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不用馮下援湘令,這南北的戰事就已經打得火熱了,柳鏡曉派在長沙的眼線報告說,第八師和湘軍激戰竟日,傷亡頗大,光長沙城的醫院就收治了幾百名傷員,當即就有報紙評論:“共和四十年故事重演?”
所謂共和四十年故事,指的是共和四十年間,北方的那次空前規模南征,其時人評論爲“外戰宣而不戰,內戰戰而不宣”,今日的局面,確實有點象共和四十年間故事重演。
不過共和四十年間那次南征結局可不妙,最慘的是駐臺灣的海軍第二艦隊,第二艦隊是由共和初年的水師第二標改編而來,說白了就是當時覺得由前金水師收編而來的第一標不可靠,所以從陸軍中抽調了一部分力量建立第二支水師,也可以說是真正的嫡系海軍部隊。
後來第一標改爲第一艦隊,第二標改爲駐臺灣的第二艦隊,在共和三十年間木鐵俠的那次南征中,第二艦隊是很賣力氣,屢次襲攏兩廣,把兩廣的那支薄弱海軍打得落荒而逃。
知恥而後勇,兩廣全力投入海軍的建設上,結果這次南征,第二艦隊全軍盡沒,連條舢板都沒逃回來,還好當時第二艦隊在臺灣留駐了一支陸戰隊,纔沒叫第二艦隊絕了煙火,只是這時期的第二艦隊是個連條小船都湊不出來的岸上艦隊。
陸地上的情況更摻,南征的六個師出去是完完整整的六個師,回來的時候總司令宣佈還是完完整整的六個師,可事後查明,這六個師的兵員湊不足一個旅,更慘的是上海方面,當時北軍暈了頭,竟要進攻永久性中立地上海,結果讓沈家出盡了風頭,進攻的三個師回來搖身一變,變成了一個混成旅。
但是眼下對於柳鏡曉來說,最緊要的事情就是趕緊屯積盤尼西林。盤尼西林,這種神奇的藥物,這種慕容蘭珠用人命換取的東西,自從共和四十年間大規模應用以來,一直被海上商人壟斷其生產,但是令人泄氣的是,這種藥物生產實在太困難了,只能進行少量的試驗室生產,每年的產量也是固定的。
而盤尼西林的價格,和戰爭的頻繁程度很有關係,戰事越是激烈,傷病員越多,需要的盤尼西林也就越多,價格自然也就越貴。柳鏡曉一聽說湖南戰事頻繁,立即下令收購盤尼西林和其它物資。
現在戰事雖然激烈,可對於真正的大戰來說,這僅僅還是開始而已,柳鏡曉可是深知盤尼西林的重要性,有足夠的盤尼西林,可以讓傷員的死亡率大大降低,當初在羊樓司和湘軍交戰,王子春因爲完全依賴自己,所以把庫存的全部盤尼西林都發給自己,所以羊樓司的病員死亡率就相對較低,這批藥材還用在了以後的宜昌之役,只是現在所存已經無多,僅夠打一次中等規模的戰鬥。
柳鏡曉估計戰事一開,非但價格會大幅上漲,很有可能會出現有銀子也買不到盤尼西林的事情,這不是他杞人憂天,而是歷史事實,盤尼西林的供給,一直是海上商人的秘密,一年到底能生產多少,誰也不清楚,只是根據經驗來判斷,只是略略多於需求,可戰事一開,這時候的盤尼西林,就是你拿着黃金也買不到,因此柳鏡曉不得不預做準備。
事實上證明柳鏡曉有先進之明,他將宜昌市面的盤尼西林搜刮一空之後,湖南方面派來搶購盤尼西林的代表也到了宜昌,看着空空如也的藥櫃,也只能空手而回。
在徵湘令下達之前,湘軍已經三次擊退了第八師的進攻,正所謂“無湘不成軍”,湘人自有一種強悍的性格,第八師裝備精良,士兵有素,可是湘軍雖然死傷慘重,可硬是讓第八師的先鋒旅傷亡了六百多人還未得半寸土地。
湘軍到處尋覓強援,柳鏡曉也是他們指望的對象,他們派說客來勸說柳鏡曉沿江而下直取武漢,與湘軍會師長江,到時候將南征鄂軍斬成兩段,湘軍藉機反攻,事成之後,湘軍扶助柳鏡曉坐上湖北督軍的位置。
想法不錯……柳鏡曉是這樣回答的,不過想法畢竟也只是想法而已,現在湖北大軍雲集,在鄂南有陳雲傑部的五萬之衆,鄂系的部隊有四萬多人,在長沙還有傅督的兩萬多人,憑柳鏡曉的一萬多人,想要沿江而下直取長江,他答應自己老婆還不答應。
當然了,湘軍又聯絡了川軍,說是讓四川出兵十萬,作爲柳鏡曉的後援,柳鏡曉根本就看不起川軍的攻擊力,川軍守備有一套,攻擊力就不行了,南津關一役,柳鏡曉以一敵十,將六萬川軍殺得落花流水,自然是領教過川軍的戰鬥力,至於退卻那就是亂七八糟了,結果讓柳鏡曉撿了一個大便宜。
不過表面文章還是做的,川軍和柳鏡曉來來往往,十分親切,就差把柳鏡曉認作乾爹了,沒辦法啊!徵湘就是南征的前奏,而川中天府之國,自然是段鐵民眼中的大餐了,現在柳鏡曉的態度非常關健,他雄據鄂西,這萬把精兵如果倒向鄂系,那渝萬隨時有失守的危險,就是一路攻城拔城直衝成都敢是有可能的。
“成都非坐守之地”,守成都只能守外圍幾個要點,所以孔明纔要北伐,可是這次援鄂之役,川軍損失奇重,尤其是海陸空神四路大軍幾乎少了一半,這氣勢上就已經輸了。
讓川軍心煩的是,一聽說柳鏡曉有入川的可能,滇軍聯合貴州方面,向四川方面通報說:“西南一體,我軍願入川援助貴省……擊退北軍後,我軍即刻回省……”
西南一體?狗屁!狗屁!雲南人從來不安好心,所謂大雲南主義,不就是把四川作爲他們的殖民地,當年的教訓還不夠嗎!至於貴州?哼,不就是雲南的一個幫手嗎,四川人吃的苦頭還不夠嗎!當年北軍入川,空見雲貴空喊不絕,不見一兵一卒入川,可北兵退出四川之後,滇軍源源不斷地開入四川,將川省變作他們的殖民地……
不過真正緊急的時候,川軍也會狗急跳牆,引滇軍大舉入境,和北軍決一雌雄,柳鏡曉正是看透了川軍的這個想法,所以堅守不入川。不入川就是大大的好人,川軍對柳鏡曉是不停稱讚
在不入川這一點,柳鏡曉是大大合乎馮總統的意願,但是服從總統的命令就是反對總理,而柳鏡曉現在又反對將他的部隊調去南征,在段總理眼裡,他又是十惡不赦的罪人。
柳鏡曉以上校銜出任鎮守使兼中央師師長,這本是天下間的奇聞,段鐵民也不想讓他太難堪,所以將軍府晉升他爲中將的事情一直在操作之中,可現在出了這檔子事,段鐵民又讓將軍府將這事擱置下來,看起來柳鏡曉的上校軍銜還要掛上許多年。
不過能維持現在這個局面,柳鏡曉就是掛上一百年的上校軍銜也是心甘情願,何況部下們再替他弄了一副中將軍銜掛上,不然的話,這幾個團長只能掛掛少校軍銜了,所以雖然將軍府沒有名義,可是部隊承認就是萬事大吉了。
不過就是維持這個局面也是很難辦到了,鄂軍正在不斷南下,一路直入長沙,另一路就作爲吳新光壓制鄂南鄂西兩軍的本錢,鄂南陳雲傑的部隊堪稱宇內最強,兵力有兩師三混成旅又一獨立旅之多,又處於湖南的後方,吳新光自然不敢招惹。
可是柳鏡曉的部隊就不同,十七師位居長江上游,雖有地利,但兵員不過萬餘,裝備不能稱之精良,而所部川省新兵甚多,所以吳新光就把目標盯在了柳鏡曉身上,想借柳鏡曉的人頭來立威。
想借我柳鏡曉的人頭?行啊!來吧,柳鏡曉得知漢方有不利於自己的舉動,當即全師動員,全副武裝的官兵截斷長江航運,隨時準備動武。
人都是欺軟怕硬的,柳鏡曉擺開這樣一個架勢,吳新光自己先軟下去了,畢竟這本錢不是他的,而是段總理的本錢,有個閃失,雖然是內弟,也難保這個督軍的位置。
這“難保督軍的位置”就大有文章了,別人如果犯了這種錯誤,不是掉腦袋就是坐大牢,可吳督軍因爲自己人,只需要烏紗帽不保而已,所以想要不犯錯誤,成爲高官的私人即可,不要說是貪贓枉法,就是殺人放火也是問題不大,“朝中無人莫作官”就是這麼一個大道理。
再說了湖南戰事正急,段總理的另一個內弟傅督軍正等着大軍救急,所以吳新光趕緊派人到宜昌說明,這是正常調動,請柳師長鏡曉千萬不要誤會。
既然不打柳鏡曉,這部隊只能往南調,長沙一帶頓時大兵雲集,大有滅此朝食之勢。
傅督的膽氣就壯了,督軍署莫說是長官,就是阿貓阿狗,也換成了傅督的自己人了,不是傅督的同鄉就是段總理的親信,傅督也一再聲明,這絕非“任人唯親”,而是“量才而用”。
北方人在長沙城裡也是越來趾高氣揚,似乎就比湖南人高上一等,這時候柳鏡曉走私川鹽實在太厲害了,官鹽一兩也賣不出去,結果傅督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查辦私鹽。
於是便有了湖南鹽務稽查處,可是這稽查處可不好乾啊,這賣私鹽的,有一半是隨傅督回鄉的北方人,都和傅督有些牽扯,這個是傅督的老戰友,那個是傅督在北方的好朋友,最後處長下了命令,凡是北方人賣私鹽一律不查,湖南人賣私鹽,給我查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