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過往,我非常好奇。但對於未來,我更爲期待。
男孩心裡如是說。
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人類,可能不能算是吧,不然的話,那些人看我的眼神怎麼會那麼奇怪,就像是愛麗絲對我又打又罵的時候,我看她的眼神。
愛麗絲,我對她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我猜測我可能一直都在沉睡,在我醒過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古堡的大廳中,我的身體被擺成一個五角星的姿勢,而地上則畫着一個巨大的六芒星。
我沒有思想,沒有意識,只有本能。
我在本能與自我中掙扎。
本能讓我來到這裡,與她相見,便不再離開。
我想與她交談,可是我不能,每當我想出生說話,脖子上那圈可惡的咒文縛帶便緊緊的勒住我的脖子,灼燒的痛苦讓我很難忍受。
對不起,愛麗絲,我只能用我的方式,與你交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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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居然有這麼大的力氣。”愛麗絲嘴裡叼着牙籤,半躺在沙發上,光滑的小腿擺脫裙子的束縛,在男孩眼前晃來晃去,神態宛若市井混子。
男孩坐在她前面的椅子上,依舊寧靜的望着她,只不過時不時的會瞥一眼愛麗絲露在裙子外面的肌膚,男孩的一切都瞞不過愛麗絲的眼睛,她得意的笑了笑。
“算了,就算問你,你也說不出個所以然,還是讓本小姐自己推測一下吧。”愛麗絲仰着頭,眯着雙眼,似乎是在腦補一些關於男孩的事情。
“你是來自於地獄的騎士,長年的征戰讓你疲憊不堪,爲了擺脫命運的枷鎖,你決定重新回到人間,但是,作爲逃兵,你只有承受神的怒火,神降下九重天雷將你皮城碎塊,但又念你在地獄征戰有功,便用神力,將你的身體重新拼湊,用寫滿神文的布帶牢牢纏住,但是靈魂的殘缺無法彌補,只得用一些動物的靈魂,所以變成了現在這樣,天啊,我真是個奇才啊!”
愛麗絲顯然對於自己腦洞大開的胡思亂想很滿意,一個人躺在沙發上嘿嘿的傻笑着。
“親愛的,我對於你在十六歲的時候還能有這麼豐富的想象力感到驕傲,但是你不覺得我們應該先找個醫生給他看一下嗎?”露易絲看着端坐在椅子上的克勞德,憂心忡忡的說。
“媽媽,你覺得這個小鎮的醫生,會給他看病嗎?就算這裡的醫生答應給他看病,你能放心嗎?上午還咬牙切齒的要殺他,咱們下午把他領過去看病,不正中他們下懷嗎。”露易絲也覺得愛麗絲分析的不無道理,一方面爲女兒的成長感到高興,另一方面也爲克勞德的情況擔憂。
“那你說怎麼辦?”露易絲決定讓愛麗絲拿個主意。
愛麗絲想了片刻後,說:“這樣吧,我們去鄰邊的菲尼克,我就不相信這個事情能這麼快從布魯克傳到菲尼克去!”
打定主意後,母女二人決定明天一早就帶克勞德去菲尼克鎮看醫生,順便逛逛街,給克勞德買一身好一點的衣服,值得一提的是,克勞德現在穿的衣服是愛麗絲把自己的衣服改造的,所以看起來比較滑稽。
可能露易絲和愛麗絲都沒有注意到,母女二人的關係因爲一個外來小子,變得比以前更爲氣密,再加上二人天天圍在這個不讓人省心的男孩身邊轉,使得她們下意識的忘記了丈夫與父親離去的悲傷,房子裡每天都能聽到母女歡快的笑聲。
傍晚,心情極佳的愛麗絲再一次坐在鋼琴前,彈奏起自己最喜愛的樂曲,美妙的鋼琴曲和優美的歌聲傳到院子裡,傳到小鎮,傳到樹林,傳到更遠的地方。
睡覺前,愛麗絲叮囑道:“記住了!睡覺老實睡,還有,明天早上不許大吼大叫,不然我真的就不理你了!”看着克勞德誠恐的樣子,愛麗絲滿意地走了。
天氣變幻無常,兩天短暫的陽光燦爛結束了,迎來的是陰沉的天空和淅淅瀝瀝的小雨。
“哦天啊,我們不得不租一輛馬車。”露易絲看着外面的雨說道。
“我只知道我的逛街計劃泡湯了!”很顯然愛麗絲心情十分不好。
“我們要弄清楚這次出門的主要目的,是幫助克勞德看醫生,至於逛街...這個該死的天氣!”對於逛街,是個女人就抵抗不了這種誘惑。
“克勞德,別吃了,我們要早點出發。”
克勞德戀戀不捨的離開餐桌,手裡還攥着半塊麪包,經過這幾天的觀察,愛麗絲髮現克勞德除了喜歡吃飯,還很喜歡一切發光的東西,亮晶晶的首飾什麼的,都能吸引克勞德的目光。
真是天生的風流浪子!
愛麗絲對克勞德的評價又上升了一些。
顛簸的旅途讓愛麗絲昏昏欲睡,克勞德卻興奮異常,一個勁的看着窗外的景色,那神態與第一次走出家門的小孩一模一樣。
菲尼克在布魯克的南邊,兩地相距有幾十裡的路程,兩個小鎮雖然相距僅僅幾十裡,但菲尼克的天氣比布魯克好很多,至少那裡現在還是晴天。菲尼克盛產一種染料,是用當地特有的植物——茜草,茜草不僅可以作爲一種天然染料,同時它還是一種草藥。
一些布料經過茜草染色後可以得到非常漂亮的紅色,一些大貴族們用的紅色布匹,幾乎都是源於菲尼克的茜草染色,菲尼克染料在很多地方都有很好的聲譽,而染料業也帶動了菲尼克一部分的經濟發展。
馬車的車伕把三人帶到鎮子口便離開了,經過詢問,三人便向着當地人口中‘神醫’的診所走去,一路走來,幾人的回頭率還是很高的,雖說美女吸引人眼球,但是大多數的人還是對克勞德更爲注意,都在交頭接耳猜測議論這個孩子。
幾經周折,三人終於來到傳說中的那家診所,當愛麗絲看到這間診所的外貌時,心裡便涌起了一種不好的感覺,母女兩人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議。
沒辦法,首先入目的是這扇殘破不堪的大門,門板已經滿目瘡痍,門上面的牌子已經掉下來一半了,勉強可以看出上面的字母,大門內的世界更爲悽慘,那間診所所在的房子宛若被地震海嘯火災泥石流輪番蹂躪後的產物,只剩下幾根房樑和幾面土牆,地面上雜草叢生,野花綻放,此情此景,給人一種蕭瑟的感覺...
“我們還是換一家診所吧。”
“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就在三人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從那件慘不忍睹的診所裡傳了出來。
“既然來到這了,那就是我的病人,我必須要爲我的病人負責。”一個戴着高高的禮帽,穿着一身怪異的黑色禮服,長相猥瑣,留着一縷黑色鬍子的謎之男人不緩不慢的說道。
“你是醫生?”愛麗絲心裡暗道,這是什麼品位啊?
猥瑣男子轉了一圈,擺了一個自認爲瀟灑的造型,說:“怎麼?我不想嗎?”
愛麗絲與露易絲異口同聲的說:“完全不像。”
“你們不要以貌取人,一門可以出去隨便拉個人問問,哪一個不知道我‘瘋鬍子’的事蹟!”猥瑣男子似乎對於自己非常自信。
“那好,我們去問問。”
在路上看到一個瘸腿男子,愛麗絲上前問道。
“大叔,你這腿瘸成這樣了,怎麼不去‘瘋鬍子’讓他給你治病啊?”
瘸腿男子瞪了她一眼,罵道:“老子這條腿,原本好好的,就是不小心崴了一下,結果讓那個王八蛋給治瘸了!”
“呃...”
“大媽,你眼睛有毛病,怎麼不去‘瘋鬍子’那裡看看啊?”
“唉,如果沒有那個庸醫,說不定我這輩子都不會瞎!”
“...”
“大娘,你這手怎麼不去看醫生啊?”
“該死的瘋鬍子,把我的手弄殘了,別的醫生看都看不好,說這是絕症!”
“...”
問到最後,已然變成下面的對話。
“大哥,你的不孕不育怎麼得的?”
“去問瘋鬍子。”
“大姐,你的乳腺癌怎麼患的?”
“去問瘋鬍子。”
“奶奶,你都這麼大年紀了,怎麼懷上孕的?”
“去問瘋鬍子。”
愛麗絲和露易絲對視一眼後,“我們還是去別的診所看看吧!”
“喂!喂!你們別走了,你們聽我說,那些人都是別的診所找的託,你也知道,幹我們這一行競爭太大,不用點手段沒辦法在這行裡立足。”瘋鬍子一看愛麗絲三人要走,急忙上去喊住她們,開玩笑,這周的房租還指望着她們呢。
“那爲什麼所有的診所都針對你啊?”愛麗絲不解。
“因爲嫉妒,嫉妒我的才能,嫉妒我的醫術!”瘋鬍子恬不知恥的賣弄風騷。
“一個人兩個人嫉妒,能夠說明問題,但是所有人都嫉妒你,就說明...”
“說明我的才能無與倫比!”
“說明你精神有問題!”
愛麗絲拉起克勞德,轉身就走。
“這個世界沒有人能夠治得好那個男孩!”瘋鬍子突兀的一句話讓愛麗絲腳步一僵。
“你說什麼?”愛麗絲已經快要發火了。
“除了我,沒人能夠治得好他,但前提是你要相信我。”瘋鬍子不再滑稽,一臉嚴肅。
“你要我怎麼相信你?”愛麗絲仰起頭與瘋鬍子對視,氣勢絲毫不落下風。
“就憑我是‘瘋鬍子’馬克西米連,你父親威茲曼一生的摯友,以及最得力的助手。”瘋鬍子此時的神態與之前判若兩人。
“你說...你認識父親?”愛麗絲雖然表面平靜,心裡卻極爲震撼,要知道父親在這邊並沒有生意上的往來,所以很少有人知道父親的名字,如果是這樣,那他也許真的是...
“啊!”一旁的露易絲突然掩口驚呼,她看向瘋鬍子的眼神也發生了變化,“您是...您是在我難產的時候,幫我和孩子渡過難關的那位大人?”
瘋鬍子來到露易絲面前,行了一個貴族禮,“正是我,夫人,這些年讓您受苦了。”
“媽媽!你認識他?”愛麗絲此時已經相信眼前這個人真的是爸爸生前的朋友,因爲媽媽從來沒有撒過謊。
“愛麗絲,馬克西米連大人就是保住了媽媽和你兩條命的恩人!沒有大人,媽媽與你必然會離去一個...”露易絲似乎又想起了那個危難的夜晚,不僅淚如泉涌。
“媽媽...”
母女二人緊緊的擁抱在了一起。
“咳咳,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既然你們已經來到這了,就說明事情已經超脫你們的掌控了,對吧?”瘋鬍子帶着三人進入了他的‘診所’,愛麗絲髮現原來這裡面另有天地。
真正的診所是修建在廢墟之下的地下室內,裡面擺滿了各種各樣的儀器,以及一些稀有物種的標本,地下室的中央地帶擺滿了六個巨大的罐子,通過十幾根管子連接在儀器上,裡面裝着綠色不知名的噁心液體。
“瘋鬍子,既然你這麼厲害,那麼外面那些人說的都是假的嘍?”愛麗絲好奇的看着這裡的一切,對擁有這麼大一個實驗室的瘋鬍子也多了份好奇。
“當然...是真的。”瘋鬍子在一個儀器前敲敲打打,不在意的說道。
“你不是很厲害的嗎?”愛麗絲有些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因爲我所掌握的領域不是人類。”
“不是人類?難道你是獸醫?”
“咳...差不多吧,我研究的是巨龍!”說到自己的研究領域,瘋鬍子的眼睛都在放光。
“巨龍真的存在啊?”愛麗絲感興趣的問,之前洛克昂就問過自己這個問題,自己雖然嘴上說不知道,但心裡一直在否定巨龍的存在。
“當然!不然你以爲我是閒的無聊嗎?”
“那你當初是怎麼幫我媽媽接生的?”
“...”瘋鬍子差點被一口吐沫嗆死,都說了,女人的思維是世界上最神秘的領域,無人能夠破解。
“算了,我對你已經不感興趣了,你來說說克勞德的病情吧。”這種思維跨度與瘋鬍子簡直不是一個次元的,後者完全有一種想要吐血的衝動。
“我說過,治好他的前提條件是,是相信。”
“我相信你。”
“你相信我也沒用,你與他必須相互信任,必須向對方完全敞開心扉,沒有任何隱私。”
“爲什麼?”
“要治好他,不,要解開他的封印,你是必不可少的關鍵!”
“你就是醫好他的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