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
在聲聲汽笛聲中,日軍聯合艦隊旗艦鬆島號艦橋上面的伊東亨佑,出羽重遠,尾本知道——
登陸運輸船江戶丸號上面的小松宮彰仁親王,奧保鞏,大寺安純,伊地知幸介,黒瀬義門——
一羣日軍的海陸將領,都站在璀璨夜空之下,內心澎湃的遙望着西方黑色無邊的大陸輪廓。
哪裡是,直隸,津門!
夜已深,萬籟俱靜。
在大清的直隸這片遼闊的大地上,清日雙方各有異夢,都在暗夜裡積蓄着明天的力量。
在西洋歷2月18號的這一天,大清直隸省發生了很多的事情。
日軍第1軍如犁庭掃穴一般,輕鬆的擊敗了通州清軍,嚇跑了張家灣的程文炳部,兵困燕京城。
光緒皇帝下令鎖拿替罪羊聶士成,並且一度異想天開的下昏令,命令大舅哥志銳去攻打東交民巷。
慈禧老佛爺強橫出場,再次垂簾聽政,下令朝廷‘光腚’乞和。
劉坤一在灤州熱熱鬧鬧的開了一整天的‘誓師勤王’儀式,幕僚易順鼎寫的誓師文花團錦簇氣血軒昂的簡直能感天動地。
誓師完畢,諸將準備在晚上痛飲一杯壯行酒,明日上午正式啓程勤王,就收到通州來電。
‘議和在即,灤州諸軍在原地待命,不得擅動’。
劉坤一頓時‘怒髮衝冠’的給通州去電,‘三軍將士礪兵秣馬,枕戈待旦,殺倭報效皇上之心拳拳,萬不可輕啓議和。’
甘軍遊擊王華,率領着1800名就要斷糧,而且手無寸鐵的潰兵,呆在虹橋村一帶的八九個村落裡面,翹首以待的等着劉坤一大軍的到來。
王華爲此還特意寫了一封長長的奏摺,準備到京師以後上奏皇上,奏摺中涕訴狀告旅順副都統何長纓跋扈,強行侵吞甘軍的罪行。
而何長纓率領着擴編的山海關軍團,經過了兩天的急行軍,一路風塵的到達了牛道口鎮,距離通州大約還有100餘里的路程。
預計抗倭軍將在20號下午,抵達通州城南的張家灣鎮。
南下的津門旅帶着大量的輜重,傷員,和14門火炮,剛剛抵達了寧河縣城,就接到了津門北洋軍務幫辦大臣劉坤一的急令。
‘朝廷旨意,議和在即,各部歸營不得妄動,柳剛志部暫駐寧河武毅軍大營,嚴束士兵在營地待令。’
柳剛志想了想,覺得現在還不是翻臉的時機,就大罵了幾句‘特麼比’,下令部隊進駐寧河大營。
而李經方則是率着傷兵,大清將軍們的屍骸,帶着大量繳獲的日軍銘牌,旗幟等各種戰利品,繼續南進。
李經方昨天在路途中,就收到了父親李鴻章手寫的家書,信中李鴻章對於知道他安然無恙極爲高興,並且詢問何時回津。
這次回津門,既是李經方的任務,同時他也想回家看一看,再和父親好好的進行一番詳談。
這一天,在這諸多的事情之中,有兩個當時看着似乎不是很波瀾的小細節,並不爲很多人所留意。
然而應該記住的人,或者說真不該記住的人,卻偏偏都牢牢的記住了這兩個小細節。
從而產生了兩個,深深影響了未來中國,甚至世界地緣格局的大變化。
其中一個就是歐格衲,還有黑木爲楨,之前對大清誓旦旦做出的,‘東洋軍隊將立即東退到寧河’‘不會攻擊燕京’的保證。
正式基於歐格衲的這個很正式的保證,大清皇室纔沒有在日軍圍困燕京之前迅速逃離,結果被日軍堵在城內,陷入極端的被動之中,任其魚肉。
這個保證,後來經過何長纓的大肆宣傳下,在後世產生了兩個很有名氣的諺語‘歐格衲的承諾’‘黑木爲楨的謊言’。
用來形容不守承諾出爾反爾,欺騙詭詐的人或國家組織。
也正是通過這件事,讓華夏國從上到下的智識分子,開始對之前深以爲信的西洋公理,條約產生懷疑。
進而真正的意識到,藏在西洋光輝外像下本質的血腥叢林法則。
由此,華夏和英國的蜜月期宣告結束,不再如同以前那般,相信英國的任何條約和保證。
並且開始改變了之前對‘西方文明’盲目的接收態度,批判多餘接受。
另外一個,就是山縣有朋在暫停火條件裡面第3條的‘遼東,朝鮮清軍’,引起了慈禧的警覺。
在大清皇室看來,任何一支並不知道,而且不受控制的軍隊,對這幾十年來一直苦苦掙扎,風雨飄搖的大清八旗來說,都是一個極其危險的徵兆。
清日戰事走到此時,不管大清是輸的多麼的不光彩,似乎也都走到了尾聲。
而何長纓在安州,遼東的藏兵,還有在旅順的軍力,也已經將要漸漸的暴露出來。
而那個時候,他和他的抗倭軍所要面對的,就絕對不單單只是兇殘的東洋兵。
西洋歷2月19號,清晨6點,渤海灣北塘炮臺東北十五海里海面。
日軍艦隊混編艦羣。
“嗚嗚,——”
在聯合艦隊旗艦鬆島號信號兵石井力三郎的旗語下,混編艦隊開始分航。
一隊駛向北塘炮臺,準備攻擊清軍薊運河口的炮臺陣地,一隊駛向北面十五海里處唐河入海口,進行步兵登陸。
而這個時候,早已被驚動了的北塘炮臺的守軍們,都蜂擁的跑上了薊運河河口兩岸的北營炮臺和南營炮臺。
衆人望着東方海面如林,直衝天際的煙柱子,無不是駭然變色。
這北塘原本是正定鎮總兵吳育仁的防區。
朝鮮事起,李鴻章先後兩次抽調仁字軍去牙山增援,結果第二批在高升號上遇襲,死了八九百人。
第一批的三營仁字軍,則是跟隨江自康從牙山一路退到平壤,然後又逃到鴨綠江,最後和何長纓的抗倭軍一起去了旅順。
而在北塘大營駐守的最後兩營仁字軍,在何長纓奔赴山海關的時候,光緒就越過兵部插手,全部撥給了何長纓。
光桿司令吳育仁在心灰意冷之下,就回了津門的宅子裡養病,空着的北塘營房和南北炮臺,就成了津門道練水勇的練兵駐地。
而這些水勇自從來了北塘,朝廷又沒有槍支彈藥供應,就象徵性的給了兩百條前膛舊槍。
所有的士兵都是幹拿着軍餉,天天混吃等死的無所事事。
別說放炮海防,就連鉛彈都沒有打過幾顆。
“這些倭狗究竟要幹什麼,朝廷昨兒不是剛給津門來電說是停戰和談,不得浪挑釁事,怎麼又要打來了?”
負責守衛北營炮臺的營官沐長材,急的直跳腳:“就算真的要打,特麼的跑到北塘來打個***瞎沒見南邊三十里的大沽炮臺?擺擺舵輪就過去了,那裡纔是你們該去的地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