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雨將李家送來的衣服收拾好,這才進屋伺候。
她來姚家伺候的時間不長,之前就聽說過姚七小姐,這個家裡都沒有將姚七小姐放在心上,可是突然有一天,姚七小姐就這樣走出來了。
不但讓六太太受了老太太責罵,還將這樓裡的下人都換了個遍,那些怠慢過七小姐的人現在都被髮去外院或是莊子上,她和落英被選過來的時候,她還害怕,這個七小姐會不會不好伺候。
來了之後才知道,在七小姐這裡只要幹好自己的活兒,不像五小姐那裡,雖然月例給的多些,每天卻要換三套衣服,不間斷地吃小食,閒下來就讓人捏腿、捶背,不順心的時候就拿下人撒氣。
尤其是跟着七小姐去李家,七小姐給李大太太治病,李家就給她們端來各種點心和茶,她們是受寵若驚,聽院子裡的媽媽說,只有跟着老太太和太太出去宴席纔會這樣,李家的下人對她們畢恭畢敬,好像她們也成了賓客。
落雨從來沒覺得來這裡日子會過得這般舒坦,那些笑話她們被分來七小姐這裡的人,定然會羨慕她們。
婉寧吃着點心託着腮聽童媽媽講笑話,嘴邊不時地浮起笑容。
落雨提起小茶吊要下樓去換水,剛走了兩級臺階就返回來揚聲道:“五小姐來了。”
提着裙子準備上樓的姚婉如不由地皺起眉頭,這些不長眼的丫頭,才分來幾天就和婉寧一條藤兒似的,不給她行禮徑直就去給婉寧報信。
等收拾了婉寧,再來收拾她們。
看到姚婉如大搖大擺地走上來,婉寧沒有起身。
姚婉如顯然有些生氣,“七妹妹也不起來迎我,不願意我過來是不是?”
婉寧擡起眼睛,俏麗的臉上露出笑容,“是啊。”
是啊。
誰給她的膽子。
姚婉如的臉一下子漲的通紅。
姚婉寧竟然連這樣的話都敢說。
婉寧放下手裡的點心,水靈靈的眼睛眨了眨,露出笑容來,“五姐姐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只要到這裡來,從來不走空。”
旁邊的童媽媽聽了這話就覺得痛快。
她知道六太太和五小姐來這裡一定不安好心,卻每次她們過來都要陪着笑臉,生像是被她們欺負還要感激似的。
七小姐現在像是在耍小性子,卻讓五小姐不痛快起來。
真好。
就這樣最好。
姚婉如攥起帕子想要發火,卻想到被罰抄寫的女誡,母親千叮萬囑讓她先忍下這口氣,辦成了正經事,將來在發落婉寧。
姚婉如吞嚥一口,硬生生地將火氣嚥下去,“七妹妹怎麼這樣說,上次是我不對,我給你賠禮。”
她這樣賠禮道歉,姚婉寧彷彿並不放在心上,而是輕輕用手敲着茶碗,一下,一下彷彿都戳進了她胸口。
姚婉如只能咬咬嘴脣,“我是想七妹妹每天都一個人去李家,不免沒有意思,今日我就陪着七妹妹一起去。”
原來是爲了這個。
姚婉如兩隻眼睛緊緊地盯着她,生怕她說出個不字。
婉寧搖搖頭,“不行,我是去給李大太太治病,沒什麼好玩的,五姐姐去了不免覺得沒意思。”
“不會,不會,”姚婉如忙着道,“有七妹妹在,怎麼會……”
婉寧站起身來,“我可顧不上五姐姐,五姐姐心是好的,別落個吃力不討好。”
姚婉如笑的眼睛都眯起來,“我知道你忙着,用不着顧及我。”只要婉寧肯帶她一起去李家,這口氣她就先忍下來。
“五姐姐。”
聽到婉寧喊了一聲,婉如忙擡起頭。
婉寧伸出手指向旁邊的聯三櫥,上面放着一隻妝奩,“我那裡有許多小時候長輩送給我的首飾,五姐姐可瞧見了?”
婉寧顯得十分高興,“五姐姐將東西給我找回來,我就帶五姐姐去。”
童媽媽知道那妝奩裡面的東西,七小姐小時候太太經常拿出來給七小姐玩,七小姐喜歡那對瑪瑙的耳墜,太太怕墜子掛傷了七小姐,就將瑪瑙摘下來給七小姐在桌子上滾着玩。
七小姐高興的拍手笑。
太太說,戴出去漂亮有什麼好,不如我的婉寧笑一笑。
“五姐姐去吧,晚了,一會兒我可要走了。”
婉寧說完話打了個哈欠。
姚婉如心跳如鼓,只覺得手腳發麻,氣血都要從頭頂涌出來。
原來姚婉寧是這個意思。
姚婉寧要趁着現在要回她那妝奩裡的東西。
她不給,不給,拿走的東西憑什麼還回來,早知道這條路走不通她就不來試,白白忍了一口氣。
姚婉如帶着人從繡樓裡出來,剛出了門口,就看見賴媽媽迎過來。
“五小姐,朱太太來了,太太讓您過去說話。”
朱太太來了?這麼快?
朱老爺是進士出身,在泰興縣已經任了兩年知縣,母親說,朱老爺和三伯父一樣走的也是正經是仕途路,明年就會升職回京,朱老爺是三伯母的遠親,在泰興這兩年和家裡走的很近,母親的意思,想要朱太太在三伯母面前說些好話,讓京里人都知曉她在泰興有個好名聲。
在朱太太面前她不但要舉止得體,還要能幫上忙。
姚婉如長吸了一口氣,吩咐桐香,“去和七小姐說,從前是我不對,祖母和母親已經責罰了我,我也知道錯了,就將那些借她的首飾都還給她。”
桐香睜大了眼睛,“小姐,真的……要還……”
五小姐很喜歡那些東西,經常會拿出來看。
京城裡打的首飾,都是很精細的,尤其是從七小姐那裡拿來的,五小姐看到就覺得高興,就好像時時刻刻將七小姐踩在了腳下。
姚婉如道:“給她。”她能還給她就能再要回來,下次拿回來就不止這些東西。
……
朱太太在老太太屋子裡坐着,說起李大太太的事。
“我已經去了兩次,李家下人都說大太太不見客,”朱太太試探地問,“從前還能一起說說話,現在怎麼就躲起來,也不知這病算是好了,還是更嚴重了?”
姚七小姐總是姚家的女兒,姚家對李大太太的病應該是瞭如指掌,去了幾次李家沒有聽到什麼消息,她豁然就想起來,真是捨近求遠,這樣的事應該來姚家問。
壽氏忙看向老太太,婉寧每日都去李家,可是李大太太到底怎麼樣,誰也不知道,就算婉寧說了,那丫頭的話能相信?
她怎麼也不信那丫頭會治病。
老太太道:“也不知道,婉寧倒是每天都去李家。”
這是將她的話又踢回來,奇怪姚家這是在做什麼?突然讓一個不受寵的七小姐出門,對這七小姐做的事彷彿還是一副不太明白的樣子。
“老太太。”朱太太向左右看看,欲言又止。
壽氏忙看向管事媽媽,管事媽媽忙將屋子裡的下人帶出了花廳,又將隔扇緊緊地關上。
屋子裡霎時安靜下來。
“我不瞞您,老太太可知我爲何那麼在意李大太太?”說着朱太太臉上露出奇異的表情,“也不知道姚大人有沒有提過……”
“聽說朝廷派了巡漕御史,現在莫說泰興,就是整個南直隸都人心惶惶,想要提前打聽些消息,偏偏誰也不知道這次的巡漕御史是哪位。”
聽到巡漕御史,姚老太太眼皮輕輕一擡,“李御史蒙冤是因爲漕運?”
跟聰明人說話就是容易很多。
壽氏還沒想出個道理,老太太和朱太太已經打起了機鋒。
朱太太道:“說的就是這個,李大太太回到泰興,就是這兩日李老爺也回來了,按理說李老爺纔回到京裡,如何也不能這麼快來這裡,更何況朝廷也沒有明文說李老爺要任何職。”
壽氏這次聽了清楚,“朱太太的意思,李老爺就是巡漕御史?”
朱太太輕輕點頭,“李老爺回來之後,李家就閉門謝客,連泰州知府派來的師爺都擋在門外,”說着朱太太的眼睛發亮,“老太太,現在唯一能進李家門的,就是您的孫女。”
“您說這件事,是不是就落在您的肩上?”
“現在您還看不出來,過幾日不知道多少人要羨慕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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