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錦上船後,四處尋找嶽嬋嬋的位置,看到正在吃瓜的嶽嬋嬋以及坐在嶽嬋嬋旁邊的穆凡時,他眉頭微皺,隨後又攤平開來。
穆凡拿出千歲蘭手帕,遞到嶽嬋嬋手裡,“西瓜汁滴到衣服上了,擦擦。”
嶽嬋嬋知道元錦來了,笑道:“不。”
穆凡道:“你不擦?”
“呆子,我是讓你給我擦。”
穆凡一邊幫嶽嬋嬋擦掉裙子上的西瓜汁,一邊想道:“爲了斷元錦的心思,挺豁得出的。”
元錦走到二人旁邊,可惜附近已經沒有空位了。他對旁邊的中年人說道:“劉大人,能不能……讓晚輩坐到這裡?晚輩……”
這位劉大人是過來人,瞥了眼穆凡和嶽嬋嬋,只道是年輕人爭風吃醋,笑道:“好,你坐在這兒,我到別處去。”
劉大人前腳剛走,元錦緊接着便坐下去,笑道:“嬋嬋,你幹嘛躲着我,我有那麼可怕嗎?”
嶽嬋嬋道:“有,對了,給你介紹一下,我朋友晏大哥。”
“好像聽過這個名字,劍宗葉峰葉長老的弟子吧。”元錦說的很隨意,與正常結識陌生人無異。
穆凡笑道:“正是,你是?”
元錦道:“嬋嬋沒跟你說過?”
穆凡道:“她有必要跟我說嗎?”
嶽嬋嬋接着說道:“沒有必要。”
元錦笑道:“嬋嬋久居“百事明”塔中,涉世未深,容易輕信他人。”
“我還要感謝那座塔,正是因爲那座塔,我和嬋嬋相遇,因塔結緣。”穆凡把手搭在嶽嬋嬋肩上,“你說嬋嬋容易輕信他人,顯然是你不瞭解她。”
嶽嬋嬋連連點頭,咧嘴笑道:“沒錯,你根本不瞭解我,還是晏大哥瞭解我。”
元錦笑道:“知道嗎,我一眼就能看出……你們在裝。”
穆凡道:“願聞其詳。”
“不用我說,你們清楚。”
嶽嬋嬋抱着穆凡,扭過頭對元錦笑道:“隨便你怎麼想,只要你別來煩我就行。”
“爲此你不惜和一個只有兩面之緣的男子摟摟抱抱?”元錦道。
穆凡道:“你相信一見鍾情嗎?”
元錦笑道:“放到十年前,我可能會信,是可能哦。”
他說着離開座位,站了起來,“大好時光,不珍惜是一種罪過。”
“皓魄當空寶鏡升,雲間仙籟寂無聲。平分秋色一輪滿,長伴雲衢千里明。狡兔空從弦外落,妖蟆休向眼前生。靈槎擬約同攜手,更待銀河徹底清。”元錦吟了一首好詩。詩吟完了,他意味深長的望着穆凡。
嶽嬋嬋握緊穆凡的衣袖,小聲道:“扛得住嗎?”
穆凡大笑,笑罷,低着頭,貼着嶽嬋嬋的耳朵又笑出聲,“這世上就沒有我扛不住的詩,看我虐哭他。”
嶽嬋嬋下意識的鬆開手,呆呆的望着穆凡。
穆凡輕咳兩聲,說道:“元公子這是何意?”
“本公子要和你鬥詩,可敢應戰。”
“這……這……”穆凡遲疑道。
元錦雖然聽到了穆凡和嶽嬋嬋的耳語,但他不相信穆凡能寫出比他更好的詩。一個出身鏢局的下等人,胸無點墨,竟敢不長眼的亂搶女人。
“不敢?”他盯着穆凡,眼中帶着挑釁。
穆凡輕嘆一聲,“我不想招搖。”
元錦急忙說道:“莫非……你不敢?”
“不是敢不敢的問題,詩文……”
“給我一個準確的答覆,敢就是敢,不敢就是不敢。”元錦打斷穆凡的話,他想激穆凡應戰。
穆凡道:“好,既然你非要惹我,那我就應戰。”
元錦笑道:“我剛剛已經作了一首詩,現在輪到你了。”
二人針鋒相對,早就吸引了船上衆人的目光。船上的人年歲都不小,看看元錦和穆凡,又看看坐在一旁的嶽嬋嬋,心裡不自覺的就把前面發生的事補上了。
他們都看到了元錦的激將法,也看到了穆凡被激,做出衝動應戰的決定。
嶽嬋嬋有些緊張,不由的握緊拳頭,注視着二人。
穆凡將雙手負在身後,之所以要將手負在身後,不是他想,是他看到好多詩人吟詩時都喜歡這樣。
“給我走十步的時間,我定作出一首更好的詩。”他側過臉對元錦說道。
元錦忍不住大笑,邊笑邊搖頭,“誰給你的自信?”
穆凡伸出五根手指,“五步。”
“好,你說五步就五步。”元錦立即應道。穆凡主動削減時間,對他而言是好事。雖然他不知道穆凡爲什麼敢說這些大話,但大話說出來了,而且讓滿船上的人聽到了。
穆凡雖有名師,但葉峰沒有詩詞流傳於世,加上他鏢師出身,很難有機會接觸詩詞歌賦。
有人自掘墳墓,元錦覺得自己不應該阻止。
穆凡邁出一步,沉吟一聲,擡頭看了眼月亮,又低下頭,再次沉吟一聲。
元錦道:“莫不是用走五步來拖延時間,如果作不出來就認了,在座各位都是德高望重之輩,不會怪你的。”
穆凡小步快走,向前一連邁出三步。
船上的人分成兩派,一派認爲年輕人有真本事,故意用小手段讓元錦難堪;另一派認爲他就是在譁衆取寵。前者很少,後者居多。
雖然想信任穆凡,但嶽嬋嬋找不到信任他的理由,她抿着嘴,似乎看到了穆凡貽笑大方的場景,臉不由的紅了。”
穆凡最後一腳慢慢擡起,輕輕放下,腳尖觸地時,詩句已經脫口而出。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他身體一彎,一勾手,將不遠處的酒壺勾到手裡,仰頭喝了一大口。
與將雙手負在身後的原因相同,一邊喝酒一邊作詩看起來更瀟灑一些。爲了讓自己看起來更更瀟灑,他特意灑出來一些。爲了讓自己更更更瀟灑,灑出來的酒他就是不擦。
“嘖嘖……好酒!好酒!”穆凡手持酒壺說道。
船上的大臣們已經靜默了,年輕後生的第一句加上這瀟灑的喝酒姿勢讓他們收起了輕視。當然,姿勢是其次,詩句纔是主要的。
穆凡高聲道:“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何年……啊!”
他說着仰頭喝完了酒壺裡的酒,酒水沿着臉頰不向胸前流,轉而向上流了。流入髮絲中,非常不舒服。
嶽嬋嬋懸着的心徹底放下了,她長出一口氣,心道:“想不到你還會吟詩作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