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鮑里斯才知道自己被髮配的這個地方叫黑鴉堡,屬於長城腳下一座普通城堡。類似這樣的城堡在長城腳下還很多,他們屬於長城內側的基礎設施,防禦功能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主要的作用是給長城守衛提供吃飯睡覺的地方。畢竟,光禿禿的一座城牆,什麼都沒有,是不現實的,人總是需要吃飯休息的,長城頂上常年颳着寒風,正常人都受不了。需要有輪崗制度。
來到黑鴉堡後,鮑里斯幾乎沒有摸劍的機會。每天,他的工作就是給老兵端茶倒水,清理糞桶,還有,到森林裡砍樹,用於生火燒水煮飯。
儘管有一萬個不願意,但是卻不得不造做。長城沒有貴族和平民之分,有的只有戰士和軍官。想要贏得他人的尊重,只有靠自己。跟自己有怎樣的老爹沒關係。這是總司令沃裡克·卡爾經常掛在嘴邊的話。
鮑里斯很想告訴他們,不靠身世,靠自己也罷。但是你們總要給出機會,沒有任何機會,一天到晚讓新兵從事這樣打雜的活,什麼時候才能出人頭地?縱有一身武藝,也是給人打雜的柴房夥計。
他曾經向帶他來這裡的教官反應過,但是得到的,卻是一臉的不屑。再不滿,也只能憋在心裡。
如果說一天中唯一清閒的時光,那就是忙完所有事情,坐在校場旁,觀看新兵與老兵格鬥、對劍。
按照總司令沃裡克的話來說,新來的,想要摸劍,至少要半年的時間。鮑里斯等不及那麼久,卻又無可奈何。事實上,有時連校場上的格鬥都不能吸引他,在鮑里斯看來,老兵還好,新兵他們的動作是那麼僵硬,遲緩。十個一起上,都不及他打。
來到黑鴉堡以來,最能吸引鮑里斯的,只有長城。多少次,鮑里斯想登上這座絕壁城牆,去上面看看城牆外的世界。站在城牆下,只能看到寒風吹拂,颳起流光般的冷氣,一遍遍越過高牆頂端。
巨牆遮擋了來自北方的寒流,但是黑鴉堡在夜裡依舊如此寒冷,鮑里斯無法想象,在長城頂端巡邏的人,是如何在夜裡抵禦這無盡的嚴寒。他們稱那些在夜裡巡邏守衛長城的人爲守夜人,這些戰士在無數實戰中倖存下來的精英。他們人數稀少,長城上守衛稀缺,有時候他們一個人負責長達數裡的巡邏邊防任務。
鮑里斯對守夜人敬佩有加,在他看來,這些人才是王國真正的精英,他們無求於榮華富貴,將自己的後半生奉獻於這座絕境長城。關鍵的,在一次次血戰之後,可能還沒有人認得他們的名字,記得他們的事蹟。他們原本就是被這個世界遺忘的人,哪怕屍骨被野獸啃食,也沒人記得他們。只知道,北境長城有一羣視死如歸的長城守衛。
孤寂、清冷佔據着他們的靈魂。基斯里夫最勇敢的男人,真正的勇士,鮑里斯如此看來。
由於地處荒原邊境,消息傳遞十分緩慢。當鮑里斯得知基斯里夫內亂,北境大領主羅德已經率領大軍南下,進攻基斯里夫城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月以後的事了。
鮑里斯不知道現在的基斯里夫城內情況如何,如果北境軍團是在一個月前出發的,那麼,現在應該已經攻到基斯里夫城下了,不知道父親會如何抉擇?是拿起武器死守城池,還是開門放羅德和他的軍團進城?
鮑里斯心煩意亂,他擔心的不單單是父親,還有丹尼斯……不知道丹尼斯現在怎麼樣了?是自己的軟弱讓他們走到今天這一步。
如果當初堅決一點,也就不會有這段戀情。也就不會有之後那麼多破事。可是人啊,總是這樣,容易被一時的情緒衝昏頭腦。當你後悔時已經來不及。
父親……你還好吧?
丹尼斯……原諒我……
每當深夜,鮑里斯夜不能寐的時候,便起身祈禱着,向熊父祈禱可以讓他獲得短暫的平靜。而有一段時間,他差點放棄了自己的信仰,如今看來,過去的種種,真是不該。自己放棄了太多,走到今天這步,也是自己種下的惡果。
那麼,就讓自己一個人去承受吧。這就是懲罰,這就是諸神對我的懲罰。鮑里斯如此對自己說。也只有這樣,他才能熬過這一天天痛苦悲慘的日子。
黑鴉堡的日子依舊清苦,儘管鮑里斯很想知道南方基斯里夫城的消息,但是他始終不能離開這裡。沒有人可以離開這裡,馱馬、戰馬被嚴格圈養起來,每次使用馬匹都需要有總司令官的手印。
沒有馬,鮑里斯根本走不了多遠。何況,這裡是絕境長城,往南,很長一段距離是無人區,一個人,沒有食物補給,根本無法穿越漫漫荒原。何況,逃回去了又能怎樣呢?自己已經不是昔日那個地位顯赫,威風凜凜的鮑里斯·博卡了。家族因爲自己蒙羞,自己還有什麼臉面站在父親面前?
痛苦思索中,鮑里斯只能選擇回到黑鴉堡,默默忍受着。忍受着半年時間快點過去,讓他有機會握到武器,將這裡所有的新兵都打趴下,在長城上站穩腳跟。
但是現實總是那麼殘酷,長城守衛的日子是那麼清貧,他們的伙食還算可以接受,長城以南大片的土地都可以自由耕種和放牧,所以伙食還算不錯。但是沒有娛樂,唯一的娛樂就是校場打架……
至於女人,整座黑鴉堡唯一的女人是從南方基斯里夫城調來的霜寒女巫,只有兩位。
而且,霜寒女巫極其孤傲,只有在建造新城牆時纔出現,平時想看她們一眼都難。她們有自己獨立的房間和衛生間,伙食都是僕人送上去放在門口的。
平日裡,她們都是用面罩裹住半臉,儘管半臉看上去也十分精緻,但是沒人有機會接近她們。據說,有一次有兩個新兵蛋子忍受不了長夜寂寞,冒險去霜寒女巫的房間,清晨的時候,人們看到女巫的房間門口多出了兩具凍僵的屍體……只是,對其他女人,鮑里斯也沒有太大的興趣,他心裡還是想着丹尼斯,似乎除了她,全天下的女人都不足以引起他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