出來。
十一娘想了想,決定帶着薛燁去找三姨夫,將自己的意思與薛燁說了,薛燁半分猶豫都沒有就點了頭。
十一娘訝然,她以爲薛燁應該很不喜歡跟外面的人打交道。
薛燁彷彿看穿了她,眸底醞了笑意,面上盈盈而笑,“你介紹的,肯定是好的。”
看着他微微晶亮的雙眸,十一娘曬然一笑,沒敢問是誰給他的信心這麼相信自己,一人牽了一匹馬,飛身上馬,往六安村而去。
兩人很快到了六安村,先去拜見了莫家二老。
莫老太太笑呵呵的拉着十一娘看了一圈,“太瘦了!”也不等十一娘再說什麼,擡手招了嬤嬤去吩咐廚房燉大補湯給十一娘喝。
十一娘愕然,忙謝過莫老太太,拉着薛燁去了三姨與三姨夫的院子。
“剛聽丫鬟說你過來了,我這剛餵了你表弟,正準備去娘那兒,你就過來了……”羅三姨笑着打發了丫鬟端了火盆過來,煨了桂圓紅棗茶,倒了一杯給十一娘,“怎麼去個京城瘦這麼多?可是出什麼事了?”
十一娘搖頭,接了茶捧在手裡,氤氳的熱氣撲在面上,暖融融的,十一娘深吸一口氣,與羅三姨笑道,“回來的時候趕的有點急,路上沒吃好,嘿嘿……”
她想三言兩語的揭過這個話題,卻被羅三姨瞪了一眼,伸手捏了捏她的臉,“瞧瞧你這臉蛋,走的時候是圓的,現在都成尖的了!不成,得補補!如意,你去廚房吩咐一聲,給表小姐煮一鍋……”
十一娘愕然,忙起身壓住羅三姨的手,“三姨,我找三姨夫有點事兒,咱們回聊,回聊……”
邊說邊朝一旁的薛燁使眼色,薛燁忙跟着起身,羅三姨哎哎兩聲都沒喊住,看着十一娘拉着薛燁三竄兩竄的去了書房,樂呵呵的嗔瞪十一娘一眼,依然吩咐身邊的丫頭,“去,跟廚房的人說一聲,表小姐今兒個留下吃晚飯,讓他們多做幾個表小姐喜歡吃的菜。”
如意笑着應聲,轉身還沒走出兩步,羅三姨又喊了她道,“讓他們多做點棗泥糕,雲片糕,回頭給表小姐帶走。”
“是,奶奶。”如意笑,“您給夏八表小姐帶了棗泥糕回去,夏十二表小姐帶了雲片糕,那要不要給夏二表小姐和夏三表小姐帶些其他的過去?”
羅三姨想了想,道,“把前段時間渭城捎來的皮草挑幾樣給她們帶回去,做衣服或壓箱底都好用,算了,你先去廚房吩咐,我跟吉祥去庫房挑。”
吉祥笑,“奶奶,小少爺這邊可一刻也離不開您,要不,您留下來陪小少爺,我去庫房幫二位表小姐挑?”
羅三姨有些爲難,奶孃就在旁邊道,“小少爺乖巧的很,我抱着小少爺陪奶奶一起去就是了。”
吉祥與如意相視一眼,還沒出聲,羅三姨已笑着點了頭,招呼了奶孃抱着贇哥兒一道出了院子往庫房去。
這邊,十一娘由小廝引着進了書房,莫守諄正在看一封信,見到十一娘進來,將信放在一旁,笑着擺手讓小廝上茶,不期然看到跟着十一娘走進來的薛燁,呼吸微微一窒,忙從書桌後站起身,上前幾步,上下看了薛燁幾眼,以目光問十一娘。
十一娘輕輕頷首,莫守諄的目光立刻變了,似唏噓似慨嘆,似可憐似可惜,到最後凝聚成一抹敬重,輕輕嘆了一聲,擡手用了一個字,“請。”
薛燁微笑,以晚輩之禮拜莫守諄,被莫守諄攔了,薛燁笑道,“莫叔先請。”
莫守諄很是開懷,拍了拍薛燁的肩膀,道了一聲,“好。”
莫守諄觀他身量雖還未長開,身姿卻很是挺拔!面上雖表情寡淡,但那抹清淡的微笑卻滿含熱枕,笑了笑,沒再多讓,率先坐了主位。
小廝奉了茶,被莫守諄打發到外面。
十一娘說明來意,“與範師傅一起被賣去江淮的還有兩個十三四歲的少年,一個名叫小冉,一個名叫小起,三姨夫這邊在江淮有門路,能不能幫我打聽打聽,我出銀子再把他們贖回來。”
莫守諄微蹙了蹙眉,問十一娘,“什麼時候的事?”
“一個多月了。”十一娘臉色不好,看了薛燁一眼,“是薛燁寫了信給我……”隨即將家中發生的事說了,包括大姑夏紅霞欺入夏家小店,指使閨女葉兒盜竊,本想與範師傅合夥做生意,被範師傅拒絕後心生歹意,將範師傅等人賣了的事。
至於老宅那些齷齪事,十一娘不說,莫守諄也能從她的隻言片語中聽出端倪,也實在沒必要遮掩。
莫守諄聽後,半響無語,“這件事交給我,最慢半個月我會把消息送給你。”
“謝謝三姨夫。”十一娘笑,有三姨夫幫忙,事情就順利多了。
莫守諄笑着搖了搖頭,“跟三姨夫還這般客氣。對了,我也正好有事找你,喏,平城那邊剛寄來的信……”
莫守諄起身將書案上的信拿給十一娘,“你看看。”
十一娘不解其意,接了信一目十行的看完,驚喜擡頭,“找到石英砂和硼砂了?”
莫守諄眼中也滿是笑意,“石灰石很是普通,純鹼也是素日常用的,如今只少一個長石。”
“這麼說,主要原料已差不多了,長石一出,玻璃就能投入生產了?!”
莫守諄但笑不語。
十一娘笑,將信放下與莫守諄抱拳,“恭喜莫老闆要發大財了!”
莫守諄一怔,隨即哈哈大笑,“你這丫頭,可莫忘了,這裡面還有四成股呢!”
十一娘挑眉,目中滿是笑意。
薛燁聽的有些糊塗,石英砂是什麼?硼砂又是什麼?玻璃又是什麼?
他張了張嘴,又頓住,看着十一娘肆意飛揚的笑容,覺着她天生就該這樣的笑,自己不由也跟着輕輕笑起來,只是眸光中多了一些深沉的東西。
自認識十一娘,她無時無刻不在給自己驚訝,她的眸子裡永遠藏着他看不透的光芒,耀眼灼熱,讓他不由得想親近汲取溫暖,吸取力量。
可越靠近,他越是覺得十一娘身上有着驚人的能量,在她面前,自己瘦弱的像個嬰兒,文不成,武不成,永遠站在被保護的一方。
什麼時候,他能站在十一孃的前面,成爲保護的一方?
莫守諄一眼瞧出薛燁眼中的異樣,朝十一娘微使了個眼色,十一娘看着薛燁直直的眼神,有些尷尬的回了莫守諄一個笑臉,輕聲咳了咳。
薛燁猛然回神,耳朵以眼睛可見的速度飛速飆紅,十一娘瞠目,莫守諄哈哈大笑,滿眼的笑虐。
十一娘扶額,這小屁孩兒看人就看人,一雙眼幽深的彷彿能把人吸進去,還動不動就紅了耳朵?!
分明平時就是一個面部表情匱乏的人……
她真是十張嘴都說不清了!
十一娘沒好氣的瞪了薛燁一眼,壓住莫守諄的笑聲,“我從京城帶回來一個人,保準讓三姨夫又能大賺一筆,我兩成,你和他各四成。不過這東西需要沙地,三姨夫接不接?”
“什麼東西?說來聽聽。”莫守諄一見十一娘精靈古怪的眼睛,直覺會是個好東西,不由收了笑,調侃一樣帶了幾分討好,笑問。
十一娘得勝,揚眉,“三姨夫可知道寒瓜?”
“知道,寒瓜來自大楚,傳聞有清熱解暑、生津止渴,治癒滿悶不舒、胸膈氣壅、解酒毒的功效。”莫守諄突然斂了笑,正色十一娘,眼中有期待和希冀,“莫非……”
他眼光灼灼的看着十一娘。
十一娘笑出聲,“我帶回來的人正是種出寒瓜之人,說不定是咱們大安第一個種出來寒瓜的。”
莫守諄驚喜莫名,仰頭大笑,“何止!六國各有主產業,大楚以寒瓜出名,每年只寒瓜一項販出其他幾國,所得銀子就有咱們大安幾年的賦稅多;西夏以琉璃爲尊,只靠琉璃樽販售,就遠遠把我們甩到了大後方;南詔以火藥立於六國不敗之地,經濟雖比不得大楚和西夏,周邊各國卻無人敢輕視;北齊與北周地處寒冷之地,北周是咱們大安的附屬國,每年從大安得到不少救助物資,自……夙大將軍去世後,與狼子野心的北周越走越近,近幾年有傾覆大安之像!這兩國以夏日放牧、冬日狩獵爲生,生活條件很是艱苦……”
莫守諄在說到夙大將軍時,微微一頓,目光掠過薛燁,重新開口,“每到冬日,總有北周、北齊人偷入關內,搶食糧奪獵物,大小爭執不斷,雖沒有爆發大戰,但局勢之緊,已到一觸即發之急。”
十一娘心口一緊,知道這是莫守諄在提點薛燁關於如今的局勢,脣動了動,在看到薛燁淡定而沉着的神色與眸底點點光芒時,頓住,沒有阻止,任莫守諄順着話題將六國的兵力強弱、物資匱富等分析了一通,直到莫守諄收口,將話題拉回寒瓜上,“咱們若能種出寒瓜,大楚這塊經濟支柱勢必被咱們吃掉一口,到時候……”
大楚的昭和公主是西夏的皇后,而北齊的皇后則是西夏皇后的女兒,也是大楚的嫡親外孫女,大楚、西夏、北齊三國有這樣一重關係在,雖然沒聯手,情形也不容樂觀,畢竟大安現在並沒有如夙扶風一樣能征善戰,謀略膽識都過人的將軍……
現在這個微妙的平和局面,如同水沸騰的前一刻,表面一片寧靜,只要再加一把火,立刻就能爆炸開來!
當然,如果他們有這個本事,斷了大楚和西夏的經濟產業,經濟收縮引發的各種問題勢必會讓大楚皇室亂了陣腳,北周想借北齊之手聯合大楚西夏的陰謀就難以爲繼。
十一娘輕咳了一聲,覺着她想多了。
一個國家若能這麼簡單的被人掐住咽喉經濟,那她豈不是靠着腦子能橫行無阻了?
薛燁聽的很認真,表情是十一娘從未見過的凝重,末了,問了莫守諄一個問題,“大安皇帝還沒確定主戰主和嗎?”
莫守諄微微一頓,笑着搖頭,“帝皇的心思……呵呵。”
薛燁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什麼。
兩人又在書房坐了片刻,十一娘與莫守諄說好,等從京城回來的馬車一到,就派人來通知他。他這邊先在江淮等地按照十一娘所說尋找合適種植寒瓜的沙地。
兩人起身道別,還沒走出書房,有丫鬟急匆匆的跑過來,臉色發白,到了書房前禮都忘記行,語無倫次道,“奶奶……呼吸不上來……小少爺……鐵青……”
莫守諄一把抓住丫鬟,面色難看,“怎麼回事?奶奶怎麼了?小少爺怎麼了?說清楚!”
丫鬟的眼淚唰唰的流,張着嘴吐不出一句話,莫守諄還要問,十一娘已冷了聲音,“你家奶奶在哪兒?”
“庫、庫房……”丫鬟哭着叫出三個字。
十一娘率先跑了過去,莫守諄鬆了丫鬟也跟着奔過去,薛燁想了想跟在後面也一道去了庫房。
庫房內,羅三姨驚恐的搖着贇哥兒,來回踱步,口中喃喃不聽,“贇哥兒,贇哥兒……”
奶孃恐懼的瞪大了眼睛,“不、不管我的事,我什麼……都沒做……”
“三姨!”
十一娘跑過去,看到羅三姨懷中的贇哥兒已臉色鐵青,顯然是憋的透不過氣了,羅三姨的表情一直停在驚恐的狀態,十一娘跑到她身邊,她半分未察,擡起的瞳眸都沒有焦距。
十一娘心下大驚,剛纔還好好的,怎麼會突然發生這種事?!
十一娘張口想說什麼,不妨鼻間竄進皮草上的細毛,連打兩個噴嚏,呼吸都有些難受,電光火石間,十一娘靈光乍現,“三姨,快!快抱贇哥兒出去,小孩子不能呼吸皮草上的細毛!”
羅三姨恍若未覺,十一娘擡手去奪,羅三姨驚恐的抱緊了贇哥兒。
莫守諄出現在十一孃的身後,毫不猶豫的點了羅三姨的穴道,羅三姨身子一軟往後倒去,莫守諄一手接了妻子,一手將兒子送到十一娘手裡,“帶贇哥兒出去。江一,快去找大夫!”
門外有人應了一聲。
十一娘沒有半分遲疑抱着贇哥兒奔出了庫房小院,直到三姨的院子才停下腳步,將贇哥兒放在牀上,輕輕順拍他的脊背,“贇哥兒乖,睜開眼就看看錦表姐……”
吉祥跌跌撞撞的衝進來,“快,大夫!大夫……”
老大夫噯噯應着,幾乎是被吉祥扯進了屋,看到牀上臉色發青呼吸微弱的贇哥兒,面色一變,忙去摸孩子的脈,開了藥箱去拿銀針。
“火盆撤去,脫了他的衣服。”
“大夫,孩子好像是吸進了皮草上的小細毛……”十一娘在旁邊提醒。
老大夫點了點頭,臉色嚴肅,“將孩子提起來,頭朝下。”
十一娘忙將贇哥兒脫了衣服倒提起來,老大夫又着吉祥點了蠟燭,將銀針引熱,摸着孩子脊背處,下了一針。
接連幾針下去,片刻,老大夫收了針,讓十一娘搖晃贇哥兒的同時捋他的後背,十一娘不敢遲疑,運內力熱了手心從屁股到肩膀小心的捋着。
“用點勁兒!”大夫皺眉,從十一娘手中奪過贇哥兒,大掌如刮痧一般唰唰的在孩子後背颳着,只幾下孩子後背就紅了一條長長的印跡。
連續十幾下之後,老大夫大掌猛然揚起,啪一聲打在孩子身上,“咳咳……”
兩聲咳嗽從孩子口中傳出,一灘污穢被吐了出來,老大夫低頭瞧了一眼,將孩子放回牀上,輕輕順着孩子的後背,長長吁了一口氣,“沒事了……沒事了……”
贇哥兒張開了嘴,嚎啕大哭,一雙水霧濛濛的眼睛可憐兮兮的看着十一娘,哭的很是委屈。
吉祥喜極而泣,拎着裙子就往外面跑,“老爺,奶奶,少爺沒事了,少爺沒事了……”
隔壁的門霍然大開,莫守諄扶着面色蒼白的羅三姨走出來,吉祥忙上去扶着,一邊笑一邊抹眼淚,“奶奶,少爺沒事了!”
羅三姨急急往屋內去,看到牀上被十一娘用小棉被包裹起來正踢着鬧騰的贇哥兒,精氣神兒一下回來了,撲過去抱着贇哥兒哭了起來,娘倆兒的哭聲在屋內響徹屋頂。
莫守諄眼中水光閃過,笑了。
莫老太太嚇的腿都軟了,第一次把兒媳婦狠狠罵了一通,羅三姨又是哭又是笑連說再也不敢了。
慫恿羅三姨將贇哥兒帶去庫房的奶孃被莫老太太毫不猶豫的辭掉了,讓兒子寫信從江淮找個好的來!
……
從六安村回到鎮上時,天已擦黑,薛燁在夏家小店用了飯,十一娘將他送回住處,返回。
研夏與她道,“下午的時候,老宅的夏芳菲來了,老爺和太太沒讓她進來,隔着門說了幾句話就讓她走了。”
十一娘點了點頭。
第二日,靈兒醒來,見誰都嗚嗚的哭,吵醒了周嬸兒,被周嬸摟到懷裡輕輕拍着才止了哭,一雙眸子再不復往日的靈動,看着誰都是一副驚恐害怕的模樣。
羅氏看的心裡難受,回到堂屋扇了自己一巴掌,夏承和去攔,被羅氏瞪了一眼。夏承和瞬間不敢動作了。
元娘看着父母的模樣,想說什麼,想了想,又頓住。
二孃、三娘嚶嚶的哭,“都是我們不好,害了周嬸兒,害了靈兒……”
“大姑怎麼不把自己賣進那種地方去!”八娘氣的嗷嗷叫,在堂屋門口來回的轉。
小十二嘟着嘴,看兩個姐姐哭,也跟着哇哇哭了起來,十一娘摟了小十二坐在門邊的椅子上曬太陽,研夏端了茶水過來,“姑娘,喝杯熱茶吧。”
十一娘搖了搖頭,研夏進屋,放了茶水,悄悄退下。
午時過一刻,夏芳菲與夏承祥一塊兒來了。
研夏問了十一娘,引了二人進堂屋,奉了茶退在門邊。
“三哥,三嫂。”夏芳菲笑着喚夏承和與羅氏,夏承和噯了一聲,低頭喝茶,羅氏嗯了一聲,別開頭看着外面。
夏芳菲尷尬的坐着,朝夏承祥使了個眼色。
夏承祥面色難看,張了幾次口都沒說出話來,頹然的嘆了一口氣。
夏芳菲微微蹙眉,起了身,道,“三哥、三嫂,昨兒個大姐回家了……”
夏承和身子一僵,垂着頭沒有吭聲,羅氏回頭看了夏芳菲一眼,表情淡淡的,嘴角嘲諷一笑,“小姑想說什麼?”
夏芳菲一直與三房交好,夏承和與羅氏待她一向親近,她何時見過這樣的三哥三嫂,站在原地,臉憋的通紅,表情複雜了半天,咬着牙道,“爹孃的意思是讓大姐還回來三哥、三嫂這裡住,鋪子還是三哥、三嫂家的。”
十一娘冷笑。
鋪子本來就是他們家的,從她嘴裡出來倒像是老宅恩賜給他們的!
羅氏很直接的拒絕,“我們這裡沒空房。”
“以前大姐住的那間呢?”夏芳菲看着院子裡周氏住的房子,有些愕然,“你們真給外人住了?那大姐他們怎麼辦?”
大姐他們做事再不對,總是血脈相親的一家人,三哥、三嫂攆了大姐與大姐夫讓幾個外人住在這裡是怎麼回事兒?
夏承和霍然起身,對夏芳菲道,“是我不同意大姐繼續住在這裡,大姐夫有爹有娘,自是跟他爹孃住一起,跟我們住一塊兒算怎麼一回事?”
“可是他爹孃也自顧不暇,三哥難道要看着大姐和她兩個孩子跟着吃苦受罪嗎?”夏芳菲有些生氣。
夏承和看着妹妹皺起的眉頭,苦笑一聲,“你覺得三哥就該養着他們一家?”
夏芳菲一怔,“我不是這個意思。爹孃不是說鋪子給你們了嗎?你們把店重新開起來,給大姐和兩個外甥一頓飽飯不是問題……”
“小姑!”十一娘不忍親爹爲難,站起身打斷夏芳菲的話,“範師傅與周嬸兒,一個是我們小店的大廚,一個是我們小店的賬房,你有沒有問你大姐她做了什麼事兒?”
夏芳菲語噎,“我有勸過她們……”
夏紅霞賣了人前還有些惶惶,得了幾百兩銀子就樂瘋了,回孃家當笑話一樣講給夏芳菲與老太太聽,老太太說該,夏芳菲覺着不好,勸夏紅霞告訴夏承和與羅氏,夏紅霞腔也沒接她的,倒是老太太將她好一通數落。
“小姑勸住了嗎?”十一娘冷笑。
夏芳菲僵住。
“小姑的來意我們都知道,但我們一家接受不了與一羣豺狼在一個院子生活,如同不願同老宅那些齷蹉心思在一起生活一樣!”十一娘看着夏芳菲,突然咧出一個天真的笑,“小姑可以回去告訴爺奶,你勸過我們了,但我們與當時你勸他們一樣……沒勸住。”
夏芳菲瞠目。
十一娘扭頭看夏承祥,“五叔有什麼話要說嗎?”
夏承祥搖頭,“爹孃非要我來走這一趟。三哥、三嫂,老宅的事你們不用管,好好過你們的日子,大姐夫那樣的人就該吃些苦頭!他們楊家的媳婦和孩子憑什麼讓咱們夏家幫着養?!我這就回去,讓大姐他們回楊家去!”
“五哥!爹孃來的時候不是這麼說的。”夏芳菲愕然。
夏承祥看了夏芳菲一眼,“爹孃怎麼說是他們的事,我怎麼做是我的事,小妹要是看不過,大可回去告我一狀!三哥、三嫂,我走了。”
說完,大踏步出了堂屋,走了。
留夏芳菲站在原地,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好半天,突然嗚嗚出聲,“你們都怪我,可這事兒怨我嗎?爹孃啥性子你們不清楚嗎?我做的了主嗎?怎麼都怪到我身上……”
小十二眨着眼睛想上前,被八娘一把拽住,緊緊抱在懷中,壓低了聲音教育小十二,“幫着別人欺負咱們家的人都不是好人,小十二,你可不能被一時的好矇蔽了眼睛!”
夏芳菲的哭聲一頓,捂着臉跑走了。
夏承和疲憊的坐到椅子上,羅氏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眼睛瞧着院門的方向,喃喃,“小姑咋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