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通過座椅和安全帶傳來的無時無刻都在變化的強勁力量告訴我,戰艦正在開足了馬力進行着機動,雖然並不像坐在奇美拉戰車裡那樣顛簸,但加速的幅度卻有過之而無不及。而舷窗外偶爾劃過的光芒也在隨時提醒我,致命的灼熱能量正飛散在我們周圍,不知什麼時候就能撕開這艘戰艦的外殼,將我們化作最細微的宇宙塵埃。
不久之前,艾迪剛剛通過心靈傳訊將我們的目的爲西爾維婭和野狼們做了解釋,暫且平息下了他們的焦躁,所以我們此時即便處於被動挨打而很少有機會還手的境地,內部也再沒有出現過質疑的聲音。不過我能感覺到,他們對艾迪的信任,遠沒有我來的那麼堅定。
唉,我這也是別無選擇啊。你們一個海軍軍官一隊太空野狼,都是手握強大戰力,在什麼地方都有足夠發言權的人物,眼下哪怕跟審判官明目張膽對着幹也不會招來什麼不好的後果——事後頂多也是西爾維婭被海軍自己內部處理一下,野狼更是屁事沒有——可我不一樣啊,我這樣一個無兵無權的小人物,不論有多麼高明的意見都還是自己保留爲好。
說不定什麼時候,他們的忍耐就會達到極限。到時候,要是他們試圖奪取這艘船的控制權,那我該怎麼辦?
“不同擔心,等不到那個時候,情況就會有所改觀的。”艾迪又用心靈傳訊適時的安慰了我一下。
我心中最細微的遲疑都逃不過這位僅僅還是見習審判官的年輕人呢。他不僅僅是在安慰,更重要的是在jǐng示。心靈領域的靈能者,真不愧是帝國最爲關注和忌諱的一類人呢……
作爲帝國靈能學院正式畢業的在冊靈能者,我當然接受過屏蔽心靈偵測的訓練,不過在審判官面前,那些等同於宣佈對立的伎倆還是不要拿出來爲好。
我們現在正在作爲誘餌,雖然已經釣上了兩條大魚,但我身邊這位野心勃勃的審判官顯然對這份成績還不滿意。那麼,下一刻,會是有幾艘、什麼型號的戰艦突然從亞空間中躍出,出現在我們面前?
我的思緒穿過二十年時光,返回到我還在蠻荒部落中茹毛飲血的年代。
那時候,我們爲了一次xìng獵取大量的獵物,通常喜歡找野牛、鹿和猛獁這種大型羣居動物下手,而其中尤以狩獵猛獁最爲驚險,收益野獸理所當然的最爲豐厚。冬rì裡的猛獁,堅韌的外皮上披覆着厚重的毛,其間還夾雜着堅硬無比的冰渣,即便最強壯的獵手手持最鋒利的鐵質長矛都難以刺穿,除去眼睛等少數幾個弱點之外,它們全然堅不可摧。我們在岩石般的凍土層上挖出一個個陷阱,派遣最勇敢最靈活的獵人去挑釁那些xìng情暴躁而智力低下的野獸,將它們引領到陷阱帶裡,趁它們受傷無法行動的時機殺死它們。如果人手充足的話,我們則會僅僅將它進一步刺傷,等它的嚎叫聲引來更多巨獸之後再行圍殲,從而一次xìng獲得足以令數個部族幾百上千人熬過嚴冬的食物和毛皮。但後一種狩獵方式難度出奇的高。首先,單憑一個部族的人手完全無法應付這種大規模的狩獵,僅僅最初挖陷阱這項工作就會讓所有人jīng疲力盡。其次,一頭憤怒的猛獁和一羣憤怒的猛獁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即便陷阱失效,一羣技藝嫺熟配合默契的獵手依然有能力讓一頭猛獁血液流盡而死,但僅僅三到五頭猛獁的橫衝直撞,就足以徹底打亂任何配合與戰術,造成毀滅xìng的災難。有時整個部族營寨被猛獁夷爲平地都是有可能發生的。
一羣獵手正埋伏在我們周圍,靜靜的等待獵物落網。我對他們一無所知。誰?多少?能力如何?是否值得信賴?在他們到來之前我們有沒有足夠時間逃離出去?
不知己不知彼,所有的兵家大忌幾乎都讓我遇到了。而我卻什麼都不能做,只能在這裡默默的等待着。這實在是最嚴重的折磨。
我寧可面對面的去跟敵人廝殺。
“會有機會的。在那之前,我們要養足jīng神。”艾迪在我腦海中提醒。“至於我們的同伴,說實話,我同樣對他們一無所知。我的導師僅僅給了我聯繫他們的方式,並告訴我他們值得信任。這次行動,真正做出計劃的其實也是他們。”
帝皇的屁股啊!這算個什麼破事兒?你們還能再不靠譜一點兒嗎?多少帝國的優秀士兵就這樣被你們毫無價值的葬送掉了??
他們?你連他們的名字都不知道?
“名字我當然是知道的,而且我猜你也應該知道纔對。他們叫寂靜之刃,一個隱秘的星際陸戰隊戰團。”
抱歉,我還真不知道。而且你憑什麼猜我知道?你們審判庭不是無所不知的麼?
“你居然不知道?”艾迪很難得的用上了驚訝的語氣,“他們跟你是一個地方出來的,就是這個星系的第幾……哦,第四號行星,名叫索根的那個。”
我剛剛學會說話時已經知道了行走於星空之中的神使戰士的傳說,十五歲正式進入帝國之後才得知星際戰士的真正概念,今年我三十五歲,還是頭一次知道那個戰團的名字——從一個同樣對他們一無所知的外人口中。
“依照你們的習俗,是不是也該稱呼他們爲父親和兄長?”
沒錯,我的部族,我的祖先之中,確實有人通過了榮耀的狩獵試煉,登臨伊爾山之巔的神殿去加入他們。本來,我也有可能成爲他們其中一員的。
是他們的話,那我就放心了。
“你放心的話,我也就跟着放心了。相比我的導師,好像還是你更能讓人信賴一些。”艾迪也是長出了一口氣的樣子,接着又問,“你不是跟他們不熟麼?就這麼放心他們的戰鬥力?”
我是說,能跟我的族人戰死在一起,對我來說也算是個比較容易接受的結局。
“害我白高興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