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桃花眼映着盛放的煙花

美人盈盈的道着謝,喬玉璉另外半邊的身子,也要蘇了。

“米行首,何須客氣?能搏米行首一笑,我便也知足了。”喬玉璉殷勤的柔聲道。

喬玉妙看見喬玉璉這副肉麻的樣子,只覺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看見喬玉璉拿着一幅假畫到詩酒會炫耀,又拿着假畫討好美人,心裡越發覺得好笑。

“米行首,這畫,我拿出來不僅僅是爲了諸位品評觀看的。”喬玉璉賣了個關子。

米殷殷疑惑道:“哦?喬少爺,除了讓大傢伙品評以外,還爲了什麼?”

喬玉璉笑了兩聲,轉向了米殷殷。

“是拿來,”喬玉璉頓了一頓,才接着說道,“獻給美人的,”

米殷殷擡眸,眼中露出驚喜:“喬公子這禮太貴重了。”

喬玉璉看到米殷殷的美目盈盈的看着自己,這才心滿意足的說道:“所謂寶劍贈英雄,這《松山積翠圖》靈動縹緲,而米行首亦是靈動婉約如天上仙子,這《松山積翠圖》送給米行首,正是合適。”

米殷殷淺笑道:“奴家一介女流,何德何能能與陸道子的《松山積翠圖》相提並論理?喬少爺實在謬讚了。”

喬玉璉接着說道:“米行首過謙了,在喬某心中,能搏米行首一笑,一副《松山積翠圖》又算得了什麼。”

喬玉璉說罷,這副《松山積翠圖》重新捲了起來握在手裡。

米殷殷走到喬玉璉跟前,盈盈的行了一個福禮:“奴家謝過喬少爺。”

喬玉璉單手扶起米殷殷的手臂,將她擡起:“不必多禮。”

不過,他並沒有把這《松山積翠圖》遞給米殷殷,反而說道:“米行首,喬某還有不少珍貴字畫和古籍,喬某想請米行首一起品評品評這些字畫和古籍。只是不知道米行首,近日是否有空,喬某想同米行首小酌幾杯,也好品評品評。”

喬玉妙實在覺得好笑,這喬玉璉拿着假畫,先是在堂中諸人面前顯擺了,又向米殷殷了殷勤,現在竟然還要以《松山積翠圖》爲誘,讓米行首答應自己一起喝酒吃飯、品評字畫古籍。實在是臉皮太厚了。

她忍笑忍了好幾次,這回終於忍不住“噗嗤”一聲輕笑,發出了一聲輕笑。

在大堂之中,米殷殷和喬玉璉在說話,米殷殷是主人,喬玉璉又拿出了名家字畫給大家品評。衆人多少要給他們點面子,都沒有說話,就算說話,也是小聲說話。

喬玉妙這一聲笑,聲音並不響,但是因爲整個大堂都很安靜,這輕笑聲,就被不少人聽到了。這些人都紛紛朝站在樓梯口的喬玉妙看了過去。

喬玉妙暗道不好,爲今之計,只能走爲上策了。

喬玉妙正想招呼着齊言徹,趕快跑,誰知竟然就被喬玉璉喊住。

“你別走,你笑什麼?”好好的氣氛,被人打擾,喬玉璉惱羞成怒。

隨後,喬玉鏈定睛一看,突然哈哈一笑:“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一介被休的棄婦而已,我們宣平侯竟然出了你這樣的女子,好在現在你已經被家族除名了。你不好好的反省自己,跑出來丟人現眼做什麼?你可知這是這《松山積翠圖》是陸道子的佳作,你在這時嗤笑,是對陸道子的不敬,對我等不屑嗎?”

齊言徹站在喬玉妙的旁邊,聽到這些話便有些聽不下去了,正想說話,手臂之處,突然被喬玉妙不着痕跡的按了一按。

齊言徹一頓,朝喬玉妙一看,只見她已經笑眯眯的從陰影裡走出去了。

喬玉妙走到衆人視線之中:“喬少爺,能一眼就認出我來,這眼力勁兒倒是不錯。可惜了,你這眼力勁兒若是用在鑑賞字畫,分辨真假上就更好了。”

“你,什麼意思啊?”喬玉璉說道。

“這字畫,是喬少爺家裡祖傳的?”喬玉妙道。

“自然是的,”喬玉璉道,“在我們喬家庫房裡的,只有嫡長子嫡長孫纔可以進出去用。你不過是二房之女,當然現在也不是了。總之,你是沒有資格看到的。”

喬玉妙點點頭:“沒想到宣平候府,百年世家,書香門第,好好的藏起贗品來,做什麼?”

喬玉璉指了一下喬玉妙:“你說什麼?贗品?你這女子忒無禮,沒見識,不知天高低厚。”

齊言徹在旁邊靜靜看着,他雖不知道其中關節,但是他信她自有主張,剛纔她按下他的手臂,便是讓他不要管。

堂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喬玉妙的身上。

剛纔喬玉璉已經道破了她的身份。堂中,大多數人都是知道喬家嫡二小被夫家休棄,被孃家除名的事情。

齊家和喬家都是京城中極有名望的貴族,尤其是齊家,隨着齊言徹的歸來,當真炙手可熱人,是京城達官顯貴們關注的焦點。所喬家嫡二小姐在齊家,先是自請下堂,後是自證清白的事情他們也都知道。

對於喬玉妙自請下堂和自證清白的事情,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想法,有人覺得喬玉妙是性子太剛烈,所以受不得委屈;有人覺得她失了女子的溫婉恭順;有人覺得她是性情中人,隨性而爲;也有人認爲她是不守規矩。

現在,這個頗具爭議的女子正婷婷的站在大堂中央,說這副陸道子的《松山積翠圖》,不是真跡,而是假貨。

衆人均是覺得十分狐疑,但是其中不少人覺得她只是因爲被喬玉璉當面指責了一番,所以臉上掛不住,這才胡亂攀咬說這畫是個假的。

不少人已經皺起了眉,甚至有人忍不住開口說了起來。

“既然是宣平侯府庫房中的字畫,又怎會假?你不要胡言亂語?”

“你這女子忒得不懂事,宣平侯府什麼門第,需要拿假畫出來騙人嗎?”

“老夫也是見過不少名畫的,是真跡還是贗品,倒也還能分辨一二的。這畫無論是從裝裱,字跡,或是畫風,當屬真跡無疑。”

“恩,這畫我方纔也仔細看過了,也確實是真的。”

“這畫確實是真的,那女子快退下去吧。看你年紀尚小,我等就當你是不懂事。”

收到那麼多人支持自己,喬玉璉腰桿一挺:“你現在還有什麼話說?”

喬玉妙淡淡一笑:“自然有話要說。這《松山積翠圖》是假的,別人看不出來,我卻看得出來,喬少爺敢不敢把這《松山積翠圖》打開?我自然會告訴大家,這幅假的《松山積翠圖》的破綻在哪裡。”

“哈哈哈,”喬玉璉大笑三聲,“有何不敢?”

說罷,喬玉璉又小心翼翼的把畫拉了開來:“我倒是要看看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喬玉妙走到畫前,伸出食指,往畫上的一處,輕輕的那麼一指:“破綻就在這裡。”

隨着喬玉妙的動作,堂上衆人都順她的手指,朝畫上那一點看去。

尤其是剛纔發言聲援喬玉璉的幾人,也看了過去。這一看,臉色俱是一變。

米殷殷也在看到了那一點的破轉,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這個時代技術手段有限,很難做出來以假亂真的贗品來,一般的贗品都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這個時代的生意人,也不像喬玉妙前世的那個時代,爲了賺錢可以泯沒良心,不擇手段,多少還是講個信字的。

所以這個時代,絕大多數人都沒有見過真正可以以假亂真的贗品的。

而且這幅贗品又是宣平侯府的嫡長子喬大少爺拿出來的。宣平侯府是什麼人家,那是百年世家,書香門第,有口皆碑的禮儀世家,他們家的東西又怎麼可能是假貨?

先是時代的侷限,後又有宣平侯府聲譽的先入爲主,所以堂上衆人都沒有發現這畫是一幅贗品。

喬玉妙站在畫前,笑吟吟的說道:“這畫上寫了一行字,嘉佑年畫於翠雲山。嘉佑是先帝的年號,先帝的名諱之中有一個雲字。在嘉佑年間所有的雲字都要避諱,最後那一點是不寫的。可是這副圖上的雲,卻是未做任何避諱。雲字不做避諱,卻又是嘉佑年間,自然是假畫。”

那字畫店的店家不知道哪裡弄來的這副假畫,從裝裱、畫風、字跡上來看都像真的一樣。然而百密一疏,被喬玉妙給看出了破綻。

方纔堂上衆人又因爲種種原因,又先入爲主,忽視了這一點。

而喬玉妙卻是穿越來的,她前世的那個時候假貨滿天飛,連假貨也要分出幾個檔次來的。在她前世那個年代,若是有一幅名家字畫出現在眼前,少不得左一個專家,又一個專家的分辨。所以,與這個時代的人恰恰相反的是,喬玉妙對名家字畫的第一反應,就是這畫是不是假的。

喬玉妙對如何辨別字畫真僞,其實並不多,但是她看過的話本多啊,知識豐富啊。

她曾經話本上看到過嘉佑年間發生的事情,其中有不少提到避諱雲字的事情,是以,她便將關注點放在這裡。這樣被她發現了這幅畫的真僞。

喬玉妙眯了眯:“宣平侯府?百年世家,書香門第?積十幾的積累?收藏了一幅假畫,還拿着這幅假畫,來給大家品評。

“呵呵,”喬玉妙輕笑一聲,“欺騙衆人,欺世盜名,沽名釣譽,有辱斯文,不知廉恥!”

慢慢的,堂上衆人,看相喬玉璉的目光也變了,變得狐疑,不屑,鄙夷。

剛纔,爲喬玉璉說話的幾個人,頓時臉上訕訕的。跟周圍的人抱抱拳,算是打了個招呼,就提前離席了。

米殷殷也是臉色不虞,她辦的這詩酒會,好好的氣氛就這樣被破壞了。這喬家少爺竟然拿一幅贗品到詩酒會上,還讓她的客人們品評,是看不起她一介風塵女子辦的詩酒會嗎?竟然還想送她假畫,還想以此來請她一起喝酒小酌?

米殷殷當即冷了臉,冷哼一聲說道:“奴家多謝喬少爺好意了,不過奴家雖然只是風塵中的女子,卻也不想收藏一幅贗品,喬大少爺的好意奴家只能心領了。”

這喬玉璉臉是一會兒漲的通紅,一會兒變得刷白,又一會兒便得通紅,臉上的表情,簡直精彩紛呈。這幅畫他是從利豐解庫的死當物,當銀足足有兩萬兩紋銀。

來之前,他全然不知這畫是幅假的,還真的當它是個寶貝。

他纔是那個苦主啊。

但是剛纔他話已經說出去了,這畫是他們宣平侯府家傳寶物,現在若是辯解改口說是從解庫裡得來的,豈不就是承認剛纔所說的都是騙人的嗎?

他只好繼續承認這畫是他家祖傳。可是像他們這樣的侯門大家,怎麼把一幅贗品當正品收藏?這不是丟了自己全家的臉面嗎?說出去豈不笑話?

他若是說他也不知道這幅畫是假的,那麼他把假畫當真,豈不是在說自己傻嗎?

可是若是不這麼辯解,他就成了沽名釣譽,欺騙衆人了?

喬玉璉不知道該說什麼,臉上的表情,似笑非哭,似哭非哭,實在難看的緊。

喬玉璉一幅百口莫辯的模樣,卻是更讓人相信他是拿了一幅假畫來騙人的。

堂中衆人交頭交頭接耳:

“宣平侯府的嫡長孫竟然拿了一幅假畫出來?”

“也不知道是這喬玉璉自作主張從別處拿的假畫,還是宣平侯府真的藏假畫,然後拿出來欺世盜名?”

“誰知道呢?”

“百年世家,聲明在外,內裡也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喬玉妙不再管喬玉璉,重新走向樓梯口。

在那裡,齊言徹的鳳眸正凝視着她,鳳眸帶着歡喜,脣角也微微上揚。

喬玉面走到他面前,盈盈一笑:“等了很久吧。”

齊言徹笑道:“全場最有趣的一幕,不看,豈不可惜了?”

“咱們走吧。”喬玉妙道。

“好。”喬玉妙應道。

兩人正想走,就見一個青衣少女走了過來。

她擋在兩人出場的道路上,攔在了喬玉妙說道:“敢問可是喬姑娘?”

喬玉妙狐疑的說道:“姑娘找我什麼事?”

“我家主子想見你一面。”青衣姑娘說道。

齊言徹一挑眉,說道“你家主子是誰?”

“大長公主。”青衣女子道。

齊言徹轉過頭,對喬玉妙說道:“大長公主是當今皇上一母同胞的姐姐,在大景朝地位尊崇,不過爲人很是和藹。莫擔心,我同你一起去。”

說罷,齊言徹又對那青衣姑娘說道:“麻煩姑娘,跟大長公主說一聲道,齊國公齊言徹求見。”

青衣姑娘應道:“你們一起跟我來,到門口我再給你們通傳。”

喬玉妙和齊言徹便跟着青衣姑娘重新邁上樓梯,上了二樓。

一樓大堂之中,有不少人是看到齊言徹的。

齊言徹雖然出名,但是畢竟剛剛從戰場上回來,回京之後,也不參加世家之間的各種社交活動,所以大部數人是不認識他的。又因爲他每天都要去上朝,還是有一小部分和他一起上朝的人還是認得出他的。

看到齊言徹出現在這裡,還跟剛剛被他們家休了的喬氏走在一起,那些認識齊言徹的人,心中不免有幾分疑惑。

不過齊國公威望聲名不同一般,他們也不敢胡亂猜測,只當是巧合,或者有什麼特殊原因罷了。

喬玉妙和齊言徹上了兩樓,來到另一間包廂的門口。

青衣女子進去通傳,片刻後,復又走了出來:“國公爺,喬姑娘,兩位請跟我進來。”

於是,齊言徹就和喬玉妙一起進了包廂。

進了屋子,喬玉妙就看到包廂主位上坐了一個年過半百的女子,皮膚白皙,臉上沒有施粉,眼周的皺紋也沒有刻意掩飾,臉頰上胖胖的,額頭一條抹額,當中嵌了一顆碧綠的翡翠。

她眉毛也是彎彎的,眼睛彎彎的,正笑眯眯的看着進來的走進來的喬玉妙和齊言徹。

喬玉妙心道,這應該便是大長公主了。

剛纔,一路走過來,喬玉妙已經在腦海之中,翻了翻原主的記憶,對大長公主稍微有了一些瞭解。大長公主是先帝的第一個孩子,也是現在皇帝的親姐姐,姓景,單名一個蓉字。三十歲不到就守了寡,到現在也沒有再嫁,生有一個兒子。

人道是相由心生,這大長公主看着倒是慈眉善目的,只是不知道她找自己做什麼?

包廂裡,除了景蓉以外,還有兩個丫環在一邊兒伺候着。

“見過大長公主。”齊言徹道。

“見過大長公主。”喬玉妙福了一福。

“都起來吧,都起來吧。”景蓉哈哈一笑說道,“不必多禮。”

景蓉朝齊言徹看了看:“齊國公,剛剛青兒說,你要見我,你有什麼事嗎?”

齊言徹說道:“臣從北疆回來以後,尚未拜見大長公主,今日便乘此機會,來拜見大長公主。”

景蓉笑眯眯的看了看齊言徹,又看了看喬玉妙,目光在兩人身上轉了一圈,眼裡劃過一絲瞭然,語氣裡帶着幾分促狹的說道:“老婆子一個寡居的婦道人家,還勞煩齊國公掛記。齊國公這個年紀了還沒有成家,該多惦記惦記人家如花似玉的姑娘纔是。呵呵呵,呵呵呵……”

齊言徹一滯,便有些尷尬的抱拳:“大長公主說的是。”

景蓉和齊言徹說完話,又對喬玉妙道:“你是宣平侯府,喬樑的二孫女嗎?”

喬玉妙點點頭,隨即又搖搖頭:“以前是的。”

她笑了笑:“不過已經被家族除了名。現在已經不是了。”

“恩,”景蓉點了一下頭,“你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被休,還有被孃家除去宗籍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景蓉接着說道:“自請下堂,又自證清白,這事情麼,做的好。”

喬玉妙訝異的擡了頭:“大長公主?”

景蓉點點頭:“你坐吧。哦,對了,齊國公,你也坐。”

景蓉招呼着喬玉妙在自己身邊坐下,齊言徹也在一側的座位上坐好。

景蓉說道:“這個世道,是男人的天下,既然是男人的天下,那些對女子的要求,甚至對女子好壞的評判標準,都是按對男人有利的來。女子存活於世不容易,活得自在更加不容易。而這天下的女子大多是不明白的,只會按照男人們的要求和規定行事。”

景蓉嘆了一口:“不明白也是好事,若是明白了,心裡更加……”

喬玉妙心道,這大長公主看得倒是通透,只是不知,這大長公主是不是就是她所說的那種,因爲想得明白,所以心裡更加痛苦。大長公主地位那麼高,寡居二十多年,也沒有再嫁,她應該也是個有故事的人,也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才讓大長公主想明白想通透了,也讓她不想再嫁了。

喬玉妙說道:“大長公主說的是,世道不可能在一時之間就變好了,身爲女子,卻能迂迴的爲自己爭取爭取,日子總能越來越好的。”

景蓉讚歎道:“你有這樣的心性,又有這份才智,實在難得。比我當年……”

景蓉微微笑了笑,接着說道:“齊家老二這回啊,真是有眼不識珠玉嘍。”

喬玉妙搖搖頭,“我不過一個普通的女子,哪裡當得大長公主,珠玉二字?”

“當得的,”景蓉笑道,又把目光轉到齊言徹身上,笑了笑說道:“好了,你們退下吧。我也要回府了。今兒上元節,你們好好逛逛。”

——

齊言徹和喬玉妙兩人終於出了醉宵樓。

“這會兒,該放煙花了……”齊言徹道。

“在哪兒放?”喬玉妙問道。

“就在河邊,”齊言徹說道,“我們過去吧。”

兩人走到河邊時,煙花便也開始放了。

煙花一朵在夜空中盛放,開到極致再隕落消失,接着又是一朵。一朵接一朵,五彩絢爛,奼紫嫣紅,流光溢彩……倒映在漂滿花燈的河面上,與花燈相映成趣。整個世界,都是絢爛多姿,五光十色。

齊言徹和喬玉妙並肩站在河邊,看着漫天的煙花。

齊言徹側過頭,朝喬玉妙看去,見她正興致勃勃的看着煙花,臉上因爲興奮而泛起一圈紅暈,在白皙的臉上分外好看。桃花眼亮晶晶的,眸子裡也盛開着一朵一朵的煙花。

他的手臂貼着她的,他的手離她的手極近,他只要輕輕一握就可以握到了她的手。

可是想到剛纔他試探時,她的抽離,他便按下這份,想將她小手握在掌心的衝動,他不想因爲自己的緊逼,而將她嚇跑。

他思忖了一下,偏過頭,湊近了她的耳朵:“我從未把女人當做附庸。”

認識她之前,他對男女之情並不在意,附庸不附庸,也無從談起,認識她之後,喜歡她之後,又豈會當她是個附庸?

“國公爺?”喬玉妙冷不防被他這麼說了一句,便訝異的擡了眸。

“我沒有覺得女子是男子的附庸。”齊言徹道。

喬玉妙心中嘆了嘆,齊言徹的事情實在是在預料之外,也是在她的生活計劃之外。

她不禁想到剛剛穿越來那會兒,她揹着齊言衡妻子的名分,困在竹雲院那一段難熬的日子。

若不是董雪雁正巧懷了孕,若不是柳解語正巧想了個法子來陷害她,她說不定現在還被困在竹雲院裡。

這還虧得齊言衡爲人糊塗,不明真像,她纔有機可乘,若是不是齊言衡,換一個人呢?

在這個男女不平等,婚姻來去都不自由的時代,她如何敢堵上一生?

說來說去,是她對他的喜歡還尚淺,而他也沒有讓她足夠信任吧。

——

過了上元節,喬玉妙便開始準備開辦圖書館的事情了。

開辦圖書館,有許多事情需要做,選址,請人等等。其中最讓喬玉妙頭痛的莫過於貨源了。

一家圖書館首先需要足夠多的藏書。藏書夠多夠全,才能足夠吸引人。

然而,哪裡去弄那麼多書呢?

喬玉妙稍稍想了想,就想到了雲落書坊。

雲落書坊也是開了三代的老書坊了,她便準備去雲落書坊打探打探。

這一次喬玉妙去雲落書坊時,帶上了綠羅。

畢竟開半圖書館事情繁雜,她不可能事必躬親,每一件事都自己做,所以喬玉妙準備鍛鍊鍛鍊自己最信任的丫環,綠羅,想着以後,讓綠羅負責貨源這一塊。

到了雲落書院,洛掌櫃看到喬玉妙驚喜不已,連忙把喬玉妙主僕二人引到二樓的會客廳。

喬玉妙和綠羅在會客廳裡剛剛坐定,陸明生就出現在了門口。

“繆姑娘,你來了。”陸明生一臉驚喜,標誌性的酒窩十分生動。

“陸公子,好久不久了。”喬玉妙說着便起身相迎。

“繆姑娘,快坐下,真的是好久不見了。”陸明生說着就坐到了喬玉妙旁邊的座位。

喬玉妙朝陸明生看了過去,上次見陸明生的時候還是初冬,如今已經過了上元節了。

少年人長的快,幾月未見,陸明生似乎又長高了一些,身板也比以前看着更結實了,已有了幾分成熟男人的雛形了。

“幾月未見繆姑娘了,繆姑娘近日可好?”陸明生說道。

喬玉妙想了想,如今她已是自由之身,不再需要隱瞞身份,做生意也好,交朋友也好,貴在一個“誠”字。

想到此,喬玉妙便不再隱瞞,將自己的身份合盤脫出,並且將自己最近一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告訴了陸明生。

聽得陸明生大吃一驚,連忙道:“原來繆姑娘當時是宣平侯府的二小姐,齊國公府的二太太。明生真是失禮了。”

喬玉妙連連擺手:“不是了,不是了,現在不是了,我現在也是平民百姓而已。”

陸明生聞言頓時目露關切:“繆姑娘你這段日子收苦了。若是,繆姑娘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我一定會盡心盡力。”

“我現在倒也過得挺好的,挺自在的。”喬玉妙心道,這陸明生倒真是心性純良,聽到她的事情,第一反應就是她需不需要幫助。

陸明生道:“既然你不姓繆,我就不能叫你繆姑娘。”

他想了想,卻是說道:“能不能喚你一聲喬姐姐?明生心中對繆姑娘,一直十分敬仰敬重的,以前就想問你了,可惜一直沒有機會見到你。”

喬玉妙從前送《嶽英傳》稿子的時候,就挺喜歡這個純善可愛的男孩,現在自然更沒有什麼不應允的,她便說道:“自然可以。”

“那喬姐姐,也叫我一聲明生就是了。”陸明生道。

“好的,明生。”喬玉妙道。

陸明生的目光轉到坐在喬玉妙身邊的綠羅身上:“這位是……”

喬玉妙道:“這是綠羅。”

陸明生站起了身,朝綠羅行拱手一禮,說道:“原來是綠羅姐姐當面。”

“噗嗤”,綠羅看到陸明生一本正經行禮的模樣,忍不住便輕笑出來。

笑出聲之後,又覺得自己笑的不妥,便收了笑,兩隻杏仁大眼眨巴了一下,說道:“我是小姐的陪嫁丫環,你叫我綠羅就是,不用說什麼綠羅姐姐當面的,何況我今年才十五,說不定還比你小一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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