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瑾寒怔怔的看着莊靖鋮吩咐完事情後,被清輝推着回了房。
轉眼間,眼前的人都走了個乾淨,只剩下她和青芽站在門前。
“小姐?”青芽輕聲叫了一句。
蘇瑾寒隨口應了一句。
如今疫情爆發,首要該做的,還是要控制疫情,搶險救災,在大事面前,她和莊靖鋮的那點兒女情長,頓時變得單薄。
蘇瑾寒這才恍然,她又何須這般執着而難過?莊靖鋮只是失憶了而已,總有一天會想起來的,她這般追得緊,反倒時候惹了他的反感了。
再者,就算他想不起來,他們若是真的有緣,自會重新相愛,而不是她單方面的追尋。
若是當真永遠都想不起來了,那也只能說明,他們有緣無分了。
她重生一世,要做的事情很多,不應該這樣浪費時間在情愛之上。
想着,蘇瑾寒的面色變得堅毅,心口壓着的那塊石頭也驟然鬆了幾分,脣角帶着幾分淺淡的笑意。
青芽感覺到了自家小姐的不一樣,卻又說不上來,只能呆呆的看她。
“走,咱們找哥哥去。”蘇瑾寒擡腳就往外走。
青芽忙跟上蘇瑾寒,“小姐不先用早膳嗎?去找少爺做什麼?”
蘇瑾寒沒回她,青芽只好自己跟上。
到蘇恆的院子裡時,蘇恆正在吩咐手下做事,見蘇瑾寒進門,擡手示意她先等一會兒。
桌上擺了早膳,蘇瑾寒正好空着肚子,索性坐下來,毫不客氣的開始吃東西。
蘇恆倒是有些詫異的看了她一眼,這生氣滿滿的模樣,他倒是許久不曾在蘇瑾寒身上看到了。
莫非是莊靖鋮那臭小子想起她來了?
蘇恆不明所以,吩咐完手下的人事情之後,就讓他離開了。
“今日興致這麼好,那王八蛋想起來了?”蘇恆坐在蘇瑾寒的身邊,命人去再取一副碗筷來。
蘇瑾寒一邊吃東西,一邊道:“哥,你別這樣說他,他只是失憶了,不記得我而已,不怪他。”
蘇恆恨鐵不成鋼,“不怪他,難道就怪你?”
蘇瑾寒知道他是心疼自己,也不和他爭執,道:“哥,咱不說這個了,你快吃,吃完咱們還有正事要做呢。”
“呵,你還能有正事做?我以爲你一心只想着他呢。”蘇恆吃着東西,嘴裡淡然的說着,嗓音清淡,姿態卻依舊優雅。
蘇瑾寒白了他一眼,哼了一聲卻沒有反駁。
誰讓她之前對莊靖鋮的感情明明白白的,從不曾掩飾,如今被蘇恆拿來打擊,她也無話可說。
“態度這麼好,有事要求我?”蘇恆見她態度這麼好,也不由得柔和的嗓音問。
他只是恨鐵不成鋼而已,又不是真的討厭蘇瑾寒。
“是。”蘇瑾寒也不藏着掖着,點頭之後,又道:“哥哥先吃東西,吃完說。”
蘇恆放了碗筷,拿乾淨的絲巾擦了嘴,道:“有話就說吧,被你這麼惦記着,我也吃不好。”
蘇瑾寒沒和他貧,開門見山的問道:“哥哥知道瘟疫的事情嗎?”
“瘟疫的事情你怎麼知道?”蘇恆頓時皺眉。
“沆州附近爆發了瘟疫,如今但凡從外頭進城的人都要仔細清查,莊靖鋮已經派人請大夫前去控制疫情了,現在正在上表朝廷,請調御醫過來賑災。”蘇瑾寒說。
蘇恆點了點頭,莊靖鋮在這方面倒也沒叫人失望,還知道緊急應對,不算徹底傻了。
蘇恆跟着道,“既然有他處理,你就別摻和了,回去吧,今天我就讓人收拾東西送你回京。”
“我不能走。”蘇瑾寒搖頭。
蘇恆頓時皺眉,加重語氣,道:“難不成你陪着他渡過了沆州的水患,如今又要陪着他渡過瘟疫嗎?蘇瑾寒,上次水患你沒有死,不代表這次瘟疫你也一定不會有事,爺爺年紀大了,你能不能多爲他想想,別這麼任性。”
蘇恆的口氣很重,重得讓蘇瑾寒有些承受不住。
但是她不能夠就這麼離開。
這次瘟疫若是大面積的爆發,造成的死傷太多,那麼到時候不僅百姓受苦,莊靖鋮作爲巡查使,也是要被責罰的。
拋開感情的個人因素不談,就說她還想借用莊靖鋮的勢力,和他合作,以保證自己的親人的安全這一點,她就不能夠置之不理。
這些事情蘇瑾寒自然不能夠明明白白的說給蘇恆聽,她只能道:“哥哥,如今沆州定然已經戒嚴了,走不了的。再說了,我這不是爲了他,是爲了百姓。難道哥哥就忍心看到那麼多無辜的百姓受苦嗎?咱們蘇記的宗旨不是爲富爲善嗎?咱們家每年出那麼多錢給朝廷,給軍隊,私下還救濟災民,爲什麼這次不可以?”
“這能一樣嗎?這是瘟疫,會傳染的,若是染上,是會死的。”蘇恆低低的斥責,又道:“再者,這些事情有我去做就好,用不上你,你要是不願意回京城,就乖乖的在驛館待着。”
蘇瑾寒眨了眨眼,道:“哥哥是不是誤會了,我也沒有想去啊。我就是想讓哥哥調集咱們蘇記所有的大夫幫忙控制疫情,然後在調集咱們能調集的藥材,幫忙賑災而已。”
蘇恆懷疑的看她,“當真?”
“當真。”蘇瑾寒認真無比的點頭。
蘇恆鬆了口:“這還差不多。”
隨後又道:“其實此事,還是蘇記名下的鋪子先發現的。”
蘇瑾寒頓時一呆。
蘇恆跟着道:“有大夫發現了不對勁,報給了我,我不耐煩和莊靖鋮打交道,索性讓手下的人去稟告,藥材什麼的,都已經準備好了,要什麼有什麼,大夫也都已經先一步去疫區幫忙了。剛剛的管事就是負責此事的。”
蘇瑾寒頓時鬆了口氣,“哥哥你剛剛說得那麼冷酷無情,我還以爲……”
“以爲什麼?以爲我冷酷無情,明哲保身?”蘇恆追問,又道:“蘇瑾寒,你真是一點也不瞭解你哥哥。”
那一臉寒心的模樣,讓蘇瑾寒瞬間心虛的抓着蘇恆的手:“哥,我不是那個意思……”
看她一臉小心翼翼的模樣,蘇恆頓時沒繃住,笑了。
揉了揉她的頭髮,道:“哥哥怎麼會怪你,傻丫頭。好了,乖乖待着,哥哥今天沒空陪你玩。”
蘇瑾寒順從的鬆開了手,道:“哥哥自己小心。”
蘇恆走了之後,蘇瑾寒帶着青芽回房,讓她收拾幾件衣服。
“小姐,咱們收拾衣服做什麼?回京城嗎?可是您剛剛不是說不回去嗎?”青芽一邊收東西,一邊問。
“誰說要回京了?咱們去疫區。”蘇瑾寒隨口應道。
“疫區……”青芽手上的衣服頓時掉了下去。
“小姐您瘋啦?瘟疫可是會傳染的,人家躲還來不及呢,您怎麼上趕着送啊,咱們別鬧了好不好?”青芽帶着哭腔。
她就不明白了,小姐爲啥老愛往危險的地方跑啊,人家聽到瘟疫都是色變,恨不得離得越遠越好,小姐倒好,還一頭栽進去。
“誰鬧了?青芽你趕快,咱們這是要去拯救貧苦百姓。你看他們多可憐啊,這才被淹了家園,災後還沒有收拾好,就爆發了瘟疫,受病痛的折磨,他們該多痛多難過啊?”蘇瑾寒說。
青芽嘀咕道:“可是有大夫和官兵在啊,咱們去又做不了什麼,萬一,奴婢是說萬一……”
蘇瑾寒看着青芽紅着眼圈的模樣,安撫道:“不會啦,咱們跟着大夫,也就遞遞物資什麼的,再說了,咱們參加救援,那都是要喝預防湯藥的,不會有事的。”
“要不然青芽你實在是怕的話,你就留在這裡,我自己去。好吧?”
青芽連連搖頭,“那怎麼行,小姐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好青芽,那快收拾東西吧。”蘇瑾寒朝着青芽笑了笑。
兩人簡單的收拾了幾套行禮,就悄悄的從偏門出了門。
蘇瑾寒甚至……沒有去和莊靖鋮告別。
另一邊,莊靖鋮寫好書信,命人快馬加鞭趕回京城之後,便問騰策召集大夫的事情做得如何了。
騰策平靜道:“疫情是蘇記的坐診大夫當先發現的,在第一時間,蘇記的當家的,就已經派出了蘇記所有醫館藥館的大夫前往疫區控制疫情了。另外蘇記的所有藥品也已經跟着供應上,如今只等着咱們這邊派出士兵,將已經感染到疫情的病人和疑似感染,在疫區卻沒有感染的人羣控制分離。”
莊靖鋮聞言倒是驚訝。
商人皆貪,無利不起早,但是蘇記在這一方面無疑是完美的。
雖然遺忘了關於蘇瑾寒的記憶,但是他卻清楚的記得,這些年,軍隊的物資包括鎧甲,有三成是蘇記無償提供的。
別小看這三層,一國軍隊要消耗的物資哪怕只是三成,也足以讓人驚駭不止。
莊靖鋮沉默片刻,道:“騰策,你拿本王的手令,立刻派出軍隊,去疫區將這些事情給做好,輔助蘇記的大夫穩定疫情和民心,直到御醫到來。
清輝,你回去收拾東西,等本王將沆州的事情都給安排好,咱們去疫區。”
“王爺……”清輝和騰策同時輕呼。
王爺如今雙腳不便,他要去疫區親自犯險,他們自然是反對的。
“快去。”莊靖鋮沉聲道。
騰策無奈,只能按照莊靖鋮的吩咐離去。
清輝要走的時候,莊靖鋮喊住了他。
“你回去的時候,告訴她一聲,叫她別亂跑,就呆在驛館,免得橫生枝節。”莊靖鋮說。
清輝先是沒有反應過來,轉而纔想到他說的她應該是蘇瑾寒,頓時驚喜的問:“王爺,您想起來了?”
若是王爺想起來了,就能對蘇小姐好些了。清輝想着。
然而莊靖鋮的反應註定要讓他失望了。
莊靖鋮說:“沒有,只是她哥哥既然心懷百姓,有慈善之心,總不能叫他妹妹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下出事。”
莊靖鋮的聲音是冷淡的,面容也沒有絲毫的動容,清輝看得有些失望,哦了一聲,這才走了。
等清輝走了之後,莊靖鋮這才眯了眯眼睛,擡手按了按一顆亂跳的心。
他不想承認,其實清輝說中了,此刻,他竟然在擔心那個女人。
唯一的念頭就是,讓人將她給看住了,免得她發生意外。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雖然從見面開始就一直對她惡聲惡氣的,但是每次看到她的時候,心跳都會加速,會亂。
他是要成大事的人,自然不能這樣輕易的被人給影響了,所以每次故意說得很難聽,要將她給趕走,可是說得難聽的時候,自己的心也是難受的。
腦子裡空白一片的感覺讓他有些難受,但是在她面前惡聲惡氣,看到她泫然欲泣的模樣,心更是難受,莊靖鋮覺得,自己或許真的是瘋了。
壓下紛亂的情緒,莊靖鋮的目光變得冷靜而堅定。
他不需要有一個人這麼影響他的心緒,既然上天選擇了讓他忘記,那就前程皆往。聽了騰策和清輝說了他們的過往,他做不到再傷害她,但至少,遠離她。
兩人之間,再沒有糾纏,纔是對彼此最好的守護,對她,對他,都是如此。
清輝回去沒有找到蘇瑾寒,而莊靖鋮也因爲忙着出城,沒有多問。
莊靖鋮出城之後,他吩咐郝梓暫時封閉沆州城,不許出入,等瘟疫徹底控制住再說。
……
蘇瑾寒帶着青芽出門之後,直接去了小溪村找白秋落。
面對蘇瑾寒不過短短一日的時間就去而復返,白秋落顯得有些驚訝。
“姐姐,你怎麼回來了?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白秋落無比的驚訝。
“秋落,姐姐有事情需要你幫忙。”蘇瑾寒凝重道。
白秋落點頭,見她似乎有些顧忌,便拉着她走到一旁,“姐姐有事就說吧。”
“附近村莊爆發瘟疫了,你知道嗎?”蘇瑾寒面色凝重道。
“瘟疫?”白秋落驚訝出聲,說完後又下意識的捂住了嘴巴,悄悄的往邵南初那邊看了一眼,見他並沒有關注這邊,這才小聲道:“怎麼回事?”
“就是今天剛剛發現的。我哥哥已經派了大夫去幫忙控制疫情了,可是我有些不安心。想着你的醫術這麼好,就來問問你,能不能也去幫忙?我給你打下手,只要你不嫌棄我笨手笨腳的就好。”蘇瑾寒輕聲道。
她也知道這樣有些自私,但是她的直覺告訴她,白秋落對這場突如其來的瘟疫,或許會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加上她救治了莊靖鋮和邵南初,鬼使神差的,她就來了。
白秋落臉上露出鄭重的神色。
“當然,這醫者仁心,這樣大的事情,我既然知道了,就不能坐視不管。”
“這事你要告訴南公子嗎?”蘇瑾寒輕聲道。
“不說了,說了他要擔心,姐姐等我一下,我去收拾一下藥箱,等會兒就來。”白秋落咬牙說完,轉身匆匆朝屋裡走去。
邵南初擡眸看了一樣白秋落的房間,剛剛兩個女人嘀嘀咕咕的說話,以爲他聽不清楚,卻不知,他都聽在了耳中,那傻丫頭,不告訴他,自己一個人去,他就不會擔心嗎?
真是仗着自己一身醫術了得,就不管不顧了,真是想……抓着她,好好打她一頓小屁股啊。
邵南初想着,涼涼的視線輕飄飄的看了蘇瑾寒一眼。
蘇瑾寒被看得有些心虛,趕忙衝他笑了笑。
白秋落從屋裡匆匆出門,手上提了個藥箱。
不等邵南初詢問,她主動道:“姐姐說莊大哥出了點事,我去看看。如果那邊情況緊急,可能會住下。”
白秋落眼睛不敢看邵南初,有些心虛。
邵南初像是什麼都不知道似的,淡聲道:“要不要我陪你去?”
白秋落心裡一顫,趕忙道:“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好了。你在家別忘了做復健,有什麼事情就喊娘,知道吧。”
“去吧,放心。”邵南初淡淡的點頭。
白秋落頓時鬆了口氣,拉着蘇瑾寒轉身就走。
蘇瑾寒總覺得邵南初似乎知道了些什麼,忍不住悄悄回頭看了一眼。
這一眼直接就迎上了邵南初清冷淡漠的視線。
蘇瑾寒被嚇得直接轉回頭。
出了門,兩人上了馬車,朝着疫區而去。
蘇瑾寒一路上並不是沒有目的的,她已經打聽好了疫區在哪裡,最嚴重的又在哪裡。
馬車上,蘇瑾寒和白秋落商議。
“秋落,咱們是去普通的還在觀察的區域,還是去重症疫區?”
“去重症吧,只有重症的病人才能夠看出到底是什麼樣的疫情。不過姐姐不通醫術,到了那裡,把我放下就回去吧。”白秋落說。
她好歹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人,學到的醫學知識自然是豐富的,雖然學的是西醫,但是她卻是中醫世家出身的,也算是中西醫結合中的佼佼者了。
雖然不敢保證能夠治療疫病,但是至少比什麼都不知道的蘇瑾寒去那裡是要安全的。
蘇瑾寒搖頭,道:“是我把你叫出來的,我怎麼能丟下你自己走了呢,你放心我就給你打打下手,絕對不添亂,你指東我絕對不往西。”
白秋落無奈,只能道:“好吧,那你到時候可都得聽我的。”
見蘇瑾寒點頭,她這纔算是放了心。
只有一旁的青芽愁眉苦臉的,一副天快塌下來的表情。
趕赴疫區,幾人被攔在了村子外頭。
“什麼人?此處發生了疫情,速速離開。”守在村口的士兵驅趕幾人。
蘇瑾寒早有準備,拿出蘇記的牌子。
“我們是蘇記派來幫忙的人,這位姑娘是大夫。”蘇瑾寒解釋道。
“蘇記的人,女大夫?”士兵顯然有些驚訝,看着白秋落的目光滿是困惑。
時下對於女子行醫還是極度看不上且排斥的,所以士兵完全不相信,若不是此番蘇記幫了大忙,若不是蘇瑾寒手裡拿的確實是蘇記的令牌,他們根本不會和蘇瑾寒廢話。
“是的,這是我們蘇記最年輕最有天分的女大夫,你只管放我們進去便是。再說,這可是疫區,若不是大夫,那可是敬而遠之的,難不成我們還來送死不成。”蘇瑾寒道。
那士兵一想也確實如此,便點頭道:“好,那你們進去吧。”
蘇瑾寒吩咐車伕,道:“你且回去,告訴哥哥我沒事,該說的不該說的想必你是明白的。”
車伕苦着臉應了,蘇瑾寒這才帶着青芽和白秋落進了裡面。
到了疫區裡頭,才能真正的感受到此處的荒涼和悽苦。
村裡多半都是木板房和土房,不少都被衝得七零八落的,有些生病的人只能靠坐在牆角苟延殘喘,還有些則是哭喊哀嚎着自己命苦之類的。
蘇瑾寒皺着眉,問了就近的一個大嬸,“大嬸,不是已經有大夫來診治了嗎?怎麼還是這般模樣?”
“患病的人太多了,人手不夠,現在還在挨個村的篩選重病的、染病的還有沒病的人,這裡雖然是重疫區,但是也不全是病人,大家都不知道該怎麼辦呢?你說我們的命怎麼就這麼苦啊……”
大嬸說着說着,再次痛哭了起來。
蘇瑾寒皺着眉,退回白秋落身邊,說了情況。
白秋落理解的點頭,道:“每當發生大的災禍,大夫總是不夠用的,可以理解,等初期的情況穩定下來,就好了。走,咱們往裡走,一般大夫診病都會集中在村子中央。”
三人到了村子中央,果然看見了不少大夫都在忙碌,他們都帶着面紗,做簡單的阻隔作用,避免自己染病。
“你們是誰,來這兒做什麼?”有大夫喝止了她們。
三兩步邁步走到幾人的跟前,打量一番之後,皺眉道:“看模樣不像染病的樣子,去那邊檢查一下,若是沒病,趕緊走,別留在這裡誤事。”
“你誤會了,我是大夫,特意過來幫忙的。”白秋落趕忙道。
“你?女大夫?蘇記可沒有女大夫,你少來冒名頂替。”那人不屑的說,“是哪個醫婆藥婆冒名頂替的吧?這疫病可不是那麼那種三腳貓的能來治的,別到時候耽誤了病情,害人害己,趕緊走,別讓我叫兵爺過來。”
白秋落頓時皺眉。
這個世代對女子行醫有多排斥她也知道,但是眼前疫病在前,被這樣排斥,耽誤了救治,她滿心都是不悅。
關鍵時刻,蘇瑾寒猛然上前一步,拿出自己的腰牌,冷聲道:“我乃是蘇記的大小姐蘇瑾寒,你讓管事的出來,本小姐說她是這裡的大夫她就是。”
那人一懵,很想嘲笑一番,但是蘇瑾寒盛氣凌人的威壓太過濃重,他只好很慫的轉身去找了管事的人來。
管事的人一見蘇瑾寒,頓時大吃一驚。
“小姐?您怎麼來了?要是叫少爺知道,還不得瘋了。小姐你快走,我這就讓人送你回去。”管事的正是早上在驛館向蘇恆稟告的人,李固,看到蘇瑾寒頓時大驚失色的說。
蘇瑾寒道:“如今只許進不許出,走不得。”
李固忙到:“您剛剛進來,可以的。”
“我來就是爲了幫忙的,沒空聽你說這些沒用的。我跟前這位是個特別厲害的大夫,帶她參加救治。”蘇瑾寒指着白秋落道。
李固爲難道:“恐怕不行,她是個女子,年紀又這般小……”
蘇瑾寒霸道的說:“沒有不行,你們現在人手肯定不夠,我們自己會去救治病人,你們只需要將藥材給我們試用便是。”
李固雖然爲難,最後也只能同意了。
白秋落看着臨時醫療所那麼簡陋,隔離措施又那麼簡單,不由得狠狠的皺眉。
對着蘇瑾寒說了想要做隔離衣的想法。
蘇瑾寒頓時驚訝,道:“有這樣的好東西,自然應該全力支持啊,你把圖畫出來,我這就讓人去做。”
蘇記財大氣粗,蘇瑾寒說起這話來,半分心疼也沒有。
白秋落要了筆畫出了圖樣,又讓蘇瑾寒命人盡力將醫療所做到清潔,就算做不到無菌,也要保持乾淨,免得病菌傳播。
隨後白秋落馬不停蹄的開始診治病人,而蘇瑾寒則吩咐李固做好事情之後,又去找白秋落。
不過白秋落並不讓蘇瑾寒跟着她。
“你去休息,這裡的事情你忙不來,讓他們帶你去幹淨的地方休息,進門之後,立刻沐浴更衣,然後將衣服燒掉,等無菌服做來之後,就能好些了。”
蘇瑾寒皺着眉,她是想來幫忙的,可是爲什麼,到了這裡,卻覺得自己是個累贅了。
白秋落對着她笑道:“術業有專攻,姐姐不必在意這些。再說了,若是這裡有人爲難我,還需要姐姐幫忙纔是。”
蘇瑾寒無奈,只能由着李固帶到了乾淨的住所休息。
按照白秋落的吩咐洗了澡換了衣服,又將之前的衣服給燒掉了,蘇瑾寒這才鬆了口氣。
……
傍晚,沆州,蘇記所屬醫館。
蘇恆剛忙完,就聽到稟告,說是他派給蘇瑾寒的車伕要見他。
“什麼事?”蘇恆問道。
車伕不敢隱瞞,趕忙道:“小姐,小姐她去疫區了?”
“什麼?”蘇恆猛然站起身子,怒道:“你幹什麼吃的,竟然送她去疫區?”
車伕哭喪着臉,他真的是被威脅的啊。
“來人,備馬。”蘇恆顧不上和一個車伕計較,立刻道。
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看他不把她逮回來,狠狠的抽上一頓。
……
蘇瑾寒他們到達疫區的第三日,莊靖鋮所在的輕症疫區。
剛剛巡查完的莊靖鋮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就聽到稟告,說是有人要見他。
讓他驚訝的是,他看到了帶着紗帽的邵南初。
“南……你怎麼來了?”莊靖鋮險些直接叫出他的名字來。
揮手讓屋子裡的人都退下,莊靖鋮這才道:“這裡爆發了疫情,你過來做什麼?”
“要人。”邵南初淡淡道。
“要人?要什麼人?”莊靖鋮皺眉問。
“你女人將秋落給拐走了,去了重症疫區,我不來找你要人,找誰要?”邵南初撩起紗帽,清淺的說。
“什麼女人,你……”莊靖鋮想說你發什麼瘋,然後猛然想到了蘇瑾寒。
“她把白秋落叫着去了重症區?她這是發什麼瘋?不知道那裡有多危險嗎?”莊靖鋮失聲道。
邵南初眯了眯眼,“着急了?緊張她?”
莊靖鋮頓時呲笑了一聲,道:“我怎麼可能會緊張她,不是你來找我要人,說你的女人也在那裡嗎?我緊張的是我的救命恩人。我還沒報恩,救命恩人若是死了,那這人情就得欠一輩子了。”
邵南初看着他明顯緊張,卻又死鴨子嘴硬的模樣,搖了搖頭,也不和他爭辯。
莊靖鋮火急火燎的吩咐人準備去重症疫區。
然而天公不作美,竟下起漂泊大雨來,土路泥濘,根本無法前行,他們被困在了輕症疫區,而兩個最在意的女人,被困在了重症疫區。
接連數日,大雨傾盆而下,不但阻隔了外界進來的通道,連帶着雨勢巨大,也加重了疫病的傳播。
白秋落幾乎忙得腳不沾地,頭不沾枕。
不過短短數日,白秋落就用自己的醫術征服了重症疫區的大夫們,衆人見到她,都是恭敬有理的叫上一聲白小大夫。
白秋落忙碌着,蘇瑾寒也沒有閒着,隔離服在他們到達疫區的第三日,大雨的來臨之前隨着蘇恆的到來送達了。
蘇瑾寒被蘇恆狠狠的斥責一頓之後,蘇恆也拿她沒有法子,加上看白秋落的醫術確實出類拔萃,又加上隔離服的隔離疫病,蘇恆纔算是放了半顆心。
當然,最主要的是,他們已經進來了,也確實出不去了。
這個疫區是被封鎖的,哪怕他是蘇記的掌權人,再想出去,也是困難。
此地人心不穩,若是走了一個,百姓怕是要暴動了。
一行人留了下來,又因爲大雨的隔絕而與外界斷了關係。
在大雨磅礴的第五日,一行人踏雨而來。
正是莊靖鋮和邵南初他們到了。
白秋落正在給患者治病,蘇瑾寒這些日子也學了簡單的認藥,在忙不過來的時候,她也在幫着打下手。
兩個男人坐在輪椅上,看着兩個女人忙碌,心思各異。
邵南初看着白秋落短短几日明顯受了一圈的模樣,眉頭頓時就擰了起來,清冷的臉上表現出明顯的不悅來。
而莊靖鋮看着蘇瑾寒忙碌,同樣皺了皺眉,不過很快就鬆開了。
等兩人處理完髮病的病人時,轉頭就看到了兩個男人。
兩人頓時就愣了,傻傻的看着他們。
“你……你怎麼來了?”蘇瑾寒傻傻的問。
莊靖鋮冷哼一聲,“本王乃是巡查使,此地爆發了疫情,是重症疫區,本王自然要來看看情況。倒是你,這裡有你什麼事,跑來做什麼?”
莊靖鋮打死都不會承認,聽到她來重症疫區的時候,他的心都快跳出來了。
哪怕是失去了對她的記憶,他依舊記得要關心她。
這也是他一直想要趕走她,離她遠遠的原因。因爲她總是吸引着她靠近,讓他不由自主的,失去自己該有的冷靜和判斷力。
而白秋落則是小媳婦似的跑到了邵南初的面前,“南初,我……我不是故意騙你的。”
邵南初伸手拉她,“沒關係,我找得到你就好。”
白秋落後退一步,不讓他碰自己,搖頭道:“我剛剛纔碰了疫症病人,你不能碰我。先去住所洗個澡,換身衣服,咱們再說話。”
其實穿上防護服的白秋落和蘇瑾寒只露出一雙眼睛來,但是邵南初和莊靖鋮卻各自一眼就看出了她們來。
幾人回到住所,按照白秋落的要求嚴格消毒之後,這才坐在桌邊一起說話。
“你又沒有醫術,跑到疫區來做什麼?還慫恿了秋落來,讓南初直接跑到我那裡去要人了。”莊靖鋮看着蘇瑾寒,皺眉說道。
蘇瑾寒不知該如何爲自己辯解,索性沉默着不說話。
雖然分開不過短短十日左右的光景,但是她卻覺得,他們好像已經分開了一個世紀一樣。
重逢之初,她不想和他爭吵。
一旁的白秋落忙道:“別這麼說。是我知道疫情爆發之後,主動要來的,不怪蘇姐姐。”
邵南初清冷如常,並不多話。
屋子裡氣氛有些尷尬。
白秋落想着,蘇瑾寒肯定希望和莊靖鋮單獨相處,便道:“我想和南初單獨聊聊,就先回房了,蘇姐姐,莊大哥,回頭見。”
說着給了蘇瑾寒一個眼神,推着邵南初走了。
屋子裡只留下蘇瑾寒和莊靖鋮,空氣裡靜悄悄的,兩人都沒有主動開口。
“明日就帶着你的婢女回去,我會命人送你們離開。”莊靖鋮淡淡的開口。
蘇瑾寒皺着眉:“疫情還沒有徹底控制,病源也沒有找到,我不能走。”
“你又不會醫術,留在這裡做什麼?做累贅嗎?”莊靖鋮滿臉的不屑。
蘇瑾寒不受刺激,冷靜道:“我不會,但是秋落會。只要給她時間,給她支持,她自然能夠找出病源來,徹底控制疫病。我將她帶來這裡的,我不能丟下她獨自離開。”
“那你留在這裡做什麼?你什麼忙都幫不了,還讓……”莊靖鋮想說還讓你擔心,卻終究還是忍住了。
他怎麼差點忘了,他要和她保持距離的初衷。
此刻說這種話,那之前那麼傷她的話,又算什麼?
好在蘇瑾寒也沒有注意到這個,固執着不離開的事情,道:“我如今已經認得主要治療疫病的幾種藥了,也能幫忙照顧患者,熬藥,誰說我什麼都做不了的?倒是王爺你,雙腿還沒有好,行動都困難,留在這裡纔是累贅吧,還是儘早離開吧。”
莊靖鋮頓時有些錯愕,她這是在嫌棄他嗎?再看她,才發現,不過短短時日,她看他的目光已經冷靜了不少,說話也是如此。
她這是不在意他的嗎?所以面對的時候,能夠冷靜了?
莊靖鋮想着,不知爲何,心又痛了。
不由得蹙眉。
讓她遠離他是他的初衷,爲何如今似有成效了,他卻又開始不捨起來了?
莊靖鋮摸不透自己的心情。
蘇瑾寒見他不語,又道:“再者,如今人心惶惶,只進不出,若是貿然有人離開,那些被禁錮在這裡的輕症甚至可能沒有病的百姓會暴亂的,屆時引發暴亂,殿下難道打算鎮壓嗎?”
“本王只是看在你哥哥無條件的幫忙控制疫情,提供藥草的份上纔會好心相勸,你可不要想多了。”莊靖鋮冷哼一聲。
蘇瑾寒頓時笑了:“王爺是覺得我是那種死纏爛打的人,所以如今我說一句話,都要想歪嗎?”
不是兩個字險些脫口而出,莊靖鋮死死的咬着牙,冷着臉不說話。
“王爺倒是不用擔心這個,我和王爺有情,那也是和曾經那個記得我,寵着我,愛着我,護着我的莊靖鋮,而不是眼前的王爺。”蘇瑾寒含笑道。
“你在說什麼亂七八糟的,本王從來就只有一個。”
“可是在我的心裡,愛我的人也只有一個。”蘇瑾寒輕聲道。
所以對於一個不記得她,不愛她的莊靖鋮,她從今往後,都不會再逆來順受,也不會再由着他羞辱。
她會想辦法讓他恢復記憶,但是卻不會是再如重逢那兩日那般沒有底線。
莊靖鋮的心又開始煩躁了起來。
明明她如今表現出來的,就是他想要的態度,可是爲什麼,他看着她這般神情,心裡卻堵得慌。
“蘇小姐能如此想最好。既然蘇小姐願意待在這裡,那就待着吧。”莊靖鋮冷哼一聲,說。
蘇瑾寒含笑點頭,“如此最好。”
說着話,目光卻無比專注的看着他。
她雖然變得冷靜了,卻依舊還是愛他的,恨不得時時刻刻,每分每秒,都將他的模樣刻在腦海裡。
忽而,蘇瑾寒略微皺眉,道:“你是不是不舒服?”
爲什麼今日他的臉色看起來,那樣的蒼白?
莊靖鋮怎麼可能接受她的關心?又怎麼可能會告訴她實情?
所以很是不屑的說:“怎麼可能?本王好得很。別以爲本王的身體沒有恢復,不能行走,就能由着你瞎說。”
“好了,勸也勸了,你既不聽,本王就先走了。”莊靖鋮說着,推着輪椅轉身要走。
“等等。”蘇瑾寒皺眉喊他。
煜舞 說:
呼啦啦,小舞這麼勤快,求個鑽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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