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是難得見到有人比自己還蠢的樣子,兩個野狼停止爭吵,齊齊向我看來,四道利劍一般的目光讓我不由得錯愕了一下,隱約中似乎還聽到了火炮架起的摩擦聲和機槍上膛的槍機聲,是戰鬥太久後的錯覺嗎……
下一刻,壓制彈幕如約而至。
“太矮了”
“不夠健壯。”
“沒毛。”
“不太符合芬里斯標準的臉。”
“還沒jīng打採的。”
“年齡有些老。”
……
……
還好,這些攻擊對我來說都沒戳到正點子上去,很是不痛不癢。在身高方面我並沒什麼好自卑,雖然跟jīng銳部隊那些普遍來說是大塊頭的傢伙們比起來我顯得有些矮,但起碼遠遠超過徵兵的身高下限了,穿個鞋底厚實一些的軍靴也能趕上西爾維婭的高度。關於毛髮這點沒啥好辯解的,防衛軍中對軍容風紀要求很高,我沒法像芬里斯人那樣留起長長的頭髮鬍子,而且鬚髮過長顯得很是邋遢,看西爾維婭的風格,她明顯也是喜歡jīng短幹練的髮型。沒jīng打採是由於久戰之後的疲憊。至於年齡,這個確實有些嚴重,如果我像正常的芬里斯人或者索根人一樣早早結婚的話,現在孩子都能跟西爾維婭差不多大了。
聽着他們喋喋不休彷彿老人在挑女婿一般的嘮叨,我突然對他們還有些心生感激。說了這麼久,他們完全沒有提起我所認爲的最大難題,我作爲靈能者的身份和帝國防衛軍的地位。
但一味被動挨打也不是我的習慣。我反擊道:“你們怎麼意見這麼難得的統一了?”
“因爲我們是芬里斯人,你是外人。”這是灰獵多澤維爾。
“不過仔細看看,這傢伙好像也挺不錯的。身爲一個凡人,比我們都弱不到哪兒去。”長牙羅勒戈索有了反對的聲音。
“喂喂,你怎麼這麼容易就受他調撥?再說你居然還認爲他比我們強?”
“嗯,剛纔你在惡魔引擎身上沒看到下面,我可是看清楚了。不穿動力裝甲都能掄得動雷神之錘的人,我活了三百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
“可那個惡魔引擎分明是我炸燬的吧?”
“我們任何一人都能幹掉它,你不過是搶先了一步而已。喂,你想,要是按芬里斯的規矩來的話,比摔跤我們哪個是他的對手?”
“那倒是,恐怕得戰父回來才能辦到……”灰獵有些爲難的撓撓頭,“不過比賽有三項,他不可能在另外兩項上也贏過我們吧?”
“笨蛋,摔跤輸了,其他兩項贏了你也不過是個酒囊飯桶。”長牙毫不客氣的打擊他。
聽着他們之間漸漸變得莫名其妙的對話,我忍不住問道:“你們芬里斯的規矩,那是什麼?”
羅勒戈索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反問道:“全父跟戰父的第一次見面,你知道他們之間較量了什麼?”
雖然話語裡充滿他們自己的專有名詞,但拜帝國文宣部的廣泛宣傳所賜,大多數芬里斯人的俚語我多少還是能聽明白的。他們口中的全父指的當然是至高無上的帝皇,而戰父則是他們的基因原體,同時也是我們最常用的主戰坦克的名字來源,狼王黎曼·魯斯大人。帝皇與魯斯的初次會面也作爲史詩在帝國流傳,他們之間進行了三場比賽:吃飯、喝酒、摔跤。
前面兩項,我確實沒有自信能贏過一個星際戰士。他們的體重是我的四五倍,飯量至少得有十倍以上,用來鑄造我們高強度甲殼盔甲的金屬陶瓷材料對他們來說都是可以消化吸收的東西。他們的超人身軀能夠抵禦絕大多數藥物,酒jīng這種對凡人來說麻醉效果不錯的東西對星際戰士來說跟涼水是一個xìng質。
咦,總感覺話題被他們帶進了一個很奇怪的方向呢。聽他們的說法,好像我只要能在摔跤上贏過某些人,就可以把西爾維婭娶回家似的。哪兒有這麼容易的事?
我把我的疑問說出來。
“嗯,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對你來說去一個芬里斯女人確實是很簡單的事情。呃,一羣其實也不成問題。自家部族的,用禮物就能聘娶來,友好部族的,你得在酒宴上或者摔跤比賽上放翻她的老子兄弟跟別的競爭者,也就是敵對部族的稍微麻煩一些,可能得動用刀劍戰斧。我當年有十一個老婆,其中兩個差不多是屠光了一個部族所有男人之後贏來的戰利品。”灰獵輕描淡寫的說。
“也就是說,在芬里斯,只要你夠強,一切都不是問題。”長牙補充說。
“哦,聽起來跟我們那邊差不多。”我心裡開始有底了。或許細節上有些大同小異,但既然大家都是蠻荒部族出來的,基本習慣還是很通用的麼。不過還是有些疑問,“我不是芬里斯人也可以?”
“只要你能自己在芬里斯活過一個冬天,所有人都會同意你成爲芬里斯人。芬里斯的寒冬,是最嚴苛的死亡淘汰。”長牙說。
雖然沒着重指出,但我明白那必須是不依靠任何科技裝備,像真正的芬里斯土著那樣只憑借毛皮衣裝來熬過寒冬。這讓我不由得有些發憷,索根我的家鄉雖然也是冰天雪地的苔原帶,但起碼還在人類的容忍程度之內,索根在帝國的文明劃分上也只是蠻荒星球,而芬里斯則是不折不扣的死亡世界。當然,如果真有一紙公文下來讓我去芬里斯過上一冬,對我來說也不算什麼太艱鉅的任務,雖然芬里斯的環境究竟嚴苛到什麼程度我還不很清楚,但帝國的其他死亡世界,不論卡塔昌的雨林沼澤還是克里格的輻shè廢土,我可都見識過。死亡的危險確實無處不在,一絲一毫的疏忽都很可能帶來致命的後果,但只要嚴格遵守好軍務手冊的要求,在細節上一絲不苟的執行,生存下來的機會還是非常大的。
也就是說,如果我取消這次回家的計劃,改爲去芬里斯住上一陣子的話……
“剛纔那些事情都是芬里斯的規矩。可西爾維婭是海軍的人,她不是芬里斯人怎麼辦?”我說出我最後的問題。如果這個問題不存在,一切按芬里斯的規矩來解決的話,那對我來說可真是太好了。
“是誰在懷疑我不是芬里斯人?”恰好在這時,西爾維婭醒來了。
不,有兩個野狼在附近吵的那麼響亮,她現在才被吵醒其實很奇怪纔對。
“我在芬里斯出生,並在那裡度過了十個寒冬。我初生的那天便握住了自己的戰斧,我曾經獨自駕馭長船在夜幕中穿越冰洋,我戰勝過雷霆與風暴,我用長矛和斧頭獵殺深海中的猛獸,包括克拉肯。我還擁有克拉肯的牙齒。”她挽起袖子,給我們看她手腕上那個拴着一串形狀各異的亮白sè東西的手鍊,“現在,還有誰在懷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