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莽撞!”
葉志聽了唬的心肝一顫,連忙阻止道:“這安州城周圍山高林密,萬一城外藏有伏兵,一旦破城,你我就是插翅難飛!”
“軍門,倭夷送來的通牒;”
閔丙奭和閔泳駿匆匆走了過來,拿着一張寫滿日文的信紙說道:“讓貴軍必須立即撤出安州城,不然他們將在今天下午動進攻。”
葉志接過那張通牒,滿篇的日文他也看不懂,扭頭問呂本元:“安州驛有多少條漁船?”
“啓稟軍門,驛站有八艘小漁船;不過昨夜安州雨水並不是很大,只是淹沒石橋,大概深到大腿根處;估計下午河水就降下來了,可以直接徒步過河。”
“既然河水只有大腿深,那現在也能涉水過河!”
聽到呂本元這麼說,葉志就直接下達命令:“沒有那麼多的時間了,全軍帶夠糧食,立即渡河。”
“援朝軍那裡怎麼辦;”
對那兩千條毛瑟快槍,衛汝貴一直眼饞不已:“還有那騾馬,一百車子的好東西?”
葉志遲疑了一下說道:“車子騾馬現在也沒法過河,根本帶不走;如果他們不知死活,打算安州城等何長纓,就不管他們,假如過河,正好讓他們把槍背過去,咱們在河對岸再截下來。”
如果這些援朝軍在安州城等何長纓,那麼下午他們可能就要和攻城的日軍開戰,葉志這時候強行奪取槍支,很容易會被別人抓住把柄。
而且他也不相信這些士兵敢不過河,留在安州和日軍對打。
不久之後,整個安州城都動了起來,各路練軍紛紛集結在大清河南岸。
衆將軍和他的親兵們都乘船過河,而那些普通士兵則是手拉手的涉過幾乎齊腰深的河水,朝北渡河。
其間不斷有士兵出一聲短促的驚叫,被捲進滾滾的洪流之中,隨即消失不見。
林雲瑜和李振華站在北城牆上,看到不斷有士兵被捲入洪水之中,李振華臉色白的低聲說道:“咱們造孽可大了,這些士兵都不該死。”
“都該死!”
林雲瑜冷聲說道:“作爲逃兵,等待他的下場就應該是被槍決!你有同情這些逃兵的時間,不如下去多訓練你的士兵,在殺傷敵人的同時,能讓這些勇敢的士兵減少傷亡,這纔是你的事情。”
“向前,向前,向前——”
這時候,下面城池裡響起了激昂的援朝軍軍歌聲,那嘹亮澎湃的聲音,不由得讓人精神一振。
聽到城內的歌聲,站在河畔等待渡河的閔丙奭閔泳駿,不禁相互對視一眼,均是驚駭的聽出了裡面昂揚的鬥志。
“監司,怎麼辦?”
想到何長纓還沒走,閔泳駿就有些猶豫。
作爲一個朝鮮人,如果還有斡旋的餘地,閔泳駿當然不願意到大清去仰人鼻息。
“咱們昨夜撤退,近千的士兵,只有這一百來人撤退到這裡;這些人個個都是有着鐵膽,而且忠心耿耿的好漢。”
閔丙奭的話讓身邊的這一百多名朝鮮軍士兵,個個都驕傲的挺起了背,一臉的得意。
“既然咱們有如此雄兵,爲什麼還要去大清當乞丐!”
閔丙奭堅決的下令道:“全軍暫不渡河,到上游五里的延業驛紮營。”
閔丙奭的決定讓閔泳駿等人都是欣然接受,沒事誰願意離家千里,去外國去討生活?
而且在上游延業驛,完全是可進可退,萬一風向不對,隨時都可以從上游的石橋渡河遠循。
到了下午三點左右,除了奉軍,援朝軍,朝鮮軍之外,其餘各路的7ooo餘清軍都已渡過大清河,朝着博川城方向涌去。
此時安州城內一片狼藉,包括近兩百匹的盛軍,毅軍,吉林練軍的軍馬,也被完全的遺棄在城裡。
援朝軍隨即全面接管安州城,收攏6續而來的潰軍,並且封鎖大清河石橋,嚴禁任何人渡過。
大清河石橋邊,不久就集中了一百多名6續潰退下來的各路練軍,吵吵嚷嚷的要過河。
毛帶着騎兵連衝過去,上去就是一陣馬鞭,打服了之後,全部繳了槍械,押送進安州城待命。
下午三點時分,看到葉志等部消失在河對岸,而援朝軍開始封鎖渡橋,馬德草,週中盛,劉光彥三人商量了一箇中午,最後一起來見林雲瑜。
“你們怎麼沒有走?”
自從中午沒有看到奉軍離開安州城,林雲瑜心中就充滿了期待,現在看到他們三人領着一羣奉軍士兵走了過來,心裡面已經樂開了花。
接近13oo的軍力,而且上官統統死絕,哪裡還有這麼好的事兒?
馬德草開口問道:“林連長,何營長什麼時候回來?”
林雲瑜搖搖頭說道:“我得到的命令就是在這裡等。”
“可日軍就要攻城了。”
週中盛憂慮的說道:“爲什麼不撤到河對岸,在那裡隔河而守?”
林雲瑜望着週中盛沒有說話。
“鬼子來攻城豈不更好,要不來朝鮮幹什麼,玩啊?”
毛抽老實了那些士兵,興沖沖的走了過來。
一縷愧色涌上週中盛的大臉,他眼睛閃爍的說道:“可葉軍門傳達中堂的命令,要求立即撤回義州城。”
這時候,方大海,陳志輝,戚有偉這些援朝軍軍官都走了過來,大家冷眼看着,都不做聲。
“哪個敢走?”
毛大眼乜斜着週中盛三人:“大清河橋都被我們封鎖了,誰走的了!”
週中盛,馬德草,劉光彥都是猛然變色,他們身後的奉軍士兵們,也都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手裡的步槍。
看到這種情況,附近的援朝軍都涌了過來,個個惡狠狠的瞪着這些奉軍。
場內的氣氛陡然凝重起來,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你們可以走;不過從平壤退到安州,再從安州退到義州,估計以後你們還會退;我只希望有一天,你們能好好的想一想,作爲一個軍人,你們的職責是什麼,是永遠的潰逃下去?”
說完了這些,林雲瑜說道:“你們走吧;毛,你去渡橋傳達命令,從現在開始不得攔截任何士兵,想走的,只管走!”
“可是營長的命令是——”
“現在我是這裡的最高指揮,”林雲瑜不容置疑的打斷了毛的話,“立即執行命令!”
“是!”
毛氣憤的敬了一個禮,惡狠狠的望着馬德草幾個說道:“滾吧,算老子瞎了眼;呸!”
把一口粘痰,重重的吐在馬德草的鞋子上。
聽到毛的話,週中盛被羞的老臉血紅,一聲不吭。
“兄弟,要是我死了,我家老孃就拜託給你了。”
馬德草上去抱了週中盛一把。
“老周,你得回去,不然還不知道葉志那些小人會怎麼編排軍門和咱們奉軍;再說萬一我們死了,奉軍還得指望你們來振興。”
劉光彥也走上去,一把狠狠的抱住了週中盛。
“你們?”
方大海有些看不明白。
“我們沒有你們這麼高尚,家裡是獨子的,成婚孩子沒有成年的,共386人將會回去;剩下的875人會留在安州,和你們一樣,等鬼子來;我們要報仇!”
劉光彥狠狠的說道。
“我們要報仇!”
蕭添瑞眼睛裡面冒着熊熊的火苗,大吼起來。
“我們要報仇!”
四周的奉軍士兵也怒着大吼。
“我們要報仇!”
頓時,吶喊聲響徹整個安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