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1.1.1

暗夜花開,帳中浮香。那香氣躁動不安, 悠悠然飄過兩兩相望的青年男女。只不過李皎是側睡在牀畔間, 俯看着她的情郎。鬱明則是蹲在牀頭, 磨磨唧唧地爲她褪鞋襪。

他明顯是捨不得,手捧着她的腳心, 側容嚴肅而莊重,掩在陰影中,俊俏再顯幾分。

李皎望着他, 心中猜測他那句總惹她生氣是什麼意思,說他再不想說話了是什麼意思……

李皎低着眼眸看鬱明時,青年再留戀也脫完了她的鞋襪。她的腳還踩在他膝蓋上, 鬱明忽然擡頭看她。他沉吟半天, 似要說什麼,然也許是想到了他才說過自己要學“沉默寡言”,硬生生把自己的話又憋了回去。

鬱明沉靜淡然地看着李皎。

李皎目中卻一動,心裡尚沒想清楚他這是鬧的什麼彆扭, 就已經被他逗得在心裡噗嗤一樂。她的彎彎腸子, 她的舊情郎從來不懂。然她舊情郎的彎彎腸子,她就算還沒懂,已覺得是世間罕見的可愛。

他的眉骨高聳。

他的眼睛深邃。

他的五官深刻而明晰,衣袍寬鬆又束腰。夜色中, 武袍裹着他頎長的身材,又讓他顯得悍利勇猛。他經過很多事,很多滄桑, 然他看着她的眼睛,仍盛滿星光,一如少年般清澈。

他笑起來時,俏得讓人面紅耳赤。

李皎傾而起身,從臥睡的姿勢變成坐姿。女郎坐在牀邊,身子前傾,衣衫鬆鬆垮垮,輕紗半轍,她渾.圓的玉峰若隱若現,向青年正正倚去。鬱明心頭大燥,不想多看,然他目力太好,無意地瞥過一眼,當即羞得面孔漲紅,幾欲暈倒。青年目光遊離,肅穆地凝視時,他不知所措地淡定着。

然後李皎捧住了他的面孔。

鬱明上半身僵硬,目光擡起,直直與向自己傾下身來的女郎對上。

李皎手撫着他的臉,她的衣衫凌亂,長髮也散着。隨着她彎下去的動作,烏黑長髮披下來,搭在鬱明手臂上。而從手臂開始,細細酥酥的沉醉感在血液中流淌,讓青年屏住呼吸,頭腦昏沉。

清風過窗,吹動縐紗。

李皎伸手將鬱明面頰上貼的碎髮往後拂,她彎腰靠近他。

兩人的呼吸漸漸接近,鬱明呼吸亂起,李皎的眼神卻還是冷淡的。她向來熱情度有限,此時卻不由自主地擁向青年。

她要親他!

鬱明有所感覺!

雙脣相貼的瞬間,鬱明上半身往後傾了一下。他一個後傾的動作,李皎便不動了。兩人的呼吸就在鼻息間,噴在對方面上。李皎的眼神幾變,心中涌起羞恥之意。

莫非他不肯?!

她當即抽手便走,手腕卻被鬱明握住。

李皎冷聲:“何解?”

鬱明目光流連在她美麗的面孔上,乾燥的脣動了動,聲音暗啞:“不行。我與他們走了一段路,中途想你,就回來看你。然我們約好天亮時在一個地方會面,如果我留在這裡……我就趕不上時間了。皎皎,你懂我的意思嗎?”

李皎多聰明啊,他含含糊糊,她一聽就懂。

但是李皎正兒八經道:“聽不懂。你趕時間,跟我們現在有什麼關係?這麼點時間你都擠不出來?”

鬱明:“……”

他咬牙切齒:“我的意思是我不能碰你,不然我忍不住,你這次聽懂了嗎?”

李皎點頭:“聽懂了。”

她手一擡,身子後斜,瞬間就端正地坐回了牀頭,離鬱明很遠。鬱明怔然間,看李皎擡了擡手,指窗櫺:“爲不耽誤你時間,你現在趕緊走吧。”

鬱明:“……”

他也確實是打算走了,但是他說自己要走,和李皎趕他走,完全是兩個意思。鬱明心中不忿地站起來,平靜的目光再裝不下去,他幾乎是惡狠狠地瞪她一眼。李皎面色冷淡,靠在牀柱上,手撐下巴,認真地看着舊情郎起身,打理他自己的衣着,轉身欲走。

鬱明走了兩步,又折回來。他面色幾變後,彎下身問她:“皎皎,我聽說你認圖本事特別好,什麼圖只看一遍,就能理清楚,全局都會放在你心中,被你牢牢記住?”

李皎眨眨眼。

鬱明一鼓作氣:“我要去的地方是‘望仙台’,臨行前他們怕我不認識路,給了我一張圖。我時間快要趕不上了,我想帶你一起走。你幫我看下圖,告訴我捷徑怎麼走。等到‘望仙台’你我分開,我留下記號,你的扈從自然會去找你,帶你回來。”

李皎:“哎呀,我認圖本事是比你這個分不清東南西北的人強得多。但是我爲什麼要幫你看路,還要跟你走一程?”

李皎想了下,再戲謔他:“對了,你的‘沉默寡言’的優良品質呢,又被你忘了?”

鬱明漠着臉冷眼看她。

他心裡好不容易想出這樣的主意,自然是捨不得李皎,想和她多溫存片刻了。但是李皎故意一點都不體諒他的心情,還總給他難堪。

這女人欠操!

鬱明不跟李皎廢話了,他將她從牀上扯起來,翻她的衣箱,從中扯出一件兜帽來。女郎的烏髮又軟又長,鬱明梳不來,而李皎也不配合,他乾脆用兜帽罩住她,又幫她整理她微亂的廣袖長衣。他再蹲在地上給她套上鞋襪,抱起不配合的李皎就往窗口走。

李皎不肯,被青年強抱入懷中時她身子一斜,眼疾手快地抱住牀柱:“放下我!我憑什麼要跟你走?”

鬱明默片刻,與懷中的女郎對視。他將她的手一點點掰開,低下頭,濃長的眼睫幾乎刷到李皎臉上。女郎那冰冷高貴輕蔑的神情瞬時破功,臉霍地一下就紅了。而抱着她的青年,語重心長,聲音裡又帶笑:“皎皎,有時候別人給你個臺階,你就下吧。”

何必非跟他擰着?

李皎望他片刻。

她忽然脣角翹了下,不跟他彆氣了,伸手摟住他脖頸,捱過去蹭了下:“好吧算了,我再跟你計較你都要不正常了。地域圖呢,拿來我看看。”

鬱明要帶她趕夜路,想和她溫存,李皎心中自然是歡喜的。她對鬱明的那點兒不滿,被自己說服不要計較。反正鬱明在感情方面的悟性一向慘烈得感人,經常氣着她。以前她還不跟他計較,然她現在覺得,有時候計較下,或許是有好處的。

她少時便是太大度了,鬱明太固執了。

她二人的感情悲劇,與那時的性格分不開。

愛一個人總是很容易,和那個人相處,卻是千難萬難。

如果李皎打算嫁鬱明,兩人的相處方式就得磨合。雙方的好要接受,不好的一面如果改不掉,那也得硬着頭皮接受。

夏日涼夜月明,鬱明將李皎從屋中抱出去,依然走的是窗路。只是他在窗口留了記號,方便第二日江唯言等人去找李皎。他念着李皎懷孕,擔心她身體,一路上抱着她,不肯放她下去走路。李皎掙了兩下沒掙開,便也不再想下去。她靠在青年懷中,一邊聽着他穩健的心跳,聞着他身上的氣味,一邊閉着眼,告訴鬱明怎麼不驚動府邸中的扈從,悄悄牽了馬,無聲無息地離開這裡。

李皎看了眼鬱明給的地圖,就重新閉上了眼。鬱明從馬廄中牽了馬,上馬後將女郎擁在懷中,又檢查兜帽有沒有罩住她。

他摸一把李皎微涼的面孔,略猶豫:“你能騎馬麼?醫工說讓你少動……”

李皎隨口道:“無事,你別騎太快,顧着些我便好。我指給你一條去匯合的小路,你不必多趕時間,天亮前必然能趕到。”她說到這裡,眼睛沒有睜開,就冷靜地告訴鬱明那條小路應該從哪裡入,從哪裡出,中途如何拐彎,會進入樹林,遇到野獸。

鬱明豪情壯志,一揚長鞭:“走!”

青年男女共乘一騎,在深夜中穿梭。馬行得並不快,只在中途不斷地拐入小路。鬱明往往大驚,他看圖時沒發現的地方,都被李皎一眼掃了出來。他帶着她走路,就像是抱着一座人形司南。這司南還如此貌美,如此柔軟,讓他低下頭去嗅她,讓他手臂酥.軟,馨香滿懷。

一路心猿意馬。

明月當空,清輝普照。一騎飛起,塵煙濺揚。鬱明讓李皎靠在他懷中睡一會兒,李皎也安靜地不動,然過了一會兒,她睜開了眼。她看到天地間幽光呈藍色,鬼火在兩邊半空中若有若無。空氣清新,泥土的芬芳常隨,吸一口氣,樹葉間的露珠滴答落下來,濺在她的長睫上。

鬱明笑得抖着手去幫她擦眼睛。

螢火蟲在樹林中飛起,一片幽綠,一片瑩黃。濃霧在天地間浮動,如被一隻看不見的大手溫柔撥弄。那霧送他們進入濛濛迷離中,又怕他們迷路,讓鳥嘰喳着一路指引,帶他們走出大霧。滿山卉木萋萋,馬揚蹄一聲長嘶,兩人一頭扎入樹林中。

林間月照,雲翳散去,青青鬱郁。兩方古木遮天蔽日,偶爾聽到夜中獸類嘶吼的聲音。然他們騎馬很快,一掠而過,獸類沉睡,並未被驚動。他們再聽到流水叮叮咚咚聲,路的盡頭,看到一隻麋鹿垂着頭,站在溪流邊喝水。林中野鹿慌張地看到有人踏入自己的領地,轉身逃入了叢林中。溼漉漉的眼睛從樹後冒出來,好奇地一路目送着青年男女騎馬離開。

李皎窩在鬱明懷中,漸漸坐直。

她目中亮起,驚疑又欣喜地觀賞着一路美景。

鬱明常走夜路,他對周圍的景緻無感,只一心提防着意外的發生。然他低頭看到李皎明亮的眼睛,心口漲滿,一下子柔軟,開始與她一同欣賞兩邊風景。他也開始覺得風清月明,人間至美。

彎彎繞繞,走了一晚上野路。幸而李皎睡了前半夜,又整日睡着,此時精神亢奮,一點也不疲憊。鬱明也不見疲色,李皎幾次擡頭看他,都看到他深幽若森的眼睛。她再低頭看他握着繮繩的修長手骨,覺此人真是很好打發。

沾了一身寒露,走了不知道多少路,突然聽到很大的江濤流淌聲。

鬱明在李皎耳邊輕聲:“醒醒,‘望仙台’到了。”

他扶着李皎下馬,問她有無不適。此時天邊已有魚肚白,微微有了光,四周不再晦暗。李皎沒理會鬱明的噓寒問暖,她下了馬,走上前,走了十來步,已到了路的盡頭。他們站在一山路的突出懸崖上,懸崖下江濤白浪如撞,嘩嘩作聲。李皎垂眸驚奇地看着江水流淌,鬱明只看到突出懸崖下往裡縮進去的山路,放心地看出了等會兒,那些江湖人將從此地過,雙方可就此匯合。

夜深露重,又因天漸漸亮了,萬物有復甦傾向。

馬在草地上悶悶吃着草,它的男主人站在懸崖邊,目光火熱地盯着身材纖細婀娜的女主人看。女主人一無所覺,好奇地繞着懸崖石頭轉了兩圈,又跪在地上探出頭去看下方的江流。

李皎奇怪道:“不是叫‘望仙台’麼?這‘仙’在哪裡?”

鬱明哼笑:“還有地名叫‘神女峰’呢,莫非真有神女不成?”

李皎皺眉:“你個糙人你懂什麼!”

鬱明:“……”

兩人站了起來,站在懸崖邊,共看下方江水流潮,擁日而出。清晨涼風漸漸從四面吹起,襲向二人。兩人站在此處,靜默不語,衣袍翻飛,如一對璧人般好看。卻也並非老老實實地立着,無所事事的時候,李皎和鬱明的眼睛,時不時看對方一眼。

羣山陰鬱環抱,水墨畫般鋪陳,被幾滴濺在白宣上的墨汁所染。飄蕩在風中,空氣中飄蕩着風的氣息,泥土的氣息,水的氣息……還有,他(她)身上的氣息。

如絲如縷,浸染向另一個人。

青年男女站在風潮漩渦中,每一絲呼吸,都開始糾纏。

李皎望一眼鬱明,他轉頭來看她,她移開了目光。她又感覺到他在盯着她看,擡眸去看,換他故作無事地移開了視線。他們不停地看對方,又不停地移開目光去看江水與天穹。他們不敢看對方,卻又深情看對方。

李皎再一次看向鬱明。

鬱明回望她。

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凝在一起,氣流熱起沸騰時,目光久久不移。

李皎聲音平靜:“你還在等什麼?”

鬱明不說話,淡着臉上前,擁住她,掐着她的下巴讓她仰頭,他彎身親了上來。

親吻火熱,狂野。纖弱的女郎被罩在兜帽中,四面的寒風都被身前的男人擋住。她垂手而立,如天女下凡般清冷雍容。然她被親吻,被吮吸脣瓣,她的耳珠,也一點點隨着他的熱情而紅了。

他與她脣舌相纏。

他迫切地索求,在她口腔中舔.吮,不肯放過她一絲一毫。

她的臉被他親得紅透,睫毛顫如蛾翅,眼眸如被水洗過般乾淨。

鬱明驟然的親吻,強勢,讓兩人肩膀顫抖,都感覺到一陣快意在骨血中叫囂,叫囂如洪濤般,迫不及待地奔向對方。鬱明忘情地掐着她的下巴,越來越焦躁,越來越難以滿足。他生出了欲.念,對她的柔軟變得渴望。

他的情感奔放如萬古洪流,理智卻如枷鎖般鎖着,讓他不敢多動。

李皎身子發軟,搖搖欲倒。

鬱明顫着手去碰她的腰,她沒有躲開,讓青年心中驚喜。很多時間他都想摸一摸她,但是李皎自那晚後,對他的碰觸分外警惕又厭惡,非事出有因,她絕對不許他碰她一下。

他明明想靠近她,但是連碰一下她的手,李皎都給他甩眼刀,弄得鬱明非常下不了臺。

他心中又惱又羞,可是禽獸般的行爲,又確實是他做出來的。眼下李皎恍惚中忘了制止他,鬱明手摟着她的腰,手心冒汗,指間緊握,扣住她的腰肢,往自己懷中送。他不敢撩開她的衣衫,只敢隔着衣衫摸一把,就這樣,女郎腰肢的細軟柔膩,如脂如玉,都讓他生出飢渴感。

好細啊……

他更緊地扣住手。

他把她往自己身上貼,緊緊貼着,他身上狂嘯的渴望還能壓抑一二。女郎的柔軟,讓他心中激盪。他額上滲汗,口齒纏綿,那汩汩快意猛烈洶涌地襲向他,將他淹沒。他恨不得將她埋入自己身體裡,把骨肉全都吞下。

美人香舌讓人着迷。

李皎的兜帽在親吮中被吹落,烏濃似夜錦的長髮散下來,在風中飛落。她不滿地蹙眉往後躲,然男人越吻越兇,越吻越放浪。他親得她喘不上氣,還抱起她把她一個勁地往他身上貼。男人的大力氣,男人的體溫,全都傳遞給她。夏衫輕薄,一路疾行,青年身上有股汗味。他不加掩飾他對她的渴求,李皎靠在他懷中,感覺到他蓬勃的、充滿生氣的妄念。

抵着她。

硬邦邦地頂着她。

極致的羞窘與糾纏,讓李皎身子發抖,喘息得厲害,說不出話。

日光熹微從江河中破出,紅日高升,亮色籠罩天地間。初初升起的太陽和掩入雲中的月亮同時掛在天上,日月同天,江河聲拍案,共同凝着着懸崖邊衣衫纏在一處飛動揚落的青年男女。

下方傳來噠噠馬蹄聲,人的說話聲漸漸高起。

李皎身子一僵:人來了!

她都聽到的人聲,鬱明不可能沒聽到。他卻還如此……

鬱明終於耐不住,手在她的腰肢間撥弄,摸到了縫隙,便伸進去,想摸她的肌膚。

李皎腦中轟得一炸,驟然感覺到他掐着自己腰肢的滾燙大手!

李皎猛地將鬱明推開,看他喘着氣,目光灼燙地狠盯着她。他對被推開分外不滿,眼眸中有陰鷙之色浮起。

李皎怒道:“我懷着孕,你忘了麼?!”

鬱明:“……”

他目中生出惱色,一點點收回去自己的欲.念。自從李皎懷孕後,鬱明格外的歡喜。這是第一次,他有些惱她孕得不是時候。他感覺他從來都沒有嘗過她的味道,從來就沒感受過男人的爽感,她居然就有孕了……那日被藥性牽引的片段記憶,又豈是他的真正記憶?

鬱明憋屈無比,心中默唸“心靜自然涼”,努力移開自己仿若釘在李皎身上的目光。

這個時候,他終於聽到了水流下方的人聲。馬蹄聲數重,衆人說話聲掩在涼風中,那些江湖人已經到了。

鬱明扭頭看李皎,李皎靜靜看着他。

隔一會兒,他微微一笑。

鬱明走過去,站到李皎面前。他低聲:“我走了。”

李皎心亂:“……唔。”

鬱明轉身走一步,再折回來,他彎下身,很認真地問她:“皎皎,你能嫁我麼?”

李皎回過了神。

她平視這個彎下身與她對視的高大青年。她淡聲:“求我。”

鬱明便笑起來。

他站直,有了幾分慵懶隨意。青年伸手在女郎的發間揉了一把,在女郎瞪他時,他大笑,胸臆間生起壯志豪情:“好!我求你!你且等着!在長安等着我!我回去求你!”

鬱明一笑,李皎便被他迷得丟了七魂八竅。

她脣角上翹,笑容淺卻真:“好,一言爲定。我等你來求我。”

鬱明衝她揮揮手,這次真的轉身走了。那匹馬他留給了她,他從突出的懸崖上一躍而下,向江水中跳去。李皎探身去看,見他在半空中形成一道向下的快如閃電的微妙弧度,一如羚羊掛角。青年衣袍沾到水後,鷂子般突然翻身,往下方的地面上掠去。

過了片刻,隔着江濤,霎時間,李皎聽到了衆人的驚呼聲——

“原來郎君早就來了,讓我等一通好等!”

“郎君武功不錯。”

“郎君從哪裡來?”

鬱明與衆人一同寒暄,他的馬也被江湖人一路趕着。說笑幾番,衆人上馬,一起行路。走了一段路,山路向上折去,鬱明在馬上回過頭,看到了那懸崖,也看到了山崖上靜立的女郎。

煙霧渺渺茫茫,她一身緗色的廣袖飛衣,站在突出的石頭上目送他。

日光落在她身上,燦燦如霞。

衆人隨鬱明一同回頭,他們與李皎打交道的不多,沒有認出李皎,反而驚豔道——

“天啊!我看到了仙子麼?!”

“我艹望仙台難道還真有仙子?!”

鬱明靜看李皎,看她目送他。當她站在山石間望着他時,目光沒從他身上移開時,鬱明忽覺得此一瞬,將在他的記憶中定格。

此時此刻,他看到她,覺得永生難忘,再不能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