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道院隔離室內發生的古怪事件很快傳到了羅德耳中。不顧城堡外肆虐的風雪,羅德第一時間趕到了莎拉克修道院,看望萊安娜。同時命令士兵封鎖修道院這間隔離病房。
“我盡力了,我真的盡力了……從來沒有哪個病人像他這樣,這麼難以治癒!連莎拉克都顯靈了,還是救不了他……”
羅德趕到時,萊安娜正盯着那間小屋發呆,一個小時前,她還在裡面,爲搶救病人而努力,而現在,她卻只能站在外面,對疾病無可奈何。雪花打在她臉上,她卻毫無知覺,冰冷的淚水從眼眶中溢出,她無法面對自己,明明做了那麼多,卻依舊無法挽回一條生命。
看到羅德過來,她再也無法控制自己內心的脆弱情感,趴在羅德胸口痛哭不已。
一旁的士兵紛紛轉頭,用異樣的目光看着他們的領主。而羅德則尷尬的讓他們走開,忙自己的事去。這種時候,他不方便將萊安娜驅開,只能讓她先發泄情緒一會兒,後面的事慢慢再說。
“好了,好了,這不怪你。你做了你能做的一切。就讓諸神來決定他的命運吧。”
羅德安慰到,一邊拍了拍萊安娜的背,過了一會兒,女祭司才發現自己言行失態,趕忙從羅德身上抽開,一臉尷尬。
她眼角還含着淚,這是對自己技藝不精的懊悔。對於一名真正的醫師來說,看着病人痛苦的死去是最煎熬的事。
“抱歉,我剛纔……”
“你剛纔只是像一個小女孩一樣哭了而已,沒什麼,沒人看到。”
羅德笑着安慰到。
“你打算怎麼處理帕拉爾?那個感染者。”
萊安娜用充滿怨恨的目光望着羅德,這種怨恨不是對羅德的怨恨,而是對自己醫術不精,無法救活病人的怨恨。
“他沒救了,如果連你都沒辦法救活他,黑錘堡就沒有其他人可以救回他了。”
羅德嘆了口氣。
“再讓他多待幾天吧,或許會有轉機?”
萊安娜最後的不甘心,她仍舊指望有奇蹟出現。
“沒有轉機了,因爲他的身體已經開始變異……”
羅德沉默了一會兒,繼續說到——
“這不是普通的鼠熱病,萊安娜……就在剛纔,迭戈已經進去,結束了他的生命。邪神納垢在他身上顯靈了,所以,莎拉克都無法治癒他。”
“邪神?”
萊安娜驚呆了……她從未想過,自己在對抗的,是混沌之神。病魔在蠶食着帕拉爾,它在折磨他,讓他痛苦到絕望,絕望到最後向混沌之神祈禱……
“嗯,這件事現在只有我們幾個知道,你必須嚴守這個秘密,不能讓民衆知道,你知道的,若是民衆知道的話,只會造成恐慌。”
羅德摸了摸自己下巴的鬍渣,語重心長的說到。的確,混沌勢力無孔不入,自己曾經多次受到恐虐和色孽的引誘,如今,疫病之神也找上門來了,果然,距離混沌廢土近,就是各種威脅。羅德只是有些慶幸,各種神殿建的早,讓民衆有了信仰,不至於一下子成爲邪神的信徒。
……
貝爾託莊園,年輕的塔林納姆一身戎裝,在門外等候着。今天是出發的日子,按照貝爾託的說法,整個西部王國都在面臨一場大考驗,曾經肆虐巴託尼亞和愛索洛倫野獸人大軍又回來了。這是一支無比龐大的軍團,龐大到無數用言語來形容。聚集在首領下的野獸人成千上萬,他們從森林中傾巢而出,似乎百年間只爲等待這一次全力出擊。
塔林納姆不知道自己即將前往何方,不過只要是貝爾託的命令,他都必須去執行。按照先前的契約,他成爲貝爾託的侍從,就要一直追隨在他左右。不過塔林納姆也和老騎士有言在先,如果哪一天他原來的領主羅德有危險,他勢必盡全力去援救,到時候,貝爾託不能阻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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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爾託是答應的,所以這兩年他才全心全意的侍奉着老領主。
“哈,看看你這身打扮和行頭,簡直和我當年別無兩樣。”
貝爾託是在僕人的前呼後擁下走出莊園的,他穿着巴託尼亞標準的騎士板甲,腰間佩戴精緻的精靈寶劍,貝爾託說過,那是一次他解救木精靈遊俠時,對方出於感激贈予他的。
除此之外,他全身上下的裝備都出自人類鐵匠之手。板甲是巴託尼亞著名鐵匠克勞斯打造的,光亮的銀色胸甲上雕刻着兩匹駿馬,一匹是貝爾託現在所騎的精靈戰馬,還有一匹是他曾經騎過的巴託尼亞戰馬。這匹忠誠的戰馬後來被一羣綠皮獸人所殺,他將它埋在了它戰死的地方。
貝爾託沒有戴頭盔,儘管上戰場時必須戴,但是路上他的確不喜歡戴。按照他的話來說,巴託尼亞的空氣是清新的,帶着鐵罐頭根本呼吸不到新鮮空氣,吸進去的只是自己的汗味還有戰場上那種令人窒息的血腥味。
“很好,我很滿意。我們出發吧。”
他看了看塔林納姆的裝束,滿意的點了點頭。並下令出發。
莊園,也可以說是城堡,在身後漸漸遠去。貝爾託的妻子安娜和僕人們在莊園門口做着禮儀般的告別儀式。儘管塔林納姆知道,貝爾託走後,她們可能更高興,因爲再也沒有人約束管着他們了。
出行的隊伍足足有五百多人。塔林納姆以前並不知道貝爾託一下子可以召集這麼多人,他原本以爲貝爾託的勢力只是一座莊園,然而,後來他才知道,莊園只是他的家,而他的領地,幾乎和黑錘堡一樣的廣袤。巴託尼亞不比基斯里夫北境,同樣的土地上,這裡生活的人更多,也就是說,實際上貝爾托領地上的人口比羅德領主領地上的人還要多。
所以,當國王的徵召令一發布時,各地騎士紛紛前來,他們手下至少都有幾十人的部隊,彙集起來,便是一支幾百人的部隊。像貝爾託這樣的領主還很多,塔林納姆知道,國王的集結令一響起,整個巴託尼亞境內,這樣的部隊就像涓涓細流匯聚到首都哥隆尼,最終匯聚成一片大海,騎士的海洋……每次巴託尼亞王國的全國總動員總是如此輝煌和壯麗,它像史詩,又像童話。
塔林納姆有些迫不及待,他渴望見證那樣的場面。但是同時爲這場即將到來的大戰而擔憂,經歷了數次戰鬥的他知道戰爭並不是那麼浪漫,大多數時候,只有殘酷、血腥和絕望……榮耀只是短暫的,當刀刃加身的時候,便只剩下求生的慾望。
“大人,這次你響應國王的號召前往首都參加全國戰爭,您的妻子會想念你嗎?”
鄉間小路上,騎着戰馬,塔林納姆好奇的問着。他對貝爾託的一切總是很上心,先前是對他的經歷很好奇,後來連對他的婚姻生活都是那麼好奇。一個性情中人,總是做出許多瘋狂而浪漫的事出來。在這點上,塔林納姆可謂佩服他的勇敢與熱情,熾熱,一如飛蛾赴火。
“想念我?呵呵……鬼知道呢?這麼多年了,我和她之間的隔閡只有越來越深,而沒有消減。就像你先前知道的,她無法理解我的所作所爲,而我,雖然知道她想要的是什麼,但是卻做不到。我不能像她說的那樣生活,那樣,就不是我了,若按照她說的那樣生活,我活在這個世界上,也沒有意義了。至於她會不會想念我,我想或許會,或許不會。”
貝爾託說着,臉色有些苦悶,但是作爲領袖,他強行將自己的情緒壓制了下去。畢竟,身後是長長的隊伍,士兵們更願意看到一個朝氣風發的領主,而不是一個愁眉苦臉的將軍。
“其實若真的要說起來,我對她的想念可能比她對我的想念要多得多。唉,這便是感情吧,從來都是不公平的。”
和塔林納姆並駕齊驅着,貝爾託接着說到。漸漸的,他已經將自己身邊這個小侍從當做自己人,當做知心人。侍從,只是一個稱號而已。所有人都看得出來,貝爾託對塔林納姆有着不一樣的關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