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青牙齒上下碰撞,發出‘咯咯’的聲響,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傅明華讓碧籮替她倒杯熱茶來,碧青卻抖得厲害,根本端不住茶杯,碧籮索性跪坐在她面前,將茶杯放進她手中,又用力握住她的手,約半刻鐘後,她才漸漸平靜下來。
“怎麼了?”
傅明華又問了一次,碧青受到了驚嚇,她放緩了聲音問,就害怕將仍驚魂未定的碧青嚇着了。
碧青動了動嘴脣,又想起燕追的眼神,打了個寒顫,手裡捧着的茶水灑出一些,燙在碧籮手上,她吃疼將手收了回去,碧青自己也被灑了一些,卻像是感覺不到般。
她還未發出聲音,淚珠子還在爭先恐後的往外涌。
又過了半晌,傅明華細聲安慰她,再問時,她張了張嘴:“王……”
“王爺。”
外頭傳來下人們問安的聲音,碧青一聽,手掌一扭曲,掌中的茶杯一下便傾斜了,灑了她自己一裙襬都是,有些還濺到了傅明華裙子之上。
江嬤嬤這下有些火了,一面取了帕子去擦傅明華的裙子,一面瞪碧青:“毛毛躁躁的。”
那空餘下來的杯子在地上滾了兩圈,江嬤嬤的喝斥總算是將碧青喝得清醒了一些,她連忙跪坐起身,撿了杯子在手中,傅明華深深看了她慘白的臉色一眼:“你先下去收拾一番。”
她聽到燕追回來,便懼怕異常,傅明華不知道她發現了什麼,但此時說話讓她下去冷靜一番。
碧青咬着嘴脣叩頭,肩膀一抖一抖的,說不出話來。
燕追進了屋裡,碧青才緊咬着牙爬起了身,此時她雖仍是害怕,不過卻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王爺。”燕追一進來,傅明華就聞到了他身上若有似無的血腥氣。
他一雙眼珠裡帶了森然之氣,落在傅明華身上時軟和了些。
“今日進了宮裡?”
燕追微笑着問她,傅明華就點了點頭,他目光落到了傅明華裙上被沁溼的一塊,嘴角邊的笑意便越深。
另一側碧青渾身緊繃,低垂着頭不敢出聲。
興許是她平時侍候在傅明華房中,所見的燕追是那樣溫柔體貼,以至於她之前看到那被燕追折磨得面目全非,舌頭都被勾斷的階下之囚時,受了那樣的刺激。
碧青沒想到一個人的微笑會有這樣大的區別,此了燕追一回房,她身體緊繃,將腰彎得就更低了些。
燕追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彷彿有千鈞大石壓在她肩背上似的,她小腿肚繃直顫抖,袖口下的雙掌握成拳頭。
下一刻燕追將目光移開,笑着問傅明華:
“說了些什麼?”
碧青才長鬆了口氣。
她渾身似是被水泡過一般,江嬤嬤有些訝異的問她:“你這丫頭,怎麼回事,莫不是撞了不乾淨的東西?”
之前碧青處處失態,此時江嬤嬤看了一眼,燕追擁着傅明華進了內室,她才狠狠擰了碧青一把,碧青吃了疼,才醒過了神。
傅明華進了屋內,請燕追稍坐片刻,自己去屏風後換衣裳。
燕追倚着胡牀,看她窈窕有致的身影過薄薄的屏風映了出來,心裡那股殺意便漸漸的淡去了。
“您可還記得,趙國太夫人七十大壽之時?”
傅明華在屏風後,緩緩開口。
燕追玩味一笑,握了腰間垂下來的絡子把玩。
還未開口說話,便看到那掛在他腰間的白玉上,沾了兩點殷紅的血跡。
那血跡已經幹了,他臉色一冷,一把動手扯了下來,才溫聲道:“自然是記得。”
他神情冷厲,嘴裡語氣卻十分溫柔。
傅明華隔着屏風,又是背對着他在換裙子,因爲與他說話,便沒有召江嬤嬤進來。
她一個人側頭解着繁複的帶子,自然注意不到他的動作。
“那時我與您一起前往江洲,路途遇上了忠信郡王府的人,多虧您來得及時,才救了我一命。”
屋裡雖然燒了地龍,可這房間十分大,脫了裙子,也是有些冷。
她並緊了雙腿,又迅速取了掛在一旁架子上備下的裙子,又開口道:“可是當時是嬤嬤與碧雲、碧青她們爲了護我,披了我的大氅跳下馬車,碧雲還因此……啊王爺……”
燕追不知何時靠近,還伸手將她摟了個滿懷。
事前半點兒聲音都沒有發出,她嚇了一跳:“您怎麼不出聲?”
燕追手掌撫在她腰間,看她仍掙扎着要取裙子,不由道:“別穿了。”
那怎麼可以?
她含羞帶怒,想將他手壓住。
只是燕追卻根本不將她這點兒力氣看在眼裡,反倒任她壓着,手指依舊靈活的勾起衣襬,摸到了溫熱細膩的肌膚。
“不要這樣。”她掙扎了兩下,原本就只是鬆鬆挽起的雲鬢便更散開來了一些。
傅明華伸手扶住他胳膊發,穩住身體,燕追懶洋洋的催她:“接着說。”
他指的是之前她提及當初趙國太夫人崔氏七十大壽時,傅明華回江洲的路上遇伏一事。
傅明華此時看不到他的臉,自然也見不到他一雙細長的眼睛危險的眯了起來。
“碧雲爲了我,背上至今還留了疤痕。”
燕追自然是明白她要說的話是什麼。
之前還掙扎着想逃脫他掌心裡的佳人,在他懷中轉過身,伸手摟着他腰喚:“若是碧青有什麼不對,三郎不要與她計較。”
她知道他喜歡什麼,臉還在他胸前輕輕的蹭。
傅明華向來不撒嬌,一旦這樣做了,自然燕追是萬分稀罕的。
這會兒嘴裡‘三郎、三郎’不斷的喚,燕追就嘆了口氣,看她一雙修長筆直的*緊攏,便取了一旁裙子,彎下腰來親自服侍她穿上。
“她看到了一些事,有些事情我只希望親自與你說,而不是旁人嘴中說出來的那個樣子。”
前日太原製造的武器送至鄯州出了問題之後,與陳敬玄等人商議時,他便令人着手開始尋這袁光下落。
武器是早前袁光親自押送到鄯州的,燕追當時雖然用他,但也防了一手。
他性格向來謹慎,行事又十分慎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