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回京的消息傳出來,整個避暑山莊也跟着動了起來。
德妃娘娘那裡同樣收到了消息。
對於皇上忽然決定啓程回京的事情,她顯然是驚訝的,不過驚訝卻是轉瞬,隨後她吩咐下人收拾東西,自己卻是稱不舒服,回了房間休息。
徐嬤嬤匆匆走到房門口,對着裡面輕聲道:“娘娘,您可好些了?三公主在外求見,見嗎?”
屋裡,正在寫信的德妃聞言微微皺眉,眼中閃過一抹不悅。
不過很快她就調整了心情,淡淡的嗓音傳出:“告訴她不見,讓她老實收拾東西,別再鬧出什麼亂子來,否則等我回京,必定要嚴懲於她。”
“是,娘娘,老奴明白了。”徐嬤嬤應了一聲,隨後恭敬的退了下去。
徐嬤嬤走了之後,德妃看着桌上還沒寫完的信,終究繼續落筆。
等寫完了之後,德妃將信放在靠着窗戶的花盆底下壓好,又將窗戶打開一邊,這纔回到牀上歇息。
三日後,車隊啓程,正式朝着京城而去。
隨行人員太多,隊伍也鋪得格外的長,遠遠的看去,就像一條長龍似的。
因爲擔心莊靖鋮,這次蘇瑾寒卻沒有坐自己的馬車,而是悄悄的去了莊靖鋮的馬車裡。
“這麼囂張的過來,就不怕叫人發現了,回頭罵聲將你的脊樑骨給戳斷了?”莊靖鋮看着突然出現的蘇瑾寒,嘴裡輕聲叱罵着,卻又手疾眼快的將蘇瑾寒拉上了車。
“我纔不怕呢,我的脊樑骨要是那麼容易被人戳斷,早就斷了。”蘇瑾寒笑嘻嘻的,壓根就不在意。
雖然流言毀人,但是她和莊靖鋮已經夠高調了,便是被人發現了,頂多讓人多一份談資而已,她纔不在意那些,她只要莊靖鋮好好的就行。
莊靖鋮自然知道蘇瑾寒的心思,心中無比感動,面上卻是沒有表現出來,只是渴望着找到解藥的心也越發的急迫起來。
她這麼好,他怎麼捨得她一個人獨活在這個世上?他想陪着她看盡繁華,遍覽風光,朝朝暮暮,生生世世。
終是忍不住將蘇瑾寒擁在了懷裡,低低的說了聲:“傻丫頭。”
那含着寵溺的嗓音讓蘇瑾寒心裡生暖,笑着迴應,“嘿嘿,我是傻丫頭,那你喜歡我,你不是更傻?”
那狡黠的模樣,讓莊靖鋮無言以對,只是更加用力的抱緊了她。
有了蘇瑾寒的陪伴,枯燥的旅途似乎也變得生動了起來。
走了三日,這三日,除非必須的時候,莊靖鋮和蘇瑾寒會下馬車,其他時候,兩人都呆在馬車裡膩歪。
畢竟蘇瑾寒在莊靖鋮馬車上這事兒,還是不宜宣傳出去的,而莊靖鋮馬車周圍也都是安排了自己的人,還是足夠保密的。
返京的第四日,車隊已經走了三分之二的路程,這一日,莊靖鋮和蘇瑾寒正在馬車裡說話,外頭卻猛然鬧騰了起來。
馬車驟停,衝撞的力道讓蘇瑾寒往前一撲,若不是莊靖鋮伸手拉了她一把,或許她就栽倒在地了。
“怎麼回事?”莊靖鋮抱着蘇瑾寒,顧不上被蘇瑾寒衝擊得有些疼的心口,沉聲問道。
不等外頭的騰策回答,兩人已經聽到外頭尖銳的嘯聲和怒喝着“護駕”的聲音了。
莊靖鋮臉色猛然一變,蘇瑾寒更是驚訝道:“有刺客?”
兩人對視一眼,眼中紛紛閃過凝重的神色。
此番出行,行程都是保密的,卻在這個時候遇到了刺殺,就是不用腦子,也知道這肯定有問題了。
“我去看看。”莊靖鋮沉聲說着,伸手就要撩開車簾下車。
蘇瑾寒抓着莊靖鋮的手,眼神擔憂:“可是你的身體……”
雖然如今莊靖鋮看着半點的異樣都沒有,但是蘇瑾寒知道,他中了毒,沒有辦法動用內力,外頭刀光劍影的,莊靖鋮出去就是送死。
莊靖鋮也知道她擔心自己,但是此刻卻也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他沉聲道:“我是此番隨行的皇子,發生這樣的事情若是不露面,影響太大,也不合適。放心,騰策會隨身保護我。而且我只是不能動用內力而已,招式卻還在,尋常的人傷不到我。”
蘇瑾寒想說,那也只是尋常的人而已。
既然能被人派來做刺客的,又哪裡簡單得了!
但是她終究什麼都沒有說,鬆了手,輕聲道:“你小心,讓騰策多帶幾個人護着你。”
有些事情,明明不想讓他去做,卻又不得不放手讓他去做,這就是一種無可奈何。
就好像現在,蘇瑾寒心裡一萬個不願意,不情願。
但是她不得不放手。
因爲莊靖鋮是皇子,有責任也有義務去保護皇上,根本沒有道理可講的。
所以哪怕千萬的擔心和不情願,她也只能放手。
“謝謝你寒兒,遇到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幸運。”莊靖鋮眼中閃過一抹笑意,俯身吻了吻她的脣,輕聲道。
因爲她的聰慧伶俐,他不用擔心她,因爲她的進退得益,他沒有後顧之憂,這樣的她,如何不讓他傾心?
蜻蜓點水的一吻一掃而過,莊靖鋮隨後果斷的下了馬車,朝着皇上那邊的車架而去。
蘇瑾寒想了想,咬牙跟下了馬車。
外頭早就已經亂成了一鍋粥,不但有從天而降的黑衣人,而且還有穿着御林軍服飾的侍衛相互糾纏,扭打在一起,顯然侍衛裡也讓對方安插了自己的人。
蘇瑾寒越看越心驚,這樣的架勢,分明是打定了主意要將皇上滅殺於此的。
越是靠近皇上的車架,場面也越加的混亂。
即便是被騰策等人護在中間,莊靖鋮也被逼的不得不動手。
還好的是,莊靖鋮始終牢記着沒有動用內力,只用自己本身的招式應敵,一時間倒也沒有危險。
反倒因爲這個舉動,讓一隻下意識關注他的莊靖行感覺奇怪。
他本以爲莊靖鋮是個武功高手,如今看來,卻是武功平平,很一般。
就在戰火如荼的時候,猛然有人運起輕功發力,直接高高躍起,揚刀衝着皇上坐着的馬車衝上而下的批下。
“騰策。”莊靖鋮沉聲一喝。
騰策沒有猶豫的應聲而起,手中的長劍以極爲刁鑽的角度朝着那人刺去。
那人面色大變,幾乎在瞬間就判定,自己若是不收招,怕是要命殞當場,所以他毫不猶豫的一個轉身避開了騰策的那一劍。
而因爲這一個阻攔,那人想要劈碎馬車的意圖也被粉碎。
騰策隨後纏上了他,讓他根本無力再做旁的。
莊靖鋮見狀心裡頓時鬆了口氣,三兩步鑽上馬車。
馬車內,皇上正正襟危坐,一旁的張福海同樣端坐着,卻是並沒有慌亂的樣子。
“父皇,外頭刺客衆多,在馬車裡不安全,您將衣服還給兒臣,兒臣去吸引注意力。”莊靖鋮沉聲道。
皇上聞言倒是有些吃驚,面上卻並不改色的看着莊靖鋮。
一旁的張福海面上倒是閃過一抹欣慰之色。
誰說天家無父子的,眼前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馬車有人護着,不必。”心裡雖然感動,皇上卻依舊冷淡。
“正是因爲有人護着,纔會成爲衆矢之的,所有人都朝着這邊來,剛剛還有人試圖劈開馬車,你在這裡很危險。”莊靖鋮心裡發急,嗓音也不由得帶上了幾分強硬。
此刻的他倒是忘記了和皇上的君臣身份,在他眼中,皇上如今只是他的父親。
“放肆。”皇上輕喝一聲,“老七,別忘了你的身份。”
皇上面色肅然,心裡卻是情思複雜。
他本以爲這些年的打壓和沒有好臉色必然會讓莊靖鋮對他恨之入骨,卻沒想到,真正遇到危機的時候,他這個第七子依舊對他保留着最原始的父子親情,這樣的溫暖他已經許久不曾感受到過了。
心裡感動,皇上卻不忘初衷,依舊冷眼相對。
莊靖鋮經過皇上這一喝也是回過神來,心裡自嘲的笑了一聲,還真是傻了,竟然對他這麼的真情流露。
收斂了心裡的思緒,莊靖鋮淡淡道:“兒臣護主心切,方纔逾越了,如今情況緊急,還請皇上早做決斷。”
冷冷淡淡的話語,卻是生生將之前的情感壓下,徹徹底底的將自己當成了一個普通的臣子。
莊靖鋮一直以爲,自己經過這些年被皇上的打壓,經過上次求藥不得,經過之前皇上刻意算計他和蘇瑾寒,阻攔他們在一起,他應該對皇上恨之入骨纔是。
可是事到臨頭他才發現,不是這樣的,他內心深處依舊渴望着這個父皇的關切,不管皇上怎麼對他,他心裡依舊將他當成最初那個,願意讓他不顧身份騎在脖子上,帶着他四處笑鬧的父親。
莊靖鋮的態度變化皇上和張福海自然是看在眼中的,張福海面上全是焦急之色,想說什麼,卻被皇上一個冷冷的眼神給釘在了原地,只能無奈的嘆息,最終什麼話都沒有說。
皇上平靜而威嚴的聲音隨後響起:“朕乃堂堂一國之君,何須行這等行徑保命。張福海,隨朕下去。”
莊靖鋮聞言皺了皺眉,終究什麼都沒有說,默默的跟在後面下了馬車。
今天皇上穿的是一件藏青色的常服,雖不如明黃色那般耀眼,甚至可以算得上眼色深沉,但是他一下馬車,卻依舊叫人給盯上了。
因爲對方狡猾了派了人攔截前後的御林軍,將中間這段給完全的空出來,才造成了現在這樣的困境。
所以皇上下車之後,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吩咐人往前面突圍。
只要他們能和一邊的御林軍匯合,眼前這些殺手就會像是土雞瓦狗一般,輕而易舉的就能擊潰。
莊靖鋮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暗中吩咐自己在御林軍中的人馬全力配合,另一邊自己則寸步不離的跟着皇上,以免發生意外。
就在幾人不斷突圍的時候,莊靖鋮發現了正在被人圍攻的蘇瑾寒,他眼神一凝,幾乎毫不猶豫的朝着蘇瑾寒那邊而去。
蘇瑾寒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她本來跟着莊靖鋮的,後來莊靖鋮上了皇上的馬車,她不便跟上去,便在馬車邊上守着,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竟然有殺手盯上了她。
她無奈之下,且戰且退,倒是離馬車遠了些。
看到莊靖鋮不管不顧的朝着這邊而來,蘇瑾寒嚇得亡魂皆冒,“你回去,我沒事。”
蘇瑾寒尖喝一聲。
然而莊靖鋮卻像是沒有聽到她說的話似的,朝着她這邊直直的過來。
莊靖鋮雖然沒有辦法動用內力,但是他的身法和武功招式卻也是常人難以企及的。
所以不過眨眼間,就帶着蘇瑾寒衝出了包圍圈。
而後自然有人上來攔住了刺客,讓蘇瑾寒和莊靖鋮安然的朝着皇上那邊而去。
蘇瑾寒撇頭看着莊靖鋮蒼白又難看的臉色,皺眉道:“你還好嗎?對不起,我只是不放心你……”
卻沒想到最後成了你的負累。
蘇瑾寒心裡難過,卻半點也沒有表現出來。
“我沒事,只是有些脫力,別擔心。”莊靖鋮低聲安撫了一聲,又道:“這種情況下你別亂跑,傷着了我心疼。”
蘇瑾寒見他這個時候不忘調戲自己,不由得又驚又怒,下意識的想要身手掐莊靖鋮一下。
然而手剛剛伸出,就猛然反應過來眼下的場景並不合適,所以她狠狠的咬牙忍下了心裡的那口氣。
等回頭安全了,看她怎麼收拾他。
就在蘇瑾寒心裡憤憤不平的時候,莊靖鋮帶着蘇瑾寒追上了皇上,然後默不作聲的跟在一旁。
皇上顯然沒想到莊靖鋮忽然不見人影是去救蘇瑾寒的。
但是他只是是深深的看了蘇瑾寒一眼,然後召集人手繼續突圍。
然而他們這一開始衝擊,頓時讓本來就有些捉襟見肘的刺客頓時抓狂了起來。
殺手紛紛開始拼命,讓這邊壓力大增。
蘇瑾寒亦步亦趨的跟着莊靖鋮,唯恐他會遇到不測。
一片混亂之中,殺手拼命朝着皇上這邊涌來,蘇瑾寒雖然走在後面一些,但是依然感覺渾身冷汗直冒。
難怪除非必要,皇上從來都不出宮,怕是就是爲了要避免眼下這種情況吧。
就這前赴後繼的殺手的樣子,着實可怕。
蘇瑾寒腦海中剛好浮現出這個念頭,她的眼睛驟然被反光給刺了一下,疼得她下意識的眯起了眼睛。
這樣一來,眼前的場景倒是變得格外的清晰,她看到皇上身邊護衛着的幾個侍衛,竟然有人拿着匕首直接朝着皇上捅去。
蘇瑾寒嚇得亡魂皆冒,驚叫一聲“皇上小心”的同時,展開輕功朝着皇上那裡撲了過去。
這一刻蘇瑾寒真的沒有想太多,她只知道,不能讓皇上出事。
倒不是她有多麼的忠心護主。
而是皇上絕對不能在這個時候出事。
眼下皇上身邊最近的就是莊靖鋮了,而莊靖鋮是皇子,若是皇上在他的眼皮底下出了事,莊靖鋮卻毫髮無傷,可想而知到時候他會面對怎樣的局面。
又或者,這場不知是誰策劃的刺殺,會直接被推在莊靖鋮的身上。
蘇瑾寒光是想到這個可能,就覺得緊張得無法呼吸。
莊靖鋮此刻也發現了不對,但他正巧被一個對手給纏住了,根本抽不開身。
他如今對敵完全靠着自己的身體力量和戰鬥技巧,半點內力都不能動用,否則一旦動用,那就不是他救皇上,而是送自己上路了。
當然,哪怕情況緊急,莊靖鋮也沒有失了分寸。
旁人不知道,他卻是知道的,別看張福海平時笑呵呵的模樣,實際上,張福海卻是個實實在在的武功高手。
再一個,皇上也並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
莊靖鋮沉住了氣,蘇瑾寒卻沒有,所以她直接撲上前將皇上給推開了。
皇上是被推開了,蘇瑾寒卻因爲這個舉動而被劃破了手臂。
蘇瑾寒沒有遲疑,慌忙招架。
只是她的武功不如對方,倒是被打得節節敗退。
“陛下你沒事吧?”張福海扶住被撞開的皇上,低聲問道。
“朕沒事,去幫她,一會兒該受傷了。”皇上皺眉看着蘇瑾寒手忙腳亂的對敵,皺眉道。
雖然心裡對蘇瑾寒這救駕的行爲不以爲意,但是到底是蘇瑾寒的一份心意,皇上心裡明白,也是受用的。
爲了避免蘇瑾寒受到更嚴重的傷,皇上讓一直沒有出手的張福海上去幫忙。
“是。”張福海應了一聲,上前將蘇瑾寒給替了下來。
蘇瑾寒後退到了戰圈之內,臉上尤帶着蒼白。
“沒事吧?”皇上淡淡的問。
聽到身後響起的威嚴嗓音,蘇瑾寒嚇了一跳,趕忙回頭恭敬道:“民女沒事,多謝皇上關心。”
皇上微微點頭,“勇氣可嘉,不錯。”
嗓音淡淡,眼中卻含着欣賞之意。
“皇上過獎了,任何人看到皇上身陷險境都會拼命的。”蘇瑾寒並不居功。
事實上,若皇上不是皇上,若她和莊靖鋮不是正巧離皇上最近的人,她纔不會管這樣的閒事。
皇上還沒說話,這時已經將對手給殺了的莊靖鋮卻匆匆而來,一把抓着蘇瑾寒的手,“怎麼樣?傷得重不重?”
莊靖鋮的臉色是難看的蒼白,臉上汗珠滾滾,呼吸聲也很急促,似乎經歷了一場大戰似的。
然而剛剛皇上也是關注了他那邊的戰鬥的,不過幾個不入流的刺客而已。
所以皇上皺眉呵斥道:“不過幾個不入流的小角色,就將你逼成這樣了?這麼多年練武都練到哪裡去了?”
“兒臣本來武功也不好,素來以輕功見長,若是父皇想要兒臣丟下您,那兒臣保管跑得比誰都快。”莊靖鋮頭也不擡,冷淡道。
皇上頓時皺眉:“莊靖鋮,你這是什麼態度?”
蘇瑾寒受了傷,莊靖鋮心裡有氣,擡頭就想懟回去。蘇瑾寒見狀忙扯了扯莊靖鋮的手,不停的給他使眼色,讓他不要衝動。
莊靖鋮這次啊按下自己的脾氣,淡淡道:“看到瑾寒受傷,兒臣心裡擔憂,方纔頂撞了父皇,還請父皇見諒?”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全天下都是皇上的,更何況莊靖鋮這個七皇子,靖王爺了。
皇上若是發怒,分分鐘可以開口要了莊靖鋮的命。
然而皇上看着莊靖鋮的臉色,皺了皺眉,終究沒說什麼,擺了擺手道:“你先替蘇小姐包紮傷口吧。”
“多謝父皇。”莊靖鋮應了一聲,然後沒再管他,低頭查看蘇瑾寒手臂上的傷口。
將蘇瑾寒被匕首劃破的地方扯得更開,看到下面血肉模糊的傷口,莊靖鋮眉頭擰在了一起,眼中全是心疼。
“疼嗎?肯定很疼。”莊靖鋮喃喃低語。
蘇瑾寒被他看得心裡一顫,只覺得手上原本火辣辣的傷口瞬間就不疼了。
反過來勸道,“我不疼了,沒事的。”
周圍刀光劍影,戰火紛飛,卻似乎飛不進兩人的眼,此刻的他們,眼中只有彼此。
此時局面已經差不多被控制住了,殺手被殺的被殺,逃的逃,餘下負隅頑抗的,也紛紛被包圍了,翻不起多大的浪花來。
莊靖鋮索性不去管戰況如何,一門心思撲在了蘇瑾寒的傷口上。
從懷裡拿出乾淨的手帕來替蘇瑾寒擦拭傷口上的血跡,莊靖鋮的舉動格外的小心翼翼。
好在血還沒幹,不用水也能輕易的擦乾淨。
但是當血擦拭乾淨之後,露出底下的傷口時,莊靖鋮卻更加的心疼了。
蘇瑾寒的肌膚白皙而通透,此刻一道傷口刻在那嬌嫩的肌膚上,令得皮肉翻卷,看着猙獰可怕,同樣也破壞了美感。
心知他內疚,蘇瑾寒故作輕鬆的說:“還好我房裡不少好的祛疤藥膏,否則留這麼大一個疤就醜死了,你到時候肯定要嫌棄我了。”
嬌俏的嗓音含着淺淺的關懷,瞬間就闖進了莊靖鋮的心底深處。
莊靖鋮咬牙忍住心中的酸澀,湊上前輕輕朝着傷口吹氣。
蘇瑾寒被他的舉動搞得愣在了原地。
溫熱的氣息吹出來,落在傷口上之後卻帶着涼涼的感覺,火辣辣的疼痛似乎也隨之變得清淺,蘇瑾寒傻傻的看着莊靖鋮,有些回不過神來。
“舒服一點嗎?”莊靖鋮抽空擡頭看了蘇瑾寒一眼。
蘇瑾寒臉色有些飄紅,爲他在大庭廣衆之下做這麼親密卻也幼稚的舉動。
下意識的想要將手抽回來,蘇瑾寒吶吶道:“我沒事了,一會兒上點藥就好了。”
“別亂動,一會兒掙到了,傷口又該流血了。”三分斥責,三分無奈,還有幾分寵愛,莊靖鋮一雙眸子裡流露出來的柔情幾乎將蘇瑾寒溺斃其中。
蘇瑾寒一直都知道他很美,也一直都很欣賞他的美,但是相處的時間久了,自然也就習慣了,但是當他用這樣溫柔而充滿愛憐的目光看着她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心跳加速,只覺得心臟都要從口裡跳出來了。
終歸,蘇瑾寒只能微微垂下頭,順從的由着莊靖鋮拉着她的手。
此時刺客已經完全伏誅的伏誅,逃的逃,被控制的被控制,官差們正在收拾戰場。
蘇瑾寒和莊靖鋮這一幕溫情的畫面,同樣落在了旁人的眼中,皇上,張福海,青王莊靖行,蘇恆等等等等。
這些人,或心懷祝福,或心懷惡意,又或者因爲此情此景回憶起過去,但毫無疑問,卻都沒有在這個時候上前打擾。
莊靖鋮同樣也注意到了戰事結束,便起身,牽着蘇瑾寒朝着皇上走去:“父皇,瑾寒手上的傷還要包紮,兒臣便不忙着善後了,還請父皇恩准。”
皇上難得的沒有爲難莊靖鋮,聞言只是點頭道:“一會兒我讓御醫過去看看蘇小姐。”
“多謝父皇恩典。”莊靖鋮應了一聲,蘇瑾寒也跟着行禮謝恩,隨後才被莊靖鋮拉着回了馬車。
到了馬車上,莊靖鋮第一時間取出金瘡藥,替蘇瑾寒敷上,又仔細的給她包紮好傷口,這才鬆了口氣。
“我沒事的,就是點皮外傷,你不必這麼緊張。”蘇瑾寒見莊靖鋮這樣,不由得勸到。
莊靖鋮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道:“你還說呢,你那麼拼命做什麼?要你那麼拼命做什麼?皇上自己就是個武功高手,就算這些年忙於政事疏於練功,那對付那樣的殺手也是手到擒來的小事,再說了,他身邊還有個張福海,還有別的侍衛,你衝什麼衝,你瞎攪和什麼?”
蘇瑾寒被他罵得嘟了嘟嘴,“我怎麼知道這些啊?再說了,我當時哪能想到那麼多東西,我就想着,如果皇上就在咱們面前受了傷,到時候太子和青王還不知道要怎麼對你借題發揮呢。你如今身子又不好,能少點麻煩就少點麻煩,不是很好嘛?再說了,我這只是皮外傷……唔……”
蘇瑾寒正一本正經的給莊靖鋮解釋,卻忽然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了。
所有的話都被莊靖鋮堵在了脣舌之間。
這個吻格外的纏綿悱惻,莊靖鋮極盡所能的將所有的溫柔都盡情贈予,蘇瑾寒被吻得懵懵的,下意識的閉上眼睛,傻傻的迎合。
一吻結束,蘇瑾寒還沒回過神來,腦子還沒轉過圈來,莊靖鋮已經輕聲開口了。
“傻丫頭,不要替我考慮這麼多。剛剛場面混亂,發生什麼都是可能的,別說皇上不可能會受傷,便是他受傷了,也怪不到我的頭上。即便太子他們藉機發難,但是皇上總不至於跟着一起抽風吧?”莊靖鋮毫不在乎的說。
蘇瑾寒連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好好說話,小心隔牆有耳。”
他們這只是在馬車上,外頭那麼多人,萬一叫人聽了去,那莊靖鋮就麻煩了。
再者說了,皇上一直對莊靖鋮的態度曖昧,時而像是好的,但大部分的時候卻都是打壓的。
誰知道如果皇上真的受了傷,會不會藉着這個機會,藉着太子的手,對莊靖鋮大肆打壓呢?
最難測是人心,蘇瑾寒賭不起。
她這一生是向上天偷來的,但凡她所在意的,她就不會有絲毫的懈怠,只要她能做到的應對,便是豁出命去,她也要好好的守着,護着。
莊靖鋮自然不知道蘇瑾寒這番心思,聞言眨了眨眼,隨後竟輕輕吻了吻蘇瑾寒的手心。
蘇瑾寒宛如觸電一般縮回手,看着莊靖鋮的眼中帶上了幾分嗔怪。
“髒死了,別鬧。”
莊靖鋮伸手將她抱在懷裡,輕聲道:“答應我,以後不要爲我考慮那麼多,做那麼多,不管什麼時候,但凡遇到了危險,首先要做的,是好好保全自己,千萬不要再做今天這樣的傻事了。沒有人的性命比你重要,如果你有個萬一,這世間所有的一切,對我來說就都失去了意義。”
蘇瑾寒聞言心裡感動得不行,咬着脣輕輕嗯了一聲,靠在莊靖鋮的懷裡,喃喃道:“那你也答應我,要儘快找到月半的解藥,將毒給解了,好好的活着,不要再讓我這麼擔驚受怕。”
莊靖鋮心裡一緊,面上卻並不變化,輕聲道:“好,我答應你。”
正在此時,馬車外傳來聲音。
“靖王殿下,蘇小姐可是在馬車上?皇上命老臣來爲蘇小姐診脈。”
雖然蘇瑾寒受的只是皮肉傷,但是因爲她是替皇上擋了一劍,所以也有御醫特地過來替她檢查。
莊靖鋮聞言鬆開蘇瑾寒,坐直身體,道:“是在此處,進來吧。”
隨後御醫上了馬車,是個念過半百的老御醫,醫術在御醫之中也是數一數二的好的。
替蘇瑾寒把脈之後,又特地將莊靖鋮剛剛包紮好的傷口給解開,看了看裡面的傷口,這才頷首道:“殿下處理得很好,無需再做別的處置了。老臣再開一張補氣血的單子,蘇小姐服藥之後,可調理身子。”
“多謝,有勞大人了。”蘇瑾寒客氣的開口。
“蘇小姐無需客氣,今日蘇小姐英勇護主的舉動着實讓人欽佩,老夫自然要盡心替蘇小姐醫治。”老御醫也沒有架子,笑呵呵的說。
隨後老御醫留下一張方子,這才離開。
畢竟此番受傷的人不少,隨行的御醫就那麼幾個,他也是要去幫忙的。
經過了這番刺殺的行動之後,皇上更加小心了。
當天趕到了休息的驛館之後,立刻便派了人去調京城近郊的軍隊過來接應。
第二天隊伍才走了半天,軍隊便已經疾行趕到了。
隨後,由軍隊護着隊伍走了兩天,終於回到了京城。
掀開車簾,看着久違的蘇府兩個大字,蘇瑾寒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
“我先回去了。”蘇瑾寒轉頭對莊靖鋮說。
“好。回去記得按時吃藥。”莊靖鋮說。
剛剛回京,他還有事要忙,而且皇上隨時可能召集人進宮,他沒辦法再蘇府陪着蘇瑾寒。
“我知道了。”說着又眨了眨眼,“怕苦不肯吃藥的人是你又不是我。”
說着咯咯笑着,離開了馬車。
莊靖鋮掀開窗簾看向蘇瑾寒的背影,眼神寵溺又無奈。
直等到看不見蘇瑾寒的身影了,這才吩咐車伕離開。
果然不出莊靖鋮的所料,皇上回到皇宮之後,甚至都沒有花多少時間休息,便召集了不少的大臣進宮。
“此番在路上遇襲之事,各位愛卿可有什麼話要說的?”御書房裡,皇上淡淡道。
衆多大臣你看我我看你,最終紛紛搖頭。
“此番遇襲特別突然,一時間臣等也沒有頭緒,還請陛下下旨命人徹查此事。”丞相當先開口。
“確實應當如此,刺殺皇上乃是大罪,應該將所有相關人等找出,誅滅九族。”刑部尚書冀北跟着說到。
一衆大臣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着,整個御書房此起彼伏的都是聲音。
不過說來說去,卻都沒有個決斷。
皇上也已經習慣了此事,畢竟但凡政事都是需要不斷的爭執辯論,最後由皇上拿主意的。
雖然皇上心中已經有了決斷,但是這時卻也不會開口。
衆臣爭論的時候,皇上將目光落在了莊靖鋮的身上。
“靖王怎麼看?”
一言出,所有的目光頓時聚集在了莊靖鋮的身上。
莊靖鋮面色平靜的擡頭,“臣覺得各位大人說得都有道理,具體的主意,還是要請陛下拿。”
三言兩語,便將皮球給踢了回去。
“那你覺得,此番調查的人選選誰比較好呢?”皇上又問。
莊靖鋮平靜道:“此番出行的人員都不宜調查此事,還是要從留守在京城的官員之中去選比較妥當。”
皇上點頭,道:“說得倒也沒錯。你可有合適的人選推薦?”
衆多大臣見皇上對莊靖鋮另眼相看,心裡的小九九就不提了,卻說莊靖行看到皇上這麼倚重莊靖鋮,心裡卻是怒火中燒。
然而他卻也不敢開口說什麼,只是默默的站在一旁聽着。
莊靖鋮心裡有些不耐煩。
皇上這舉動無疑將他推在風尖浪口上烤着,這推薦人選的事情能是亂做的嗎?一個不好,觸及到利益,到時又是一陣風波。
如果他身體沒事,他倒是無所謂,但是如今,他的身上還有月半的毒沒有解,若是成爲衆矢之的的話,多少都是麻煩。
哪怕皇上最後沒有選他推薦的人選,這風頭他也是出了的。
心裡不耐,但是莊靖鋮還是認真的考慮起了人選來。
一番過濾之後,莊靖鋮心裡一動,道:“御史大夫曹嚴格大人素來以公正著稱,可擔此責。”
皇上聞言皺眉,沉聲道:“曹嚴格大人無法擔任此事,有關曹大人的事情一會兒再說,想想有沒有別的人選。”
莊靖鋮心裡一跳,果然,此番皇上就是爲了曹嚴格而提前回京的。
心裡有了定論,面上莊靖鋮卻是淡淡道:“如曹大人不方便的話,那岳家次孫,大理寺少卿嶽子揚擔任。岳家滿門忠烈,人品自是沒有問題的,而嶽子揚辦案素來以嚴謹和雷厲風行著稱,應當可以擔當此職。”
皇上聞言滿意的點頭,“嶽子揚不錯。好,此事就交由嶽子揚去辦。張福海,你稍後去大理寺走一遭。”
“是,陛下。”張福海恭敬的應了。
“說到曹嚴格,此番朕忽然決定回京,也是因爲京中傳了消息,說是曹嚴格離奇失蹤了,如今不見蹤影已有半月有餘。”
“什麼?曹大人竟然失蹤了?”
“怎麼會?京中留守的官員都沒有追查此事嗎?”
“京兆尹做什麼的?堂堂朝廷高官失蹤了都查不出個所以然來嗎?”
一時間,大臣們紛紛炸了鍋,一個個怒斥着。
京兆尹頂着一頭的冷汗跪在地上,稟告道:“啓稟陛下,屬下已經派人日夜追查了,實在是曹大人消失得太過詭異,找不到啊。”
“朕不想聽你說找不到,朕再給你七日的時間,若是還找不到,你就提頭來見。”皇上冷聲道。
京兆尹滿心的苦澀,卻也不敢反駁,只能恭敬的應了。
莊靖鋮在一旁默默的看着,沒有插嘴。
煜舞 說:
嗯,你們沒看錯,加更了,哈哈哈。一共九千多字,差不多一萬字了,哈哈哈,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好啦,很晚了,小舞滾去睡覺了,麼麼噠,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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