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本不在意那新來的宮人,宮裡的管事姑姑卻訓斥起那個宮人來,新來的宮人誠惶誠恐地跪下,也不敢再出聲。
大殿裡漸漸安靜下來,大皇子慢慢睡了過去,醒來的時候卻發現平日裡陪在旁邊的甄司計不在,屋子裡只有那個新來的宮人。
新來的宮人已經站起身立在一旁。
大皇子看過去,那宮人正在掰手指,十指指尖靈活地互相穿梭,好像很有趣的樣子。
剛剛醒來時的不適立即就被那手指吸引過去,那手指一動一動,一會兒像個剪刀,一會兒像只小狗,小狗歡脫的跳來跳去,然後打了個滾變成了只小羊。
大皇子正看得興起,門外傳來輕輕的腳步聲,那宮人立即緊張地將手收了回去,擡起頭立即發現他已經醒過來,頓時不知所措起來,她剛向前走了兩步,甄司計帶着人進了門,徑直走到他牀邊,那宮人彷彿鬆了口氣,立即又站在幔帳後,靜靜地彷彿不像讓任何人記起她。
就像父皇、母后在的時候,他也縮在那裡,不想被人看到。
大皇子想着又伸頭過去,這次只見到了那宮人一片衣角。
甄司計讓宮人端了剛剛熬好的梗米粥,大皇子吃了兩口就不肯再吃,甄司計勸說幾句,大皇子好不容易將半碗粥嚥了下去。
接下來就是藥。
還沒有看到藥碗,大皇子已經緊緊地皺起眉頭。
藥卻沒有送過來,而是一小碟水果。
大皇子詫異地看向甄司計,甄司計道:“太醫院那邊說,您的病已經好了大半。不用吃藥了。”
不用吃苦藥了?大皇子眼睛立時一亮,心裡頓時覺得歡快許多,想要張開嘴說話,卻一時發不出聲音。
甄司計滿臉期盼,心裡升起的希冀在大皇子閉上嘴之後頓時化爲烏有,難不成大皇子以後就說不出話來了?這該怎麼辦?要不要稟告皇上和皇后還是請太醫院的御醫來施針試試,太醫院說大皇子不能發聲是肺熱壅盛引起的喉喑。
這樣不用藥也不診治到底行不行?
甄司計悄悄地看了一眼幔帳背後的人。
她站在那裡沒有半點的動作。彷彿並不在意。
“順妃娘娘來看大皇子了。”
宮人輕聲稟告。甄司計忙放下心中的思量,整理了衣衫起身相迎。
順妃沒想到會這樣輕易就進了大皇子宮中,自從大皇子病了。皇后娘娘就照太醫院的說法不準任何人來看大皇子。
話說的漂亮,其實她心裡清楚的很,皇后娘娘是懷疑有人故意嚇唬大皇子,許多事如果做得那麼明顯。她早就死了一萬次。
可如今皇后卻讓宮人放她進去看大皇子,她心裡不由自主浮起一絲緊張。或許這是皇后的試探?
太醫院那邊她已經打聽清楚,大皇子見到皇后之後又先驚恐之症,一切就像她想的那樣順利,只是她沒料到那個賀繼中在這時候擡出了姚婉寧。
姚婉寧那個丫頭不見得有多少的醫術。但是在皇后身邊辦過幾件漂亮的事,人聰明又機敏,上次的賜婚不但讓姚婉寧躲過一劫。這把火還險些燒到她身上,她委實過了幾天小心翼翼的日子。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自然不願意姚婉寧這時候進宮。
如果姚婉寧進了宮。她就要提起心思防備。
踏進寢殿,環看了四周,出了宮人就是內侍,沒見到其他人。
雖然在皇上面前沒有爭辯出個結果,誰知道皇后娘娘會不會遣人將姚婉寧接進宮中。
“大皇子的病怎麼樣了?”順妃問過去。
甄司計道:“太醫院說要好好將養。”
順妃皺起眉頭,“不是說大皇子得了喉喑之症?將太醫院開出的方子給我看看。”
甄司計低下頭,“稟順妃娘娘,如今大皇子沒用太醫院的方子,這些日子服用了太多的藥劑,皇后娘娘問了幾個御醫,都說停一陣子也好。”
什麼服用了太多的方子,什麼問了幾個御醫,分明是聽了賀繼中的話,相信了姚婉寧。
現在不用太醫院的方子,是不是就要讓姚婉寧來診治,保不齊現在皇后已經將姚婉寧傳召進宮。
順妃娘娘想着擡眼望過去。
大殿裡十分的安靜,大皇子靠在牀邊,一雙大大的眼睛打量着她,眼睛裡有幾分的牴觸和慌張。
看到大皇子這般模樣,順妃心裡鬆口氣,她要的就是這樣的結果,皇后娘娘因大皇子失寵,大皇子病疾纏身,這樣她才能坐收漁翁,讓太醫院開些助孕的藥丸和皇上一起服用,儘早的生下皇子。
順妃柔聲說了幾句話,又讓宮人將小孩子喜歡吃的東西都擺出來,大皇子卻不爲所動,想想從前大皇子聰明伶俐的模樣,順妃心裡多了幾分的得意。
這是她努力來的結果。
到了這個節骨眼上,她不能讓任何人壞了她的事。
爲了謹慎起見,趁着甄司計忙碌手中的事,沒有半點的防備。
順妃娘娘突然開口:“姚婉寧。”
大殿一陣安靜,甄司計並沒有特別的反應,停頓了半晌纔回過神,忙走上前幾步來聽順妃娘娘的下句。
“娘娘,您說的是……奴婢沒聽清楚……”
順妃娘娘環顧四周不見有異樣,這才道:“本宮說,太醫院賀御醫提起了姚婉寧,有沒有讓姚婉寧進宮爲大皇子診治?”
甄司計搖搖頭,規規矩矩地稟告,“因爲大皇子的病,太醫院裡起了爭執,如今還沒有個結果。”
就算進宮診治恐怕也沒有這麼早。
順妃道:“本宮也沒聽到太醫院如何爭論,那姚婉寧可不可信?”
甄司計道:“只是賀御醫一個人說,院使和幾位老大人都覺得……賀御醫言過其實,一個沒有正經學過醫理的內宅小姐,能有多大的本事,不足爲信。”
如果就像太醫院說的這樣就好了。
那個姚婉寧卻是一個詭計多端的,只要想想賜婚時姚婉寧在大殿上裝模作樣的暈倒,她就忍不住要冷笑一聲。
如果因此壞了福建的事,她要崔家連同姚婉寧一起死無葬身之地,這才能解她心頭之恨。
順妃坐了一會兒才帶着人離開。
甄司計也鬆口氣,吩咐人將順妃娘娘帶來的東西送下去。
大殿裡漸漸安靜,大皇子看到縮在幔帳後的小宮女,如果他還能似往常一樣說話,一定會問她,“你在這裡做什麼?”
大皇子張了張嘴沒有出聲,宮人卻彎下身,那雙十分清澈,如同月色下荷花池水般的眼眸輕閃,彷彿將他清清楚楚地映了進去。
宮人將手心裡用線繩子編的一隻小羊放進了大皇子手裡。
那隻小羊還帶着些許溫度舔着他的手,讓他想也沒想就塞進了袖子,大皇子臉上浮起了些許笑容。
內侍帶着那新來的宮人下去忙碌了一陣,一直到了晚上大皇子也沒見到那宮人的蹤影,晚上醒過來纔看到那宮人坐在腳踏上,正打着瞌睡,不住地點頭、點頭,睡着了卻立即又驚醒,只是不肯睜開眼睛。
大皇子覺得很好笑,就將枕頭下藏着的小羊拿出來玩,不知道是不是悉悉索索的聲音將那值夜的宮人驚醒。
宮人撩開幔帳進來探看,想要說話,大皇子立即搖了搖頭。
除了內殿裡的宮燈,外面沒有一點的亮光,大皇子向那宮人身後看去,一片漆黑裡似是有些陌生的影子,他立即縮起了頭。
那宮人似乎也嚇了一跳,提着燈轉頭找了找,然後用手捂住胸口。
大皇子不禁覺得好笑。
這個宮人也和他一樣的害怕。
本來想今天將大皇子的病解決了,可是家裡有事就沒時間碼字,明天一定解決進入下一個情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