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既然已經知道了日軍的行軍路線,兩萬大軍只留下兩三千人拱衛平壤,餘下的全部出城,在城川,原祥,黃州府,三城及各天塹要害據點佈下重兵防守,牢牢把日軍焊死在荒山野外。”
“這仗肯定會打的很苦,所以軍門需直接請中堂令,給各路人馬劃出防區;後退潰逃丟失陣地者,——”
何長纓擡頭掃視一遍衆將,冷聲說道:“斬!”
這個‘斬’字一出,衆人都覺得脖子後面涼颼颼的,看着何長纓的眼神也頓時有了些改變。
這小子看着相貌一般,剛纔還鼓吹逃跑,可這一轉眼就變得殺氣騰騰的了。
‘丟失陣地者斬’,這是要拿刀往衆將的脖子後頭架啊。
此子不可小覷!
“好,”
左寶貴頓時轉怒爲喜,看着何長纓的神色大爲改觀:“小子,這哪裡是什麼中策,依着老夫看來,這簡直就是上上策!軍門,您只管下令吧,哪個要是在陣地上退一步,失了城池,沒二話,腦袋就交給朝廷砍。”
葉志臉上陰晴不定,許久才緩緩沉聲說道:“全力防守平壤,這是中堂的命令,不要再說了;何守備,說說你的下策。”
我就知道!
何長纓心中腹誹,無趣的說道:“下策就是大夥兒都在平壤城裡好好待着,平壤城正面是大同江,後背是普通江,不宜進行大規模的進攻,以後主攻點不北既南,等日軍來了以後,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見招拆招。”
葉志點點頭,肯定的說道:“這纔是真正的可行之策,我們判斷日軍的主攻方向應該在南城,由野津道貫第五師團主力來完成。”
何長纓選擇了沉默,戰場之事瞬息萬變,當自己明天去黃州伏擊一戶兵衛以後,以後的戰事如何展,誰又能說得清楚。
“好了,既然如此,天色已經不早,諸位大人將軍就在領事館吃頓便飯吧。”
現在整個平壤城的最高官員都在這裡,李經方還真不敢一起去酒樓吃飯,萬一出了岔子那可是全玩完。
“吃飯可以,不過伯行你的好酒可得拿出來。”
衛汝貴大笑着說道。
“那是當然。”
李經方微笑頜。
等到衆人魚貫的走出簽押房,何長纓低聲對李經方說道:“李哥,我得回營地,走之前我下了令,我不回去不準開飯。”
李經方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何長纓是不想跟這些總兵們一起用餐,想想也是,一個從五品的營官坐在一羣一品二品大員的桌子上,確實難受。
“行,你去吧,咱們明天再聊。”
今天人多,很多話李經方不方便說,只能等明天兩人單獨再聚了。
“明天我去黃州,過幾天才能回來。”
“你去黃州,幹什麼?”
走在前面的左寶貴聽到何長纓的這句話,就大着嗓門喊了出來。
走在門外的衆人都望了過來。
“我打算帶兵到黃州去轉一轉,呵呵,畢竟好不容易公費出次國,不四處逛逛,呆在平壤城裡面多沒意思。”
何長纓笑嘻嘻的糊弄着。
“去看看也可以,注意安全,真要是遇上日軍不可莽撞,這些學員可是咱們北洋的寶貝。”
葉志覺得何長纓想出去轉轉自己也不好阻止,何況這些天衛汝貴,左寶貴,還有聶士成部,都朝着南部和大同江下游放有騎兵偵察。
江自康詫異的看了自己原來的這個哨官一眼,悶聲說道:“過來,我問你幾句話。”
等到衆人離開,江自康沉聲問道:“我聽李經方說,吳育仁要依着逃兵的罪名要砍你的腦袋?”
“有這回事,我的結義大哥方伯遠就被砍了,算我命大。”
何長纓有些納悶,李經方怎麼跟江自康說這,不怕引起將領間的不合?
“屁的命大!”
江自康不屑的說道:“不是李經方在肥西見過你,中堂又親自話,第二天照舊砍了你。”
何長纓心裡一寒,這才知道當夜自己的小命居然又在閻王的鍘刀上過了一道。
江自康滿意的對何長纓說道:“你能主動來朝鮮,很好;不來這一趟,你‘逃跑怯敵’的名聲就洗不掉,你想想高升號上近千將勇,十九都是你們合肥子弟,前些天合肥滿城白孝,不洗去這罪名,你的父母在肥西如何自處?”
聽着話意,這個江自康似乎認識這個身體的父母?
何長纓心想着,怕露馬腳,不敢多說。
“你去吧,我們在成歡和日軍打了一仗,日軍的火力很猛,而且個個都悍不畏死,你去黃州注意一些。”
江自康朝着何長纓擺擺手,示意他可以滾蛋了。
何長纓回到長慶門營地,夜色已經黑透。
和士兵們一起吃過排骨海帶湯,周圍燃起熊熊的篝火,何長纓站起來走到中間。
所有的士兵和軍官都望向何長纓,知道營長要講話了。
“這些天,大家都辛苦了,——”
何長纓很平和的說完這半句話,後面半句的聲音猛然拔高,猶如石裂:“我問你們,這麼辛苦爲了什麼!”
“爲了打倭寇!”戰士們齊聲吼道。
“對,爲了打倭寇;不是爲了打倭寇,這麼辛苦,何必要來朝鮮!”
何長纓伸手指向大同江的對岸,大吼道:“倭寇就在那裡,就在黃州,我問你們,去不去!”
“去,去,去!”
整個營地似乎都何長纓短短几句話所引燃,戰士們紛紛扯着脖子怒吼着。
引得南城值守的盛軍士兵紛紛在城牆上面,伸着脖子朝下望。
“下面我點名,點到的站出來,當然沒點到的也可以站出來;到江翼長哪裡去報道,以後你們就和我援朝軍沒有任何瓜葛;我也不虧待你們,對於你們,想來當兵就是爲了養家餬口混錢花,咱們好聚好散,每人我給你們半年的薪水二十塊光洋的分手費。”
何長纓扯着嗓門大吼道:“在武備學堂我就說過,我只要精英,不要膽小鬼,怕死鬼,孬種,自私鬼,我——不要垃圾!”
原先何長纓未嘗沒有槍斃幾個士兵,以震軍風的想法。
不過畢竟是從未來和平年代過來的穿越者,他突然覺得既然是從‘高大上’的未來穿越到這個愚昧的時代,自己也要用這種野蠻的手法整軍,似乎有些太沒有意思了。
士兵們頓時議論紛紛,緊張的看着何長纓,
雖然學員兵們知道營長的這些話,主要是針對那兩哨練軍,可是心裡面還是有些打鼓。
“高立猛,代志剛,袁義更,喬鐵良——”
何長纓手中拿着名單,開始點名。
爲了保持隊伍的純潔性,從安州到平壤這兩天,在何長纓的暗囑下,各連排都在暗自篩選有情緒,怪話多,不聽指揮對着幹的害羣之馬。
除了騎兵連,一共挑出了三十一人,其中大沽炮臺九人,北塘練軍十七人,學員兵五人。
何長纓決定全部攆到江自康那裡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