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六兩死死的盯着百米開外灌木林邊的一個日軍已經很久了。
不過這些日軍都狡猾的趴在地上射擊,地面上不但凹凸不平,而且低矮灌木雜草叢生。
那個日軍總是擡頭飛快的放一槍,就立即趴下了腦袋,陳六兩幾次都沒有把他給逃進準星。
“老六,你怎麼不開槍?”
旁邊的陳二牛一邊射擊,一邊低吼了陳六兩一句,在他的右邊袖子上全是半乾的凝血,那是陳二牛一個遠房三爺爺的鮮血。
而那個平常總是跟他裝長輩開玩笑的三爺爺,胸口中了一顆子彈,已經變成了一具冰冷屍體,鮮血淌在泥土上縱橫流淌,溼透了陳二牛的鞋子,。
陳六兩一聲不吭,閉着一隻眼睛死死的瞄着準星,在激烈的槍聲裡似乎聽到倭夷那邊陣地上一聲大吼,然後那些日軍紛紛擡着腦袋舉槍射擊。
“砰!”
在那個日軍擡起白白的大臉,舉槍射擊的同時,陳六兩右手手指狠狠的扣下了扳機。
手裡的步槍猛地一震,金色的子彈殼跳耀着飛離步槍,在陳六兩迫切的視線裡,那個剛剛擡起頭的日軍額頭上炸出一個血洞,隨即就軟綿綿的趴了下去。
“我打死他了!”
陳六兩興奮的蹦了起來,突然在他的視線裡看到正前面的幾根茅草倏然碎裂,然後胸口就是一片滔天的劇痛,倒飛着栽倒在地上。
大股的鮮血從陳六兩的胸口涌了出來。
“老六!”
陳二牛驚駭的撲到陳六兩的身邊,顫抖着雙手想去按住陳六兩的傷口,可是怎麼能止得住鮮血的涌流?
大片的血液隨即從陳二牛的指縫間涌了出來,染透了陳二牛的雙手。
“老二,我,咳咳——”
陳六兩的嘴巴里咳的全是血沫子:“我打死,一,一個了。”
“我知道,我知道。”
陳二牛的聲音裡帶着哭腔,只知道永手拼命的按着陳六兩的胸口。
在這一陣密集的槍聲裡,黃明河哨頓時有五六人中槍斃命,中槍受傷的也有六七人,士氣陡然大跌。
很多士兵都不敢把頭伸出掩體瞄準射擊,而是用雙手把槍舉出掩體,指着瞎貓碰到死老鼠一般的放空槍。
栽鬆院清軍陣地的形式頓時十分的危及。
“衝鋒!”
感覺到了前面清軍的異變,武田秀三大喜過望,直接勇猛的站了,一把抽出戰刀,指着栽鬆院那些茅草屋大吼着命令。
“天皇萬歲!”
所有的日軍都站了起來,拿着槍朝着栽鬆院撲去。
完了!
看到外面的這一幕,黃明河的腦袋‘嗡’的一響,指着自己這邊五十來個毫無戰意的士兵,算是擋不住了。
“明河,撤吧。”
哨長馬順德焦急的嚷道:“再不走,兄弟們都走不了了!”
“撤你麻痹!”
滿手鮮血的陳二牛血紅着雙眼,全是鮮血的大手握着步槍直挺挺的站着,對着撲來的日軍就是一槍。
“砰!”
一個日軍應聲而倒,
“砰砰砰——”
日軍一見,就一邊大吼,一邊奔跑,一邊開槍還擊。
“明河!”
馬順德又焦急的嚷了一聲。
所有的毅軍都望着黃明河,只有陳二牛瘋似的,一槍一槍的打了出去。
“撤——”
看着越來越近的那些瘋狂大吼的日軍,黃明河的心中不禁生出一絲的怯意。
“砰砰砰——”
然而,黃明河剛剛嘶啞的說了一個‘撤’字,身後就傳來一陣密集的槍響。
正在衝鋒的日軍紛紛中槍倒地。
“援軍來了,援軍來了!”
茅草屋的毅軍紛紛大喜,歡呼着拿起步槍朝着被打傻了的日軍射去。
再也沒有一個人說撤退這碼子丟人的事兒了。
“毅軍兄弟們,打死這些狗槽的玩意兒!”
在茅屋堡壘外面,紅豔豔的衝過來一大羣盛軍士兵,一個帶隊過來的盛軍營官嘴裡面大吼着,一邊貼茅屋對着傻站在衝鋒半途的日軍射去。
“撤退,撤退!”
氣的牙眥目裂的武田秀三,只得下令部隊撤回灌木林子裡,日軍吶喊着扭頭就跑,幾個受了傷的日軍落在最後成爲所有清軍的靶子,均被活活打死。
等到日軍逃回了林子裡,槍聲就漸漸稀疏下來,之間的空地上留下了二十多具日軍的屍體。
與之同時,在水灣橋附近,密集的槍聲也漸漸的停息下來,那邊的一哨毅軍和一哨盛軍,在得到了增援之後,很快的就穩住了陣地,把日軍打了下去。
不久,雙方的火炮對射也漸漸停止,整個大同江左重新恢復了寧靜,只有偶爾的冷槍,一聲,一聲的零星響起。
丘陵日軍陣地上,大島義昌看着手下兩個滿臉晦色的聯隊長,暴怒的心慢慢的靜了下來。
這個時候,冷靜纔是一個指揮官應該做的事情,而不是暴怒的失去理智,像一戶兵衛那頭蠢豬一樣,犯下不可彌補的大罪。
“讓士兵們都撤回來;諸君,這就是我們的對手,他們的戰力並不比帝國士兵差多少!帝國在成歡之所以能夠輕而易舉的取得勝利,是因爲我們幸運的碰到了清國豬一般的指揮官。”
大島義昌扯着嗓門吼道:“但是你們不能指望所有的清軍將領都是一頭蠢豬!”
“嗨!”
武田秀三和西島助義均是羞辱的大吼。
“報告團長,我們泅到江心羊角島,然後游到西岸奪來了五艘渡船。”
日軍第二十一聯隊三大隊的一等軍曹脅田跑過來彙報。
“喲西,你們都是帝國的勇士!”
大島義昌聽了頓時大喜。
“團長,我回來時現水灣橋,土器店的清軍正在往江邊船橋重堡哪裡撤退。”
脅田有些不確定的報告。
“撤退?”
大島義昌一臉的驚詫。
“將軍,栽鬆院的清軍似乎也在撤退?”
第九旅團參謀長,岡外史少佐,驚訝的望着兩裡之外的栽鬆院清軍陣地,失聲驚呼起來。
平壤城東北,大聖山南麓,合併江北岸,國主硯高地。
經過一上午的急行軍,在中午時分,日軍朔寧支隊的24oo餘人終於來到了合併江北岸的國主硯高地。
和清軍最外圍的井硯山高地相距不到五千米的距離,隔着合併江遠遠對持。
此時晴空萬里,大朵的白雲悠閒的遊牧在藍天之上,國主硯高地的山上開滿了一叢叢的野菊花。
立見尚文和日軍第十二聯隊第一大隊大隊長富田春壁少佐,第二十一聯隊第二大隊大隊長山口圭藏少佐,幾人站在山頭上,遠望着井硯山高地上的清軍堡壘。
“轟——”
一陣悶雷似的炮聲在平壤城大同江方向響起,立見尚文幾人都是一喜。
“應該是大島將軍的第九旅團。”
山口圭藏遙望着南方,興奮的說道:“將軍,我們何時出擊?”
“爲什麼要這麼着急?”
立見尚文的嘴角露出一絲不屑:“大島的性格有些像山縣,狂妄而沒有自知自明;狂妄的藐視對手並沒有錯,可是自己也要有這個本領!讓他在船橋那邊碰碰釘子也好。”
立見尚文轉頭說道:“我們現在需要做的就是盡情的休息,等到15號的清晨,以萬鈞之力,一舉攻下玄武門,佔領平壤城,剿滅所有的清軍!”
“嗨!”
在國主硯高地的山坡上,所有的日軍軍佐均是齊聲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