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軍第三旅團警衛步兵中隊,騎兵二大隊三中隊,在南水井四周嚴密佈控。
山口素臣,大久保利貞,和一羣旅團參謀們站在一處高坡上,觀望北翼城的戰鬥,一個個都是臉色嚴肅陰沉。
清軍的抵抗強度,超出了遠遠第三旅團原先的設想,和他們在營口聽到的遼東戰鬥清軍都是一觸即潰望風而逃,完全的不一樣。
就算對北翼城穿着西式軍服的援朝軍,有一定的心裡準備,可是東西羅城老式清軍的頑強,顯然還是這些日軍將領們之前所未曾料到的。
“呦西,福島這個白癡,終於知道發動衝鋒爆破城門了。”
接着,衆人就驚喜的看到大約兩個多中隊的士兵,開始衝鋒北翼城門,衆人均是一喜,山口素臣一直陰沉的臉色也終於好轉,露出了一絲的微笑。
下面就是帝國工兵勇敢的爆破了城門,然後帝國步兵蜂擁而入,徹底的打垮北翼城的清軍,一戰而下一城吧。
“噠噠噠——”
突然,南水井高坡的日軍將佐們耳朵裡聽到一種奇怪的連擊聲,看到在明媚的陽光下面,北翼城的北城門樓上面,猛然噴吐出一道連綿的火舌。
而下面的帝國衝擊集羣,在這道火舌的打擊下,頓時分崩離析,在觸目驚心的血色之中,成片倒下。
“是格林炮!”
山口素臣怒聲吼道:“櫻井庫三郎這個白癡,爲什麼不轟炸城牆?立即告訴這個白癡,發射高爆彈,打掉北翼城的北城樓!”
大久保利貞臉色鐵青的建議道:“爲了防止誤炸,建議十六聯隊第一,第二大隊,後撤100米;第三大隊和四聯隊三大隊,東西后撤至300米處。”
如果炮兵目標轟擊北翼城的北城牆,那麼四餘裡處的帝國炮兵在實際轟擊中,部分炮彈將會產生150米左右的不可控偏差。
假如帝國士兵不後側,在理論上講,帝國戰線上遭受的炮彈,並不會比只有400米長6米寬的援朝軍城牆少多少。
那麼就成了帝國炮兵對清軍和本國陸軍,進行了一次幾乎均分的轟殺。
這顯然是絕不允許出現的荒唐事情。
“去傳達命令。”
山口素臣點頭同意,臉上卻佈滿了陰雲。
——這座山海關,不愧是大清的天下第一關,似乎也並不是那麼容易能夠攻陷。
“全軍匍匐後撤100米,在250米處點射攻擊。”
得到命令的福島庸智,滿臉羞辱的下達了後撤命令,同時命令士兵在撤到250米距離後,繼續射擊城牆上的抗倭軍。
“日軍撤了?”
看到城下的日軍開始匍匐着朝後倒退,城牆上的抗倭軍士兵們,都驚喜的大嚷起來。
一個個在心裡面美滋滋的想着,傳說中在朝鮮,遼東牛比哄哄的日軍,原來也不過如此。
聽到喊聲的何長纓,也連忙跑到垛口觀察,正看到在北翼城正北的400米長戰線上,兩千餘日軍正在匍匐後退。
“東羅城那邊也在退!”
“西羅城也在退!”
隨着北城左右兩邊士兵的大喊,何長纓不需要望遠鏡就可以直接的看到,東西羅城的日軍都在匍匐着後撤。
“這就結束了,這不像是一根筋的日軍的風格啊;射了這麼多的炮彈,又出動了四五千的軍力,一個衝鋒受挫,就不打了?日軍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說話了!”
何長纓看得滿臉的迷惑。
在城樓的格林炮組,早已經把新的彈鏈壓上了格林炮,就等着日軍來進行第二次的送死,結果就聽到了日軍要跑。
氣的劉明陽直咧嘴。
——這還是記憶裡敗而不餒,百折不撓的日軍麼?
望着正在城下枯草灌木間蠕動後退的日軍,不是捨不得珍貴的格林炮子彈,劉明陽真想把這一鏈子子彈統統送給這些貪生怕死鬼的窩囊廢。
“軍門,會不會是倭夷不服氣,要炮擊?”
羅華飛順口應了一句。
今天的這場守城戰,在何長纓的安排裡,根本就沒有羅華飛哨的任何事情。
假如不是顧忌着這些客軍的自尊心,何長纓更情願他們到關內去玩耍,這樣既不礙事兒,也避免了被日軍的炮火白白誤殺。
結果在戰鬥的時候,耐不住寂寞的羅華飛和哨裡的一百餘名炮兵,就扛着連發快利槍跑到了城牆。
假如是別的士兵,不遵守命令在城內救火,早就被團裡的軍法官陸文傑叱喝着攆下城牆。
而且帶隊軍官,還會被記入檔案。
可是作爲客軍的大沽炮兵,誰沒事會說他們,只要不添亂就好。
結果這一百多炮兵爲了顯出自己是爺們兒,不是孬種,都呆在北城牆彎着腰來回瞅熱鬧,閒逛。
在剛纔日軍衝擊城門時,這些炮兵都衝到了北牆,拿槍亂打了一氣。
這時候都是人人眉飛色舞,個個牛比着自己如神的利槍,一氣放倒了幾個倭夷兵。
同樣心情暢美的羅華飛正站在何長纓的身邊,耳朵裡聽到何長纓的疑問,作爲一個十年的老炮兵,羅華飛的思維顯然一直在火炮上面打轉。
所以就玩笑的順口說了一句。
——會不會是倭夷不服氣,要炮擊?
聽到這句話的人,頓時都愣了。
“日軍停止後退了,退了大約100米!”
負責北城左翼防守的一營副營長劉餘福,在城樓西面震驚的大喊起來。
在衆人的視線裡,北翼城北面的日軍,在撤退到距離北翼城大約250米處後,隨即停止了後撤,開始繼續匍匐點射。
而在東西羅城方向的日軍,則是撤退的更加靠後,在300米處完全靜默,既不攻擊,也不再後撤。
真相已經一目瞭然。
“所有防守士兵立刻搭建垛口掩體,其餘部隊下城牆進入防炮牆,城內士兵立即放下一切事物躲避炮火;還有格林炮,快!”
何長纓焦急的看了一眼格林炮,又看了一眼狹窄的下牆樓梯,一個營的預備部隊加上羅華飛哨就有六七百名士兵,再加上一挺等待拆卸的沉重格林炮。
只憑着這一個牆梯道,根本沒法把所有士兵快速的撤下去。
於是何長纓大聲的命令道:“二營一連從東城牆下,二連從西城,三連南城,大沽炮兵從北門下。”
“去南城!”
“去西城!”
“去東城!”
隨着各連排長的大喊,圍堵在北城牆梯邊的抗倭軍們紛紛扭頭就跑,眨眼功夫,這裡就是空闊下來,只剩下一羣穿着紅軍裝的大清炮兵,和傻了眼的格林炮組。
“何軍門治得一手好兵,卑職佩服。”
羅華飛雖然只是一個四品的遊記將軍,然而他的叔父是羅榮光,雖然沒有養成‘柳槓子’那種牛比脾性,可是見了一些大人總兵,還不至於嚇得不敢說話。
“嗯,下去吧。”
何長纓點了點頭。
小命要緊,羅華飛也顧不得客套,扭頭就朝着牆梯處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