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明言難得噎了噎。
衛柔好奇的湊過去, 她手上還捏着一把糯米，那長髮女鬼嚇得一個勁往角落裡縮，卻也只能眼睜睜看着女孩來到自己身邊。
“這是無臉殘魂。”
少年一邊說着一邊走到廁所窗邊打開窗戶就要把它丟下去。
【嗚嗚嗚嗚嗚嗚——】
那前後兩面只有頭髮的殘魂像是知道他要做什麼，立刻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往後躲，衛明言手頓住，微微眯着眼轉過了身。
“來，你再轉過去。”
【嗚嗚嗚嗚嗚——】
殘魂嚇得身子都快要縮沒了，可還不敢違抗命令，嗚嗚叫着轉過了頭，用另一邊只有頭髮的一面繼續哭着。
衛柔也察覺到了不對，她疑惑地收回手，“她好像知道我們在說什麼。”
這幾天她跟着衛明言一起到處做實驗，知道這些殘魂都沒有意識, 死之前都是啊啊啊的叫，這還是第一次有喊別的的。
少年伸出手，在殘魂畏懼的躲避下落在了她的頭上。
殘魂漸漸透明，接着, 消失不見。
“它去哪裡了？”衛柔問。
“輪迴。”
衛明言將剩餘的黑氣放在了鼻尖, 有些享受的吸入鼻中，望向外面的天。
“輪迴的路開了。”
衛柔不懂他在說什麼, 少年站在窗邊, 招手讓她來看，女孩走上前, 看在樓下一幕後猛地捂住了嘴，下意識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深夜，街上原本應該空無一人的，可現在卻密密麻麻都是白色半透明的身影，它們俱都是面無表情，像是被人驅使着一般，緩慢挪動着腳步往前走着。
“它們要去輪迴了。”
衛明言閉着眼，感受着四周不同於往日渾濁的功德線漸漸歸位，連之前從未感受過的因果好像也出來了一些。
他以爲自己只是改變了衛柔的命運，可現在看來，作爲主角的她，改變了整個世界。
“輪迴，去投胎嗎？”
衛柔看着底下越來越多的殘靈，眼中有着不安，偏頭望向了衛明言，“你也要去輪迴嗎？”
“我現在不去。”少年搖了搖頭，“我還有事沒辦完呢。”
聽到他說不去，衛柔心裡放鬆了一些，也更加好奇了，“什麼事啊？”
“要是去輪迴，以後就再也不能回來了，在世親人，總得安頓好吧。”
衛明言一邊說一邊揉了一把衛柔的腦袋，“輪迴所開，以後你要面對的不再是殘靈了，怕不怕？”
“不怕。”衛柔搖着頭，“你不是說了嗎？人才是最厲害的，該是這些鬼怕人才對。”
說完，她頓了頓，到底沒抑制住好奇，小心翼翼的問道，“我怎麼從來沒聽你提起過你的親人啊，他們在哪裡，我有什麼可以幫忙的嗎？”
雖然她是沒有衛明言厲害，但很多事，都是隻有人才能做得。
“你能早點獨當一面，就算是幫我忙了。”
少年說着，坐在了窗戶上，低頭往下望着，“輪迴所開了，我要去看看能不能在附近撿到什麼好東西，你早點睡。”
還不等衛柔問什麼好東西，衛明言一躍而下，輕盈落在了地上，那些殘靈還是無意識的走着，卻都畏懼的避開了他。
衛柔站在窗戶邊上往下望了一會，轉頭看向剛纔殘靈蹲着的角落，轉頭出了廁所。
她打了個哈欠正要入睡，突然想到什麼，彎下腰看向牀底，等看到一片空蕩蕩沒有漏網之魚後，才安心的摸着枕頭旁邊的書睡着了。
***
衛柔第二天就發現了這個城市裡的殘靈少了很多。
她昨天晚上住進來的時候，走廊上還有帶着血四處亂抓的手，穿着旗袍吊死在橫樑上伸長紫色舌頭的女人晃悠着腿，在樓下開房時，衛柔清楚記得那個算賬的小哥一邊吃着泡麪，上面的女人一邊晃悠着瞪着他，這個地方比較暗，接觸不到陽光，估計白天她也在，只是別人看不到而已。
這種殘靈不會害人，只是重複生前最後一刻而已，衛柔也沒管，今天再看，那個上吊的殘靈已經不見了。
小哥還在吃着泡麪，完全不知道這一次自己頭頂上乾乾淨淨，利落的給衛柔辦了退房。
她去了學校，她們宿舍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好像總是能引來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衛柔現在習慣在枕頭邊放上一本書，這一天睡着睡着突然覺得身邊有什麼東西，她睜開眼，果然見一個白影正站在自己牀邊，仰着頭看她。
怎麼這些東西總喜歡找她呢。
衛柔睡意朦朧的一邊想着一邊把書掏出來擺在最外邊，熟練的在枕頭底下掏了一把糯米，直接插進了眼睛血紅望着自己的殘靈右眼裡。
【啊！！！！！】
殘靈慘叫着跑了。
衛柔剛躺下又睡了不到半個小時，又來了個穿紅衣服的，仰着頭看着她。
她實在懶得再管了，索性被子一蒙繼續睡覺。
如果說一開始還有點害怕的話，那麼在經歷了一晚上最多十幾只殘靈站在牀邊陰惻惻望着又慘叫着被她趕跑後，衛柔已經沒有力氣再去和這些腦子一根筋的智障計較了。
這幾天衛明言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也不怎麼出現，她在半夢半醒中迷迷糊糊的想着，下次等到他來了好好問問，怎麼這些殘靈就這麼喜歡跟着她呢。
晚上睡覺被十幾只殘靈輪流盯梢什麼的……
***
衛爸爸最近也陷入了空前的忙碌之中。
首先，他們公司的老總死了。
然後，他們老總夫人也死了。
最後，他們老總唯一的兒子也死了。
一家三口死了個乾淨，還都是各種各樣不同的死法，老總是癌症，突然嚴重，還沒怎麼搶救就直接閉了眼，老總夫人則是莫名其妙跳湖自殺，老總兒子纔剛剛大學畢業，剛從國外趕回來，就在從機場到家裡的路上遭遇了連環車禍。
一家人在短短三天內死了個乾淨，老總也沒什麼小蜜情人之類的，公司就這麼落入了本來就暫時接替他的老總弟弟身上。
實話說，一家三口死的這麼幹脆，還都是死於非命，公司裡早就議論紛紛了，甚至警方也介入了調查，但無論怎麼查，查來查去，都只是意外。
最大的受益人老總弟弟更是被裡三層外三層的查了個遍，可除了生活作風和男女關係上面有些問題，老總弟弟純潔無辜的跟一朵白蓮花一樣。
於是，雖然流言滿天飛，老總弟弟還是好好地接管了公司，成爲了最大的贏家。
衛爸爸最近忙的原因就是他升職了，莫名其妙的直接從原本一個小小的領頭人變成了直達天聽的領頭人，直面與現任老總接觸，每天忙得腳不沾地。
周圍的同事對他這個幸運兒都十分羨慕，覺得衛爸爸運氣好，畢竟這個位置無論怎麼樣都輪不到他來做，只是前兩任一位得了精神方面的病症，一位又不小心出了車禍，這麼大的餡餅才落在了衛爸爸身上。
工資突然翻倍，作爲一家之主，衛爸爸當然高興了，因此雖然每天忙得加班，也還是高高興興的，心裡盤算着等年終獎下來全家人一起旅遊一次。
今天晚上他又被現任老總留下來加班了，衛爸爸總覺得現任老總身體不是很好，臉色煞白，又總是聽着他在咳嗽，身上也總是有一股古怪的味道，像是中藥的味道一樣。
結果他剛這樣想着，身後就傳來了現任老總的咳嗽聲，伴隨着那股古怪的味道，現任老總出現在了他的身後。
現任老總現年才三十歲出頭，臉上帶着感激的笑，二話不說就往衛爸爸手上塞了個大紅包，嘴裡說着這幾天熬夜加班的補償。
上司都給錢了，衛爸爸肯定接啊，他感激的接過了，摸着紅包的厚度，睏意都沒多少了。
等到加班完，衛爸爸打着哈欠出了電梯，這個點路上也沒什麼人，他正打算走兩步去搭夜班公交，突然聽到了小孩子的哭聲。
衛爸爸腳步一頓，連忙順着聲音找了過去，果然在停車場哭聲越來越大了。
“是誰在這？有人嗎？”
衛爸爸腦海中想着前段時間看到的棄嬰新聞，腳步加快了些，順着聲音就走到了暗暗的角落裡。
那裡，正有個小小的孩子背對着他坐在地上，四周沒有大人。
“小朋友，你爸爸媽媽呢？”
衛爸爸柔聲問着，一邊說着一邊伸出手去碰他。
【咯咯咯咯咯……】
小小的孩子聽到動靜，慢慢轉過了頭，他臉上滿是紅色血絲，一雙眼中全是嗜血的光。
看到衛爸爸，他咧開嘴，露出了尖利帶着惡臭的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