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凡被老和尚的話下了一跳，相信不管是誰聽得這種話，都很難穩住。
要不是現在腿腳不利索，他的反應一定比剛纔更劇烈。
“前輩，你可別和我開玩笑。”
老和尚道：“貧僧這一次不打誑語。”
他想了想，又改口道：“貧僧可能不是很恰當，戒律院還是很富的。”
“那就是試探我了？”
“也不是，我是認真的。”
穆凡指了指自己，“就算我是穆家少爺，現在我什麼都沒有，你找我有何用？”
“你的作用不在你身上，在於你可以幫助我聯繫葉峰。”
穆凡笑道：“你犯上作亂，我師父爲什麼要幫你。”
“小孩子好奇心別那麼重，會死在上面的。”
“我對你有用，你捨不得，更不敢！”
老和尚無奈的笑了一聲，探出僧袍下的手。這隻手上的皮皺的嚴重，因爲他太過消瘦，與過度壯碩的慧空形成強烈的反差。
穆凡連忙擺手，說道：“你雖不會殺我，但讓我吃點苦頭還是很容易的。你要合作，就應該拿出合作的誠意出來。”
“你不能替你師父下決定。”
穆凡咧嘴一笑，“是的，我不能替他下決定，但我可以影響他下決定。”
老和尚嗯了一聲。
穆凡開始儘可能的忽悠，一本正經的說道：“我是穆家的少主，是穆家未來的主人。目前純陽寺內沒有穆家的人，但離開純陽寺，我只要和家裡人取得聯繫，說明你的打算，整個相州，以及相州附近的穆家人都會幫你。”
老和尚不爲所動，“你在穆家沒那麼大能耐。”
“老人家可別小看年輕人，只要你能說服我，我就有可能說服家裡人。”穆凡認真道：“如何？”
老和尚笑道：“真當我好糊弄啊。想讓我相信你，可以，給我實證。”
穆凡心知遇到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了，這種人最難忽悠，“我們是單線聯繫，沒有實證。”
老和尚沒接穆凡的話，自顧自的說道：“你是真穆凡，那就說明通緝的那個是假的。”
他來回走了兩步，“真是一手好棋，佩服，佩服！”
穆凡也很好奇，他想不明白，爲什麼會引起老和尚的懷疑，於是問道：“你是怎麼察覺到我的異常的？我自認沒有露出破綻。”
“我暗中觀察你六天，依然沒有發現你的異常。”老和尚笑道：“最早發現異常的不是我，而是我的師弟覺遠。”
三人身前的空地上浮現一個小型陣法，一個僧人從陣法中鑽了出來。這個僧人的樣貌非常普通，要不是手上的戴着一個金剛鐲，穆凡在僧人中可能都認不出來。
覺遠雙手合十，對老和尚說道：“見過二師兄。”
老和尚擺手道：“你我二人不必那麼客氣，有沒有探出羅漢院的態度？”
覺遠搖了搖頭，“沒有，大事還得往後推。”
老和尚轉頭對穆凡說道：“接下來我告訴你一段話，你把這段話一字不差的告訴葉峰就行。”
信封上設制再深奧的陣法都可能被解開，有實體就會留下把柄，可是嘴巴不同。
沒有根據，一家之言如何使人信服。就算是泄漏了，也無法作爲證據，不會給主持留下一絲扳倒老和尚的機會。
老和尚爲成大事，心思實在縝密至極。
穆凡道：“你就不怕我改動內容？”
“你有分寸，這種大事，有人逼你改，你都不會改。”老和尚胸有成竹。
穆凡徹底沒招了，老和尚的籌劃大事的細節和緣由他恐怕是沒有機會知道了，只能安分的做一個傳聲筒。
想清楚後，他面向覺遠，“前輩是如何發現我不對勁的。”
穆凡現在迫切的想知道，覺遠是怎麼發現的。只有找到自己的漏洞，才能防止以後出現同樣的問題。
“巧合，我以前去過穆家，見過小時候的你。”
穆凡苦笑一聲，“這……”
老和尚笑道：“我向前查了很久，從出身到拜入劍宗，我沒找到任何破綻。要不是一絲巧合，誰能懷疑到你的身上。”
穆凡道：“計劃永遠只能是計劃，變數，唉！”
小婉始終沒擡頭，她止住哭泣，靜靜聽着幾人交談。
覺遠對老和尚說道：“前不久得到的消息，穆凡確實能聯繫到穆家。如果能得到穆家的支持，我們的事成功的機率會大很多。”
老和尚哦了一聲，問道：“消息可信嗎？”
“可信，我們在穆家人查出來的。”
“有實證嗎？”軟禁主持的大事，老和尚不敢有一絲馬虎。
“要證明很難。”覺遠看向穆凡，“單線聯繫，只有暗號，沒有實證。”
穆凡心裡如江海翻騰，他和穆家根本沒有單線聯繫。只有在必要的時候，穆家纔會主動聯繫他。覺遠剛纔說的話，和他對老和尚說的話基本相同。
“覺遠在幫我。”穆凡很快便明白過來，如此說來，那一絲巧合也是編的！
穆凡表面上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怒道：“你們居然派探子打入我家。”
他不明白覺遠爲什麼要幫他，兩者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去，完全是沒頭沒腦的事。
“難道覺遠是家裡人？”穆凡想想又覺得不太可能。
穆家實力不弱，但要將純陽寺滲透到這種地步，基本沒有可能。
有一點他可以確定，覺遠就算不是家裡人，也不會是穆家的敵人。
老和尚雙手扶着佛塔的窗沿，望着美輪美奐的純陽寺，長嘆一聲：“誰不想靜心修佛？世道如此，由不得我。我需要穆家的助力，告訴你也無妨。”
穆凡一聽老和尚打算說出緣由，立即豎起耳朵聽了起來。他轉頭看看覺遠，心想：“看來老和尚非常信任覺遠，可惜卻不知道覺遠騙了他。”
“天下要大亂，佛法普度衆生太慢，太難。”老和尚無奈道：“那些拿起屠刀的人不會輕易放下，佛法對他們毫無作用。”
穆凡發現老和尚和慧空的觀念有些相像，征伐殺戮，滿是烽火的天下，充滿善意的佛法左右不了梟雄的決心。
對一羣想要建立千秋功業的人來說，放棄太難了。哪怕你把刀架在他們的脖子上，估計還有一部分不會放棄。
穆凡問道：“你準備帶領純陽寺入世，徹底加入天下的征伐？”
“非也，不是加入征伐，是以武止戈。”覺遠道。
穆凡道：“你們和住持的觀念不同？”
老和尚嘆息道：“師兄太天真，以爲關山門，等天下平定後，再出來廣收門徒，普度衆生。”
穆凡沉吟一聲，不知如何作答。
覺遠道：“純陽寺比不上三宗，但實力不弱，時局目前還沒有大亂，短暫的休整後，必將掀起一場浪潮。住持太過迂腐，無論哪一方勢力都不可能獨善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