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你們是什麼人?”
身材瘦削的姑娘縮在牆角,聚在胸前的兩隻握拳手掌讓人明白,她十分的緊張。
任誰聽到城防警鐘響起時,城中又出現一羣不知名的裝甲怪物,都會變得十分緊張。
“小妹妹別怕,我們是好人。”狄拉夫露出一絲笑意,企圖用他憂鬱英俊的氣息讓小姑娘放鬆些。
但他手中那柄看起來隱約之間還有些許紅絲的黑曜石大劍,讓言語並沒有說服力。
小姑娘繼續向着牆角縮進,瘦弱身形似乎與那冰冷牆壁融爲了一體,希爾保特毫不留情嘲諷,“你還是那副蠢樣,以爲當上軍官就能釣到貴婦,下半輩子過上好日子。”
希爾保特露出一絲兇惡,剛想要用審訊吸血鬼時的方式來快速獲取情報,但即刻被將軍攔下。
拉斯柯爾面無表情,似乎僅是程序性的提問,“你爲什麼會在這,這裡原是軍營的馬棚,而不是你們這些人的居所。”
是的,行動隊無意中抵達了一戶民居,主人似乎並不知曉房屋下方有個掩埋極深的地下室,與地板的間隔距離不到半米。
小姑娘畏懼着閉上了雙眼,雙手胡亂在身上摸索,從衣服裡拿出一枚木質人像,口中不住唸誦着,
“冰雪聖母的庇護,光明終將消散,唯有您能在黑暗中庇護信徒,萬物終有毀滅之日,唯有信奉者方可逃離……”
將軍一把拉住小姑娘的手,雙眼緊緊盯着那枚木質雕像。
沒錯,這是卡特琳,他在亞歷克斯巡遊時曾見過那名年輕美貌的公主,冰雪所鑄的王冠極爲醒目,恰似永不融化的冰川。
“你叫她什麼,冰雪聖母?!”
小姑娘張開一條眼縫,頗爲畏懼面前的兇悍男人,但在述說信仰者時又變得極爲虔誠,
“她從冰雪中誕生,承載着這片寒冷大地的重擔,因慈悲將冬天驅散,讓信徒得以耕種,因憤怒帶來寒冷,驅趕信徒之敵。”
“該死。”拉斯柯爾低聲咒罵,這他媽簡直是亂套了,沒有任何一個投降的士兵說明過這種情況。
他現在立即有了兩個推測,首先是普羅金率領的凡人輔助軍是卡特琳的棄子,她知道這些人的意志難以完全折服,刻意選擇隔離讓其在戰場上送掉命,讓基斯里夫城內的居民變成受控羔羊。
第二是那些投降的士兵全是狂信徒,即便經過多次審訊也沒有察覺到異樣。
而普羅金死前的最後囑託也是騙局,讓自己將注意力放在馬佐夫身上,認爲援軍抵達後,大致的問題已經解決,不用過多關注基斯里夫城的消息。
那麼事先負責尋找隱蔽洞穴,按照原計劃從左後方進入城中,負責接應的人是否也爲叛徒。
不管真實情況是哪一種,都讓他感覺被擺了一道,自己要救的是祖國母親的兒女,而不是一羣吸血鬼的信徒。
在拉斯柯爾心中因爲猜測而感到憤怒時,一隻手拍打在他的肩頭。
“別總是想的那麼多,事情的起因可能並不複雜。”
馬佐夫擠開衆人,接過那枚木質雕像,觀察些許後說,“小姑娘,你什麼時候來到基斯里夫城的。”
這次的小姑娘居然沒有畏懼,神色與語氣變得極爲平靜,似乎在她面前的獨眼男人是最敬愛的父親。
“我也有些記不清了,只記得那年雪很大,父親帶着我從家裡來到這附近,派了好長的隊才進來的。”
偉大聖戰嗎,那這孩子可能是個難民。
拉斯柯爾剛想利用最後一點時間把所有事情搞清楚,特別是關於這個冰雪聖母在基斯里夫城裡的傳播力,但被馬佐夫制止。
“她還是個孩子,什麼都不懂。”
“我們這個年紀,已經在和北方的蠻子爭奪生存資源。”雖然話是如此說,拉斯柯爾還是選擇讓馬佐夫繼續。
惡棍揉着小姑娘的腦袋,神色溫和詢問,“你們進城的人都是怎麼過日子的,有沒有吃飽飯的機會。”
說起這件事,小姑娘立即眯着雙眼,形成兩道好看的月牙,“聖母將我們安排在一起,每天只要跟着牧師祈禱就能吃飽飯,比起以前在鄉下住好多了,什麼都不用幹,嘻嘻。”
“你父親呢?”馬佐夫瞥了一眼小姑娘瘦弱的身體,骨架看起來還算正常,成長期確實是營養不錯,但皮膚蒼白無力,裸露在外的小腳有明顯浮腫,是典型的被常期抽血。
“他去幹活了,一般只有白天才在家裡。”
爲了小姑娘的安全着想,馬佐夫輕輕把她擊暈,單手撐着放在厚實的牀榻上。
他轉過身,面色沉重說着,“偉大聖戰的難民,卡特琳把他們有意圈養起來,不僅是作爲糧食,也是洗腦的工具。向我們投降的士兵說起有不少難民以維護秘密軍事設施的目地,被安置在城內偏遠地區,因爲缺乏相關的人數統計,我們對這件事沒有引起重視,僅視爲被卡特琳圈養的糧食。”
“這只是一個最好的推論。”拉斯柯爾抱胸咬牙反駁,顯然是無法接受這種現實。
搞不明白狀況的希爾保特摸着腦袋,對這件事有些疑惑,“先不提投降的士兵是否知道這件事,卡特琳哪來的錢供養這麼多難民。
根據我們的統計,偉大聖戰失去家園的人至少有近五十萬,算上半路折損的,進入基斯里夫城的,至少也有二十五萬人。”
馬佐夫從木桌上撿起一塊銀幣,捏在拇指與食指間旋轉,饒有興致說,“你在僱傭軍賺的一百枚金葉幣,至少有十枚流到卡特琳的口袋,加上每年厄倫格勒需要上繳的稅收,你認爲供養一批活豬需要多少錢?”
希爾保特低聲咒罵,“該死,我他媽就知道,老子的錢總是莫名其妙少了那麼多,不是被那羣噁心的商人拿走,就是骯髒的政客,到頭來只剩一屁股債務,被賣到田裡當奴隸。”
在幾隻食人魔將地板弄出一個大洞後,拉斯柯爾最後看了一眼躺在牀上安然入睡的小姑娘,轉身向着木門走去。
“走吧,不管這件事究竟會造成什麼後果,都需要我們來處理,但在此之前,先想想如何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