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的風,紅色的水,紅色的世界,紅色的危機,巨大的氣漩牆彷彿隨時可以傾倒,飛舞的氣流鋒利如刀,在膽小的人眼中,天漩就是一個血色地獄,代表着死亡和恐懼。
身處其中,斬風的眼中卻找不到一絲害怕。
終於過了!
他回頭看了看利刃般的水峰,心裡涌起一種挑戰成功的喜悅。
水峰之南又是一片礁石帶,但這裡的危險更大,因爲風向和氣流不是固定,混亂的橫切風,地捲風,下壓風,各種烈風漫于飛舞,令人防不勝防,不時飛出的濛濛漩流更加危險。
孤身一人,斬風可以放膽地嘗試極度冒險的方法,也可以試煉清神府的新力量。
穿過水峰,冒着烈風,往南緩慢行走了很久,景觀又爲之一變。
斬風驚愕的發現,在十二天漩之中,還有一個體積又更大的中央天漩,由於體積的緣故,中央天漩吸納的陽光更多,顏色也更紅更鮮豔,遠遠望去,就像是另一個太陽浮在海面上,只是沒有強烈刺眼的光芒射出而己。
“這纔是真的天漩!”
站在中央天漩的下方,斬風忍不住發出了感嘆,事實上任誰見到這一幕都不免動容。夭地間有如此奇觀,不是渺小的人類所能觸及的。
觀望了很久,他再次向前移,踏上了位在中央天漩之外的環礁帶。
這條環礁帶寬達一里,是由無數小島和礁石羣組成,經過強風的打磨,地面十分光滑,又因爲風力和風向的不穩定,而凹凸不平。
“黑霧泉,看來只是傳說。”
看着光禿禿的環礁帶,斬風不禁有些失望,同時也有些茫然,如果天漩沒有黑霧泉,幽兒的病就無法得到治療,而這一趟就白來了,心裡多少有些不甘。
他再度擡頭望向中央天漩,嘴裡喃喃地道:“天漩,如此神奇的地方,就像是天地之力在這裡會合,不會只是個擺設吧?但這裡的礁石島寸草不生,不可能會有甚麼奇藥。”
環礁帶的風雖然不斷,但有短暫的停歇期,因此斬風可以平靜地坐在石地上思考問題。
坐了一陣,他決定沿着又寬又長的環礁帶尋找,希望能有所發現。
夭漩之外。
船客們卻大感驚奇,仙人居然來圍捕斬風,還出動了十一人,無形中說明了斬風的地位之高,力量之強。
之前雖然有所感覺,但有了仙人的襯托,斬風的形象己提升至仙界的位置,有的人甚至猜測斬風是仙界逃出來的仙人,因此纔會受到仙界的追捕。
船客們議論紛紛,赤瑕璧等人更是坐困愁城,硯冰遲遲不歸,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天漩雖然平靜,卻又像是塊巨鐵,壓在他們心上。
“赤大哥,怎麼辦?”聿丘急得滿頭大汗,還是想不出任何辦法。
赤瑕璧憤恨地一跺腳,無奈苦笑道:“仙人守着,我也沒辦法,難不成要與仙人作戰?”
花舞等人聽了都苦笑連連,與仙人作戰無疑自尋死路,與斬風同處了這些日子,着實沒有料到他有如此之大的影響力,如今面對仙界這個大難題,都無計可施。
明帥感覺到氣氛過於壓抑,溫言勸道:“彆着急,情況平靜,還有時間想辦法。”
赤瑕璧苦笑道:“時間越拖越長,情況就會對風老弟越來越不利。”
一旁的越煞知道斬風的事情,因此對於仙人的到來一點都不引以爲奇,奇怪的是仙人爲何在這個節骨眼上出現,忍不住問道:“真是奇怪了,仙人一來就直問斬風,彷彿知道他一定在這裡似的,這一點太奇怪了吧?”
一句話頓時點醒了所有人,明帥點了點頭,沉吟道:“是有些奇怪,你們出海的事,知道的人不多吧?”
赤瑕璧和聿丘對視了一眼,之前是住過道館,也說過要南來夭漩,消息也許就是這樣透露出去的,只是仙人來的時機如此恰巧,若不是有人通風報信,絕不可能會有這種巧合。
“奸細”兩個字,很快就出現在他們的腦海中,目光不由自主地掃向衆多的船客。
明帥見了兩人的眼神,心有所。晤,臉色也變得很難看,冷冷地道:“看來我們太大意了,這些船客中也許有眼線。”
花舞道:“算了,事到如今,抓來殺了也無濟於事,還是想想辦法把仙人騙走吧。”
越煞問道:“你和斬風老弟都是道仙,應該可以想辦法化解吧?”
“你是道仙?”明帥、花舞等人都大吃一驚。
越煞又問道:“雖說龍山上仙人敗給斬風,但他們不至於如此小器吧?”
這一句話又嚇呆了花舞、雅雅和兵燁,目瞪口呆地望向天漩,心中的震撼遠不止於此。
赤瑕璧只回了一句:“仙人也是人。”
周圍的人不像道官那樣崇敬仙人,對這句話很能理解。
“有船來了!”橘子忽然指着東方驚呼。
忽然,東方停泊着一艘三桅大船,船上掛着追日彩旗,船身上也塗上了紅藍相間之色,在碧藍的海面上分外顯眼。
由於到夭漩的船隻都是由三島駛來,而這艘卻不是三島的船,不禁引起了越煞等人的極度關切。
“組長,那是甚麼船?”
越煞凝視片刻,沉吟道:“好像是朱雀國的船。”
“朱雀!”
疑心盡去,人反而平靜了下來,這種情況早在他意料之中,只是時間問題而己。雖然大戰難免,但對手只有一個,要想戰勝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忽然,赤瑕璧如流星般飛了過去,嘴裡驚呼着:“小菊!”
三桅大船上正是菊寧和她的百花譜,然而她們的臉色都異常的凝重,即使見到赤瑕璧也沒有半點笑容。
衝到船上的赤瑕璧,被壓抑的氣氛嚇了一跳,以爲發生了甚麼大事,急忙衝到菊寧身邊,緊急地問道:“怎麼了?出甚麼事了嗎?”
“斬風呢?”菊寧朝他身後的大船望去。
赤瑕璧愕了愕,詫異地問道:“你找他有事?”
“嗯有個消息要通知他。”菊寧點點頭,靈眸中閃出一絲憂色。
赤瑕璧很少見她這副神態,心中更是不安,憂色忡忡的目光從美麗的臉上移開,看向巨大的夭漩,輕嘆道:“風老弟進去了。”
“啊!”
周圍響起一片驚呼,百花譜都沒有來過天漩,這一路駛來都被天漩壯觀的場面震撼了,直到現在還沒有平靜,聽說斬風進入了天漩,心中的驚愕自然難以言表。
菊寧知道斬風的實力,所以並不意外,眉尖微微一暨,道:“原來他真的去闖天漩,只好等他出來了。”
赤瑕璧苦笑道:“能不能出來還是疑問呢!”
“嗯天漩危機重重,你我都無法進到深處,結果的確很難確定。”
“不是!”赤瑕璧指着通道入口處道:“你看那是誰?”
菊寧詫異地看了他一眼,目光移向正南方的通道入口,臉色突然一變,驚呼道:“仙……人!”
“不錯,一共來了十一個仙人,目的就是要抓他,如今十一個通道入口都有仙人把守,風老弟就算能撐過天漩的危機,只怕也沒有力量再應付這十一名仙人。”
菊寧臉刷地全白了,喃喃地道:“這可真是大麻煩,十一名仙人同時出動,看來全天下,恐怕只有他有這種資格。”
“我們正在想辦法把仙人調開,只是不知道風老弟甚麼時候出來,正在爲難中,你來的正好,大家一起想辦法吧!”
菊寧呆了一呆,隨即臉色驟變,驚愕地看着赤瑕璧,這個男人雖然奇裝異服,打扮古怪,但一向對仙人禮敬有加,現在爲了斬風竟要與道官最敬仰的仙人直接對抗,心中不免產生了極大的震顫。
“你要與仙人作對?”
赤瑕璧決心己下,仙人固然應該尊重,但朋友更爲重要,何況整件事上斬風絲毫不理虧,因此信念很堅定,正色道:“我赤瑕璧朋友不多,難得與風老弟如此投契,怎能見死不救?
“何況仙人也欺人太甚,不就是戰敗一場嗎?何必大動千戈,還要動用十一名仙人圍攻,這是市井混混才做的事情。”
“可是……”菊寧一心想修道成仙,因此仙界在她心中有不可侵犯的神聖地位,赤瑕璧的話雖然有理,但對她而言還是難以接受,只是不知道如何反駁和阻止。
赤瑕璧對她是傾心相愛,怎能不明白她心中所想,微微一笑,婉言道:“你的心意我清楚,修道是你畢生之願,當然不能與仙人對抗,這事你不必捲進來。”
“其實我就算盡全力也未必能幫甚麼,只不過作爲朋友就有應盡之責。”
摯誠的話語令菊寧十分感動,妙目凝視着面前這奇服男子。
赤瑕璧嘻嘻一笑,道:“無論如何,你千里迢迢來到這裡給風老弟送消息,我很開心,相信風老弟也一定會很感激。”
“朱雀國被那斯然他們弄得烏煙瘴氣,我也不想再待下去,反正修道又不一定要在朱雀,正好趁機帶她們出來走走。”
想到那個不祥的消息,菊寧的臉色有些蒼白,神色也變得猶豫,十隻玉指相互撥弄着。
“怎麼了?是甚麼消息?”赤瑕璧見她神色古怪,心裡隱隱涌起不祥的感覺。
菊寧凝視着天漩幽幽一嘆,苦笑道:“不久剛傳來的消息,青龍國的秘密道會組織被突襲,組織被摧毀,人也死傷大半,斬風的那位千雪道師也在青龍,如今下落不明。”
“甚麼!”
赤瑕璧驚呆了,流千雪在斬風心目中的地位如何,他了解得很清楚,就憑當時流千雪爲了斬風寧願捨去成仙修道,可知兩人之間的感情何等深厚。
若是斬風知道這個消息,反應如何可想而知,急得他在甲板上走來走去,捶胸頓足,喃喃地道:“這可是天大的麻煩,風老弟要是知道了只怕會急死。”
“沒辦法,唯今之計,就只能等他出來再說。”菊寧無奈地看着火紅色的巨牆。
“可惜……”
菊寧看了他一眼,明白這句話是在悔恨自己沒有實力,不能幫助朋友,不禁又是一嘆。
斬風此時卻正興奮着,因爲他在中央夭漩的西北角,找到了一個島。
小島與環礁帶是斷開了,中央隔着一窪碧水,大約十丈左右,水面的風力極大,而且風向紊亂,時東時西,時上時下,把海水掀上壓下,幾乎沒有停頓。
斬風在環礁帶的這一頭眺望了很久,霧水中的島的主體是淡灰色,其中又有白色和黑色,似是一幅水墨山水,遠遠望去不但小山小溪,還夾雜着一些深灰濛濛的物體,似是島上的林帶。
“原來真的有島。”
平淡的表情中露出一絲喜色,只要有不一樣的景物,幽兒的病就有機會得到治療。
然而上島卻是一件難事,水面的風力極強,他本想利用紫藍雙嬰急渡,但人剛跳上水面,就被一個巨浪掀了回來,力量之大如同巨錘從天而降,重重地擊打在他的身上,如果不是他及時用藍嬰擋了一下,恐怕就吐血昏死。
這是甚麼力量?太強大了!
發出感嘆同時,他開始留意水下,水面上風力太大,似乎只有從水下潛行。
但水面下的情況,並不如他想像中那麼平靜,陣陣亂流居然像海獸一樣咬人,有時甚至拖着人往深水區去,情況比水面上更加危險。斬風幾番嘗試,最後都無功而返。
無法確定島的情況,也就無法確認有力量可以幫住助幽兒,因此斬風不敢回去接幽兒,擔心若是島上沒有任何有用的東西,就會憑空給幽兒帶來危險,所以他只能坐在礁石上望着小島,腦子裡不斷搜尋着登島的方法。
怎樣才能過去呢?
飛不能飛,遊不能遊,走不能走,留下又只會浪費時間,難道只有放棄?
他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懷疑。
不!既然來了,就沒有放棄的理由,否則之前的努力和嘗試都會白費!
小島雖然難登,但也是一種極好的試練,不但可以鍛鍊力量和應變能力,還能鍛鍊思考和策略,使智力和戰力最好的融合在一起。
積極的心態像往常一樣化解了隋性,他把自己當成一個挑戰者,無論天漩出甚麼難題,都只有勇往直前。
帶着個人英雄主義的心理,他進擇了一條危險的道路,當然,此刻他的腦海中只有勝利兩個字。
龜山島的擎夭別院。
“我怎麼在這裡?”從昏迷中醒來的硯冰,睜眼看了四周,青帳高牀,錦被花枕,一切都是那麼陌生,不禁有些茫然。
“你醒啦!”帳外傳來一把柔和的男人聲。
硯冰倏的一愣,突然像受了驚的小鹿,騰的一下坐了起來,驚慌的目光看了看自己,又望向青色的帳子,腦海中浮現在昏迷前的景象。
是他……
此時,一隻白哲的手撩開了青帳,風映殘帶着優雅的笑容站在牀邊,柔情地凝視着硯冰。
“睡得不錯吧?”
見到這張俊秀的面孔,硯冰像被針刺般跳了起來,貼着在牀裡的牆壁而站,驚慌叫道:“是……你打昏了我!”
風映殘露出優雅的笑容,柔聲安撫道:“你當時實在太激動了,那種情況下一定會做傻事,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你犯險,迫不得己才這麼做。”
硯冰臉色驟冷,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甚麼也不說,飛鳥般衝下軟牀,着急地就往外衝去,此刻她的心裡只有斬風的安危,其他的事都不顧了、“慢着!”風映殘化作一道黑影,擋在她的前面。
“那可是你的弟弟,你這個冷血的傢伙!”硯冰氣得臉色鐵青,憤然之下一個巴掌就刮過去。
啪的一聲,俊秀的玉面上,出現一道鮮紅的掌印,風映殘卻若無其事,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被打的臉頰,平靜道:“生氣就多打幾下,反正我不能看着你再去送死,更不能讓鬼界滲入人界的計畫暴露,那可是關乎衆多鬼人的性命,不能感情用事。
沉吟片刻,她用溫和的語氣說道:“你的事我無權過問,我的事也請你不要管,否則別怪我做甚麼對鬼界不利的事。”
硯冰氣得身子直顫,怒極反笑,指着他的鼻子冷喝道:“你正義、你忠誠,爲了鬼界甚麼都可以不顧,因爲你是鬼界的少刺監。”
“可我不是,因爲我從來都不把自己當成鬼人,就算此時此刻鬼界滅亡了,我也絕不會在乎,你少在我面前提甚麼!”
這番話終於刺痛了風映殘,對於一心想在鬼界發展的他,任何攻擊鬼界的行動或是言語,都會激怒他。
平和的表情瞬間變了,煞氣漸漸浮現在白哲的臉上,眼神中的柔和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凌厲的目光。
硯冰忽然覺得輕鬆許多,如果風映殘一直都用溫柔的態度對她,心裡多少會有些歉疚,她的表現同樣強硬,堅定地道:“我希望你明白,現在的我與以前無關,我和你只是認識而己,連朋友都算不上。”
風映殘的臉色刷地一下全白了,沉默了片刻,又問道:“二弟呢?”
其實他倒不是不關心兄弟的死活,只是天漩太強大了,他也沒有信心闖進去。
“他可不會思前想後,不會在意仙人就在附近,不會在乎還有沒有機會出來。我是他姐姐,寧可跟他死在一起,也不會爲了甚麼鬼界在這裡做縮頭烏龜!”
風映殘凝視着她很久,眼中的煞氣漸消,平靜地道:“是嘛想不到你對他的評價還真高。當然,我們處在不同的地位,如果他在我這個位置上,也許想的和做的也是一樣。
“不過我並不在意,二弟就是這麼一個人,本性是火熱的,只是沒想到他多了一層冷漠的外衣而己。”
溫和的氣氛,使硯冰失去了說話的動力,也不想再爭辯,看了他一眼,繼續向外走去。
“其實你不必這麼緊張,二弟他暫時還很安全。”
硯冰猛地一震,甩頭瞪着風映殘,尖叫道:“不必緊張?你說不必緊張?”
風映殘淡淡地道:“我己經派了人前去監視,每天回來察報。天漩的情況很平靜,他一直沒有出來,仙人也沒有離開,情況僵持着,我想二弟也許在天漩裡找到了立足之地。”
硯冰聽聞他派了人前去監視,心中的憤恨和不滿稍稍減了些,同時也更瞭解這個男人。
難怪兩年多時間會爬到如此地位,單是這種從容不迫的氣勢,便足以高出他人,只是做事情太理性,就像是一塊無情的石頭,太平靜,太冷漠了。
“你敢!”
“死都不怕,沒甚麼不敢。”硯冰冷冷地瞟了他一眼,召來影雀一飛沖天。
風映殘想追,但踏前一步又收了回來,望着蔚藍的夭空想了片刻,接着化作一道黑風飄上更高的高空,直往天漩衝去。
更重要的,還是仙界和鬼界之間敏感的氣氛,表面上兩者相安無事,但暗中都有動靜,否則道官的勢力,也不會在這兩年迅速發展;同樣,鬼界也在這兩年間展開比以前更大規模的滲透活動。
因此他不敢與仙人有面對面的接觸,那樣會使情況發生變化,說不定會被鬼界推出來,成爲犧牲品,到時候所有的努力和地位都會消失。
他不願,也不敢。
南方的天空彷彿是爲了斬風而藍,因爲他纔是焦點,人們的心情爲他而變化,有的擔憂,有的憤恨,有的仇視,有的不安,有的爲救他而四處奔走,有的爲抓他而日夜守候。
做爲焦點斬風卻陷入了最難熬的時刻。
紅色之中,孤獨的身影正在生死邊緣徘徊着,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生存,生存本身己是最好的修煉。
不知不覺,他把全部精神都放在清神府中,因爲他明白,只有展開清神府內的所有秘密,纔有突破天漩的機會。
心神隨着紫藍雙嬰同時進入了修煉,強大的外力對觸覺感極強的心神,造成巨大的壓力,這種壓力正是心神自我修煉的最大動力,由於心神與雙嬰的感應,使紫藍雙嬰主動成爲心神的護法。
也許是雙嬰的力量,清神府出現了前所未有的光芒,萬道彩光不斷地向心神衝去。
這種心神光是清神府的奇妙力量,與環氣府的氣流有異曲同工之妙,然而氣流是實體的,也是動態的,自然而然成爲防護力,而心神光是虛幻的,就連內元也無法觸及。
附在內元上的靈魂,只能看着心神自我修煉,而他能做的,就是不斷利用內元來感應心神,以免兩者之間的聯繫被切斷。
紅色,白色,一切都在變化着,然而留在清神府的元神,根本察覺不到外界的變化,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睜開過一下。
在他的身邊,各種風一直在咆哮,像是一羣誓要撼動大山的小鬼,高壓、低卷、外切、內旋,身體的每一個部分都受到不同程度的衝擊,有的時候幾乎把斬風掀到了天上,但身體表面微微滲出的光芒,卻又壓制了一切。
此時的他並不知道,外面有着十一位仙人,還有令他更不安的消息。
不知過了多久,清神府的千萬幻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心神向外射出的光芒,一種紅白交織的奇妙光芒,像是瑩瑩燭火之光,溫和而暖人。
難道這樣就成功了?
斬風有些驚喜,又有些惘然。
即使修靈與修仙是同等地位,也不可能如此輕易地就完成一個階段的修煉,而且從進入清神府到現在還不到十天,一切似乎不太合理。
果然,不到片刻,心神上的紅光突然消失了,接着連心神也變成完全透明,彷彿一個將能量釋放完畢的太陽,最終熄滅。
更令斬風擔心的是,內元竟然感覺不到心神的存在。
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太大意了,放任心神自己修煉,不受控制的心神,會不會從此消失?而他會不會變成一個沒有觸覺,只有內在意識的人?
所有的一切,都變成未知之數。
難道我要被困在自己的身體裡?
焦慮、憂心、不安,漸漸縈繞在心頭。
等待並不算漫長,只等了兩夭,他便發現周圍的風力牆消失了。
清神府空蕩蕩的,甚麼也沒有,只有無盡的虛空。
斬風此時進不進,退又退不出去,內元在這不屬於它的虛空也毫無作爲,他現在只有一個字一等,而且不知道要等多久。
修靈,果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難怪戟布修煉了十年,才進入環氣府,難怪冥界沒有任何人提起修靈。
不,問題應該是在元神分離吧?
這是連仙人都不敢輕易嘗試的修煉方法,可我卻選擇了它。也許正是因爲這樣,我才比戟布更早進入清神府,也正是因此,我要面對更多的危險與難題。
這一刻,斬風才真正的感覺到,修靈不只是一種力量的修煉,而是一種博大精深、需要極大的耐心和毅力、還要有勇於嘗試的膽氣的挑戰。
然而,此時的他,除了聽天由命,甚麼也做不了。
一切彷彿停頓了似的,斬風被困守清神府中,任由內元在其中漫無目的的漂盪着,肉身失去了感覺,不知酸甜苦辣,也不知道日月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