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同一時間,援朝軍步隊759人,則是在平壤諸軍驚疑不定的猜測裡,一路高唱着激昂的《援朝軍軍歌》,橫跨大同江。
過江之後,援朝軍沿着江南大道繼續南行,過東平壤驛又前行三裡左右的路程,隨即揮師東進,消失在茂密無際的高粱玉米林之中。
當天中午,援朝軍到達大同江上游距平壤城二十里處的一處江岸,全軍在江畔紮營。
陽光明媚,江水汩汩流淌,不遠處的農家裡升起嫋嫋的炊煙,牛兒在岸邊的水草地邊‘哞哞’的叫喚着。
因爲這裡的百姓在平壤城趕集時都見過清軍的裝束,所以並不是很懼怕,附近村子裡的兒童們都好奇的跑了過來瞅熱鬧。
一羣援朝軍的軍官圍在江邊的一大塊沙地上面,營參謀沈兆翱,副參謀彭千宴兩人站在沙地邊,拿着長長的竹棍,勾畫平壤地形圖。
“平壤城只有東南西北兩個方向適合展開大規模的兵力進攻,現在葉志把衛汝貴部放在南城朱雀門,而北城只有左寶貴部和江自康部,總共不到三千餘人。”
何長纓拿起一根棍子指着平壤北四十里處的順安驛說道:“元山支隊的47oo餘軍力不可能在順安傻等,他們將會來到這裡——”
何長纓的竹棍指向清軍玄武門外井硯山陣地正北,大約三千米處的坎北山:“——紮營,並且建立炮兵陣地,使得左寶貴部的井硯山陣地,江自康部的箕子陵陣地,以及其後的玄武門門戶牡丹臺高地,完全置於日軍火炮的有效射程之內。”
何長纓手裡的竹棍再次東移:“而朔寧支隊將會在玄武門東北方向的合併江邊紮營,和清軍井硯山陣地東北方向的重堡隔江對持。”
“這樣在平壤北城,日軍就集中了近8ooo的優勢軍力,因此津野道貫會選擇北城爲主攻突破方向;大島義昌部佯攻東邊船橋裡,羊角島,吸引平壤軍力,而南城第五師團本部則是死死的拖住戰力最強的衛汝貴部,使得無法分兵增援北城。”
何長纓一口氣講完,就不再說話,讓衆將領思考吸收。
“平壤城東是大同江,日軍就算能搶來船舶,渡江騷擾可以,決戰他們過不來這麼多的兵力,只能用重兵搶佔船橋,不過假如形式危及,平壤守軍完全可以放火燒燬船橋;而且在洞仙嶺他們損失了三分之一的軍力,所以大島義昌部應該是佯攻牽制。”
沈兆翱點頭,認可了何長纓關於東城不是主攻點的推斷。
“平壤西邊是普通江,河上的船橋已經被全部拆毀,而且城外水田泥濘,也不適合大規模的進攻。”
彭千宴也肯定了何長纓對西城的推斷。
“南城日軍有54oo的軍力,衛汝貴部不過3ooo餘人,南城應該還是日軍的主攻方向,即使不排除北城,津野道貫依然會下令全力攻擊,試圖突破南城防線。”
林雲瑜凝目說道:“北城左寶貴江自康部佔據着城外衆多的高地堡壘,而南城衛汝貴部只是在城外平地構建了一批小型堡壘;而且津野貫道一旦能肅清南城外的這些小堡壘,就切斷船橋裡江左堡壘毅軍,盛軍的退路。”
“在予以夾擊殲滅之後,南城日軍將會集中近8ooo人的軍力,只要派出部分兵力沿江北上,就能到達玄武門外,那麼整個牡丹臺,箕子陵,井硯山陣地就會腹背受敵,不攻而破。”
聽到了林雲瑜的分析,衆將紛紛點頭。
“那就真成了甕中捉鱉了,”
郝天勝咧嘴說道:“然後日軍把炮兵陣地拉到牡丹臺,連轟上幾天,不用打,估計城裡的清軍就尿性的搖旗投降了。”
何長纓佩服的望了林雲瑜一眼,心裡想着估計這也是津野道貫的設想之一。
只是在‘現實中’,津野道貫沒有料到在南城遇上了衛汝貴這員北洋虎將。
衛汝貴這貨打仗水平雖然一般,做人帶兵也都是一身的臭毛病,可是身懷的虎膽,居然敢親自率領盛軍一營主動跨江攻擊大島義昌。
在擊退大島義昌之後,更是連續兩次帶着騎兵出城反攻津野道貫的日軍陣地。
打得大島義昌和津野道貫連連哀嘆。
可以這麼說,在朝鮮戰役中,清軍只打出了三個亮點。
一個是聶士成部的武備學堂學員於光炘、周憲章率隊在成歡安渡橋頭伏擊擊斃了十數人日軍。
另外兩次,都是在平壤城下,由衛汝貴的直接指揮下進行的。
因此津野道貫還沒來得及把南城外的清軍小堡壘清理下來,北城就被立見尚文和佐藤正一路勢如破竹的打下了玄武門。
“雲瑜說的很有道理;不過如果我說整個左寶貴部的井硯山陣地,江自康部的箕子陵陣地,以及其後的玄武門門戶牡丹臺高地,這些要隘重堡據點,清軍垃圾的連三個小時都堅持不下來;還有玄武門,在日軍的連天炮火之下,幾個衝鋒,玄武門就輕鬆落入敵手,那麼城南還是主攻點麼?”
何長纓的話,讓沙灘的氣氛猛然一冷,衆將領都吃驚的望着何長纓,面露不信之色。
“營長,我感覺你很猛,有種看破戰場迷霧,未卜先知的本事。”
毛佩服的望着何長纓說道:“改變登陸點到安東登陸是這樣的,洞仙嶺伏擊也是這樣的,現在你都能算出日軍的駐紮陣地了,簡直是太牛比了!”
衆人聽了都是連連點頭,在這些天的潛移默化裡,營長給了他們一種‘明燈’般的感覺,雖然之前很多的佈局大家都看不明白,可最後的結果都顯示營長是對的。
“沒事兒多下下圍棋,養成一種大局觀;圍棋在咱們起源,卻在東洋興起。”
何長纓隨便忽悠一句,卻沒有想到因爲他的這一句話,在未來很漫長的時間裡,東洋舉國上下學圍棋,就是要在圍棋上面傾軋大陸。
“那麼咱們怎麼做?”
李振國興奮的問道。
何長纓看了一圈衆將,幽幽的說道:“雖然打仗就避免不了犧牲,可是洞仙嶺,尤其是舍人關那種減員的事情,我不想再次生了;還是那句話,援朝軍的明天在於未來,這些士兵們都是一粒粒珍貴的種子,而不應該在這裡被白白的大量損耗。”
“沈參謀。”
“到!”
“你帶着金通譯去弄幾條小漁船,明日清晨全軍渡江。”
何長纓望着滾滾而去的大同江水,再一次感到兵力不足的嚴重缺陷。
此次熊凱玉陳世杰回津門招兵,就算順利,可這些新兵沒有一兩個月的實戰,也基本很難形成優秀的戰力。
而大清練軍各部良莠不齊,裡面鄉黨親朋關係盤根錯節,更何況有哪個將領能心甘情願的把自己的營頭拱手相讓。
“想做點事情,真難啊!”
何長纓出一聲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