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伯利亞的雪是結晶的顆粒狀,落到人的臉上甚至有些微微的疼痛。
昆汀這個黑人拔出了腰間的那把刀,這把刀的形狀有些怪異,和一般的精工細作的軍用刀具相比顯得粗鄙而簡陋。
昆汀像是在自言自語地道,“這把刀跟了我很久。它不是什麼好刀,只是用來收割香蕉的。但是這把刀卻無數次把我從死亡的邊緣拉了回來。我在大屠殺中活了下來,所以靠的除了這把刀,就是忍耐和警覺。”
那個之前高喊着不想幹了的年輕人,看着這個陰鬱得如同石頭一樣的黑人,已經有些臉色不好地後退。他似乎有些後悔剛纔的衝動了,但是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
昆汀把那把刀插在雪地上,而就在同時,他的拳頭已經砸在了那個年輕人的臉上。年輕人被打得一仰頭的工夫,昆汀陡然擡起膝蓋狠狠撞在他的腹部。
那個年輕人哼都沒有哼一聲地倒下來了,他臉上的血濺在雪地上,觸目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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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汀一腳將他的頭踩進了雪地裡,喝道,“你知不知道,一個真正的圖西族獵手爲了一隻獵物,要付出多少代價?我曾經光着腳追逐一頭羚羊,在非洲的烈日之下連續四五個小時不停地奔跑。等我用長矛刺穿那頭羚羊的軀體時,它甚至已經站着不動了,因爲它已經精疲力竭。”
那個被踩在雪地裡的人努力掙扎着想要擡起頭,但是卻被死死地踩在雪地上。
這些傭兵們學員個個都驚惶了起來,林銳更是起身喝道,“夠了,你這樣會殺了他的!”他的一把握住了昆汀的手腕。
昆汀看了他一眼,甩開他的手,冷冷地道,“羚羊跑得很快,至少比人要快多了,但是你知道我爲什麼能夠追上它?足跡,氣息,它啃食過的草,都是讓它被我追到的原因。你以爲我讓你們趴在雪地裡只是爲了好玩麼?我是在教你們,如何隱藏自己。學會警覺,學會忍耐,只有這樣才能生存。戰場規則很簡單,在戰場上的人只有兩種選擇,要麼獵殺,要麼被獵殺。”
昆汀擡起了自己的腳,轉過身看了林銳一眼,對他道,“你,扶着他繼續回到雪地裡趴着。你們兩個人的訓練時間各加一倍。對於他,必須訓練耐性。而對於你,需要磨掉你身上的血性。冒失和衝動,每天有很多菜鳥軍人都是死於這兩個毛病。”
“那,我們是不是可以走了?”秦奮有些試探着道。
“不可以。因爲這個人是你們的隊友。而在隊友遇到危險的時候,卻只有他一個人站出來。”昆汀冷酷地一笑道,“這說明你們所有人都缺乏團隊意識,所以都得留下。訓練時間同樣延長。”
當這次訓練結束的時候,林銳的雙腿甚至已經被凍得失去了知覺,完全是強撐着走回了訓練基地內部。他感覺自己邁動的兩條腿幾乎已經不是自己的了。他身邊的其他人也沒有比他好到哪裡去,在這冰天雪地裡趴在雪中,各個都凍得臉色發青。
“你們所有人,全部去唐那裡,接受檢查。我可不想有人爲此缺席下次的訓練。”昆汀看了這些人一眼,冷冷地道。
唐坤給他們檢查了一遍,確定他們沒事,才讓這些傭兵學員各自回去。
這時,趙建飛走了進來,看着昆汀笑了笑,“今天第一天,你對他們的感覺如何?”
“一羣垃圾而已。”昆汀冷冷地道。
“也不完全是。”唐坤緩緩地道,“他們都接受過基本的軍事訓練,具備一定的素質,新人能有這樣也算不錯了。”
“不過,那個中國小子有點意思。今天居然差點出手反抗我。”昆汀吸了一口煙緩緩地道。
趙建飛聳聳肩道,“他們都是中國小子,你知道這批學員都是從中國來的。你說的是哪個,嗯,是林銳?”
“抱歉,我還不很清楚他們的名字,不過應該就是那個。”昆汀看了他一眼道,“據說他一來就打敗了白熊?”
“算是吧,不過你並不是第一個看好他的人。”趙建飛緩緩地道,“他是銀狼親自招收的。”
唐坤微微一怔,“米歇爾?”
“嗯。你知道的,能被他看上眼的,絕對不會太差。行了,都休息吧,明天還得接着折騰這幫初哥。”趙建飛一笑轉身走了出去。在外面的走廊上,他經過林銳的身邊時,順勢拍了一下林銳的肩膀淡淡地道,“小子,過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趙建飛走在前面,林銳拖着沉重的雙腿跟着他的身後,他幾次想開口問趙建飛是什麼事,但還是忍住了。
地下基地的走廊狹窄而昏暗,僅僅靠着走廊頂部一盞昏黃的燈照明。
趙建飛緩緩轉過身道,“據說你今天很英勇,從昆汀手裡救下了一個人?”
“我並不認爲自己很英勇。”林銳平靜地道。
“事實上你的確不夠英勇,昆汀要想殺掉那個學員的話,你根本阻止不了。”趙建飛冷笑道,“他只不過是想要樹立起權威,他只想要你們最簡單的服從,而那個人卻選擇的對抗。你覺得這明智麼?”
“不明智,但是也不該死。”林銳看着趙建飛道。
“該不該死,我們姑且不論。”趙建飛微微一笑道,“你知道晨星公司花了這麼大的代價來訓練你們是因爲什麼?”
“不是說配合各*方執行軍事任務麼?”林銳皺眉道。
趙建飛點點頭,“不錯,名義上我和很多國家的軍方有聯繫。我們輔助配合他們進行軍事培訓,基地勤務,後勤供給和其他的一些外圍的工作,並不負責直接參戰。這聽起來沒有什麼稀奇的,很多國家都這樣。但實際上,我可以給你一組數據。在伊拉克戰爭之中,各種軍事保安公司加起來的殉職員工第一次上萬,這在數量上已經超過了正規部隊的陣亡數量。你知道爲什麼?因爲我們所做的遠遠不止外圍工作這麼簡單,我們做的都是最危險的火線任務。”
林銳擡起頭道,“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的是,學聰明點。我們召集你們,訓練你們,在你們身上投資,不想因爲一顆戰場上的子彈就血本無歸。所以這裡的每一個人都必須學會在戰場上生存下來。而昆汀是在努力教會你們這一點。”趙建飛看着林銳緩緩地道,“告訴我,你想活着回去麼?”
“想。”林銳看着他道。
“那麼好好學,別再惹麻煩。”趙建飛淡淡地道,“順利從這個訓練營走出去,你在戰場上的生還機率,至少能夠上升十幾個百分點。你是一個聰明人,這是一個很划算的買賣,別搞砸了。”
林銳看了看他,沉聲道,“你爲什麼對我說這些?”
“因爲有人很欣賞你,而他從來沒有看走過眼。無論是我,還是昆汀,唐坤,都是這個人看重過的。而我們也都經歷了槍林彈雨,完成了很多高度危險的任務,並且順利活了下來。”趙建飛冷冷地道。“現在回到房間裡,好好休息。明天還要明天的訓練安排。”
林銳猶豫了一下,點點頭道,“謝謝。”
拖着沉重的雙腿,林銳回到了房間裡。坐下之後,他幾乎已經不想起來了。
這時,有人推了推他,低聲道,“今天的事情,謝謝了。要不是你,我可能會被那個傢伙打死。”
林銳擡起頭看了看他,這時才發現這個人就是今天被昆汀一頓胖揍的那個年輕人。
林銳沒有說什麼,只是平靜地坐着。
“行了,你別煩他了,他不太喜歡說話。”秦奮湊過來道。“我說,你們兩個今天可真夠能折騰的,要不是你們,我們也不可能跟着遭這罪。對了,兄弟,你叫什麼?”
“金浩山,你呢?”那個年輕人道。
“我叫秦奮,他叫林銳。”秦奮小聲道,“我算是看出來了,在這裡最好還是保持低調一點。這些人可都是亡命徒,今天打你一頓算是輕的。這山高皇帝遠的,他們就算是把你拉出去斃了,你也沒有地方喊冤去。”
金浩山呆了呆道,“這不至於吧?”
“不至於?”秦奮冷笑道,“你沒有發現這裡的安全措施有多嚴,門口那些人全都是荷槍實彈,對他們來說殺個人根本就不算什麼。什麼狗屁軍事保安公司?說穿了就是僱傭兵公司。你還指望跟他們講理?少做夢了。”
“可是我們都是有合約的,大不了我不幹了總行了吧?”金浩山有些不甘地道。
“你以爲這是菜市場呢?你想撂挑子不幹,就能不幹?”秦奮皺眉小聲道,“我聽說了,我們一出國之後,公司就會想辦法消除我們在國內存在的身份。現在就算你想回去,也回不去了。乖乖地訓練,乖乖地爲他們賣命。說不定還能有一線生機。你現在想退出,公司能放過你?”
林銳有些煩悶地起身,他實在是不想再聽這些了。雖然他知道秦奮所說的就是現在的實際情況。
金浩山猶豫了一下,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道,“實在不行,我們想辦法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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