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陶紅櫻轉身像天使一樣飛走了。在她轉身飛走的時候,給我留下了一個恬靜的微笑,她的笑,也稱不上莞爾一笑,一雙很清澈的眼睛裡,目光中充盈着恬靜,宛若透明的石頭濺進澄寂的溪泉。看得出來,這是她很自然發自內心的一個笑意。她的笑,卻是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心上。我想,恐怕是這輩子都不會抹掉的。
傷透了心的我,流落到這個城市,遇見第一個讓我感覺到溫暖的人,她就像我的家人一樣的溫暖,給我呵護,給我溫暖,我衷心的謝謝她。
說心裡話,看着如玉般的肌膚、恬淡的臉龐、純淨的雙眸、一襲白衣的陶紅櫻出門去,我的心裡有了一種失落的感覺,嘴裡發澀,嗓子眼裡堵着的一灘粘糊糊的東西,半天咽不下去。我急切地盼望着再一次的見到她,她那種眉宇間透出的絕代光華和幽蘭般的氣度,居然讓向來自制力超強的我一時間,癡迷。
陶紅櫻在臨出病房門的時候,對小芳姑娘耳語了幾句什麼。小芳姑娘也隨着她一起出去了,也就是五、六分鐘的樣子,小芳姑娘回來了,在她的手裡拿了一個男人用的尿壺,是黑色的,樣子還挺好看的。小芳姑娘來到我的牀邊,未語先笑。
我看着她手裡的尿壺,也明白了,她是來給我接尿的。說真的,我還真有尿了。在和陶紅櫻胡攪蠻纏的時候,我就已經憋的肚子有些疼痛了,但我沒有好意思開口說出來。
“笑什麼?”我問小芳姑娘。
小芳姑娘小聲對我說:“美女姐姐讓我給你拿過來的,她說讓你自己撒尿,然後我給端出去。”
“謝謝你,小妹妹。”
小芳姑娘笑了,笑的很美很甜。“叔叔,不用謝的,爲美女姐姐做事,我高興的。”
我接過小芳姑娘手裡的尿壺,拿到被窩裡面,撒着尿,頓覺舒服了不少。
“你跟美女姐姐認識嗎?”我好奇地問小芳姑娘。
小芳姑娘說:“叔叔,美女姐姐是我媽媽初中時候的同學,我當然認識美女姐姐了。”
“那就不對了,美女姐姐是你媽媽的同學,你應該喊她阿姨的,怎麼喊她美女姐姐呢?”我更加好奇地問小芳姑娘。
小芳姑娘笑得更加的深了。“美女姐姐說,我要是喊她阿姨,她的臉上就會有皺紋的,有了皺紋就不漂亮了。只有我喊她美女姐姐,她纔會越來越漂亮的。”
“是這樣,明白了。”
“叔叔,我告訴你一個小秘密?”
“什麼小秘密?”我饒有興趣地看着小芳姑娘。
小芳姑娘悄悄地對我說:“叔叔,我告訴你呀,美女姐姐還沒有結婚呢,但是她非常喜歡我這樣的孩子,我要是一去她家,她都要摟我睡的,讓我喊她媽媽的。”
我笑了。“很好啊!有這樣一個美女姐姐做媽媽是你的驕傲的。”
小芳姑娘又悄聲對我
說:“叔叔,我也看出來了,你就是美女姐姐的男朋友的。”
聞言,我實實地驚了一跳,手一哆嗦,險些把裝滿了尿的尿壺倒在被窩裡面。我的臉也刷的紅了。
小芳姑娘可真會頑皮,別說我是一個殘疾了的歪瓜劣棗和邊角廢料,就算我不是一個殘疾人,我也是沒有福分找到這樣一個女朋友的。那樣的話,我家的祖墳得冒出多高的青氣,我的上輩子得積下多少善事,至少也得有喜馬拉雅山一樣高度。
“不許瞎說,我不是的。”
“我沒有胡說的,我看到美女姐姐的書裡面,有一張男人的照片,美女姐姐天天偷着看的,那個男人就是你。”
我晃着頭。“小丫頭,我告訴你,我和你這個美女姐姐是第一次認識的。那個照片裡的男人只是與我長的有些相似罷了,不是我的。”
小芳姑娘半信半疑地揪起了紅嘴兒。“那美女姐姐爲什麼對你那麼好?”
“那是因爲我是她的病人呀!她對病人都是一樣好的。”
小芳姑娘笑了。“我到美女姐姐的病房去了,她的病房裡面都是一些上幼兒園的小弟弟小妹妹,根本就沒有你這樣叔叔的。”
我尷尬地一笑。“叔叔的病是小時候落下的病,當然要你的美女姐姐來看病了。”
小芳姑娘把我的尿壺端到外面,倒掉。我看着她出去的背影,心裡酸楚楚的,不是個滋味。我要是能有這樣一個女兒,那該多好。等我有病的時候,也就不用擔心沒有人照顧我了。
說來,這次我住到醫院裡,已經是第二次了。第一次住進醫院,那還是我殘疾後滿地爬行的時候。
那時候,家裡爲了我的病,花掉了家中所有的錢財,可是,爸爸媽媽還是不死心,爲了我能站起來能像正常人一樣的走路,還在四處求醫,尋找着治療的偏方。
那時候,比我小着三歲的弟弟已經娶了本村的姑娘,也有了一個可愛的兒子。我家的日子更顯得艱難了。
那天,媽媽在外面拿回來了一個空藥瓶。媽媽說,這是一種神奇的藥,不少癱瘓了的人都吃好了,讓我也試一下。我看了一下說明書,還真挺不錯的,特別的針對我這種病情。
看完說明書,我知道這種藥是南方一個老中醫,利用自己家的祖傳秘方配製而成的。不是國家正規藥廠生產出來的國字號藥品。但是,這種藥的價錢也是驚人的,一個月就需要五百元。像我這樣的病人,最少也需要服用半年的時間。半年就是三千元。現在的家,別說三千,就是拿出來三十,都是天文數字。
我給這個老中醫寫了一封信,說明了我的病情,和我的家庭情況。老中醫真是不錯,給我寄來了兩個月的藥,讓我先服用一下,如果管用,他也替我高興的。
說心裡話,我們一家人都挺感激這個老中醫的。
還真是挺好的,我在服用老
中醫的藥物的地十幾天的時候,我的雙腿有力氣了,可以扶着牆站立幾分鐘了,我和家人高興的有說有笑的。
二十天頭上,遠在老家的外婆突然間去世了。接到電報後,母親急匆匆地趕奔山東老家了。
就在母親走後的地三天,我的胃突然間出現了不適,痛得我滿地亂滾,還有黑色的大便瀉出來,稍後,更有大口大口的鮮血嘔吐出來。
家人連忙把我送到了一個縣級的醫院裡面,是小弟和鄰居家的一個哥們兒把我送到醫院裡面去的。到了醫院裡面,我已經虛脫了,渾身浮腫,伴有昏迷狀態了。醫生告訴說,我是服用了某種大量的激素類藥物導致的胃部出血,首要的就是止血。
但是,想止住血,也是比較困難的。要想保住性命,必須要一面補血,一面止血,我體內的血液已經快流淌乾淨了。家人爲了挽救我的生命,同意醫生的治療了。
治療費用是昂貴的,僅僅兩天的時間,就花掉了我從家裡帶去的五千元錢。醫生說,看情況,還要幾個五千元的。小弟一聽,傻眼了。揣着剩餘的幾百元錢回家了,把我一個人扔在了醫院裡面。說什麼,花那麼多的錢給一個癱巴治病太沒有價值了,把錢都花了,日後的日子沒法過了。
躺在病牀上尚且有一絲呼吸的我,心裡還是清楚的。我並沒有責怪小弟的意思。自從我病倒以後,已經把這個本就不富裕的家累贅的一貧如洗了。再要是,爲我去拖欠更多,他們的日子真是沒有辦法過下去了。還是就這樣死去的好,這樣的死掉了,也就給家裡人減輕了負擔,解放了他們的生活,這些年,他們爲我付出的太多了。
“等着我死以後,你們誰有好心,給我買一套西服的上衣和西服的褲子,要有領帶的,腰帶也要時髦的,不用純牛皮的,革的也可以。再給我弄一套白色的內衣內褲,給我穿戴上。還要給我拿一支筆別再上衣口袋裡面,要有一個本子拿在我手裡。這輩子我做不夠的事情就是讀書,做了鬼我也要去讀書,做一個文文靜靜的、書生模樣的鬼。然後把我拉到火葬場,把我火化掉,把我的骨灰揚到城市邊上的公路邊。我喜歡旅遊,在公路邊,我可以隨便地劫到一輛車,我要跟隨着去旅遊,看風景……”
這樣的話,我一遍一遍地說着,可是沒有一個人肯理睬我。醫院裡的醫生護士,把我弄到一個冷屋子裡面,沒有人理睬我。我就好像患了瘟疫一樣的可怕,所有的人都在躲閃着我。
在山東的母親,知道我病了,匆匆地趕了回來。跪倒在醫生護士的面前。並且去弄來了很少的一點錢,找到了在村裡長大的一個院長鄰居。在這個院長的幫助下,我的死亡證明被銷燬掉了,我又活了起來。也許就是從那天起,我發下了一個狠毒的誓願,我一定要不惜一切代價,賺到很多的錢。只有錢,才能讓我在這個世界上存活下去,只有錢才能讓我擁有人間的真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