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給我看的是使我死心的東西,上面清清楚楚地寫着高深以陳家大小姐的清白之軀來換得四十萬借貸的證據,而可笑的是這些都是我心甘情願。而現在最好的事情大概就是讓我徹底斷了那心,就算那天阿深最後拼盡了全力保住了我的清白,但從我知道這是個圈套後,一切早就無法挽回。
而高深也在這件事後消失了,徹底地消失在我的面前……
當時被拍下來的視頻和照片沒有多久就被父親拿到、壓了下來,可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甚至還有一些癩皮狗似得小報刊登了一些當時的照片。
我不敢出門,父親也不讓我出門,陪在我的身邊的母親整日以淚洗面,形容比我這個當事人還要憔悴,據我的瞭解,能夠讓母親如此傷心不安的就只有父親了,母親所有的惶恐都來自父親的冷淡,而這一切都是由於我沒有做好陳家大小姐該做的事。
可就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我還是沒有和外界隔離開,那些流言無孔不入、我躲避不過……文靜端莊的陳家大小姐原來是一個不顧臉面的人,更有傳着甚至認爲我風流成性、水性楊花,我想這一輩子大概就如此了,活在別人這樣的眼光下翻不了身。可就是如此,現實也不會讓你躲避下去,身爲罪人的我總該要付出代價。
穿着從未穿過的紅色性感連衣裙,化着濃妝、腳踩高跟“噠噠!”地走在光潔的地板上,周圍人的視線奇怪,若我沒有看錯的話,那應該是嘲笑和看好戲,不過這也不錯,自己今天的任務就是勾引人。
走到總裁辦公室,裡面沒人,我被招待坐在沙發上,等了很久都沒有見到原逐月,這使得原本很緊張還帶着些期待的我逐漸變得失落和不安,想起前一晚父親在書房裡對我說的話我心裡一顫。
“要是這一次沒有讓原逐月回心轉意,不光是你、就連你的母親都得給我滾出陳家,我們陳家從來都不養廢物!”
父親還是那個父親,沒有利用價值的都是廢物,我早看透。我會來這,按着父親希望的藉着這一次機會讓原逐月表明態度,最好是不計前嫌,一切如舊。只是因爲我想要讓母親接下來的人生沒有波瀾、安安穩穩,就算是以我自己爲代價。
我壓着裙子站起身問了一下進來的助理,可人家卻一點面子都不給,直接就說總裁在開會,意思就是想等你就等,不想就趕快走。
可惜我這人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在等待了快要三個小時後,終於是等到了人。
男人穿着白襯衫,手上搭着灰色西裝,襯衫只扣一顆鈕釦,隱隱約約可以看見健碩的肌肉,他面容英俊,眼神卻深邃。
他從我面前路過,只賞給我一記斜視,然後就和他身後的助理開始交代工作,或許是說到了機密處,他纔不得不關注於我這個外人了。
助理出去的時候順帶關上了門,房間只剩下我們兩人。被他冷冷的眼盯着,我有點膽寒,不過想到自己來的目的,還是開口:“原總裁,我這次是來和你商量一下我們的婚事。”
“嗤!”男人嗤笑,“我想我們之間並沒有什麼婚約,而且現在陳小姐‘聲名遠揚’,我可高攀不上。”
瞬間我身體就僵硬了,彷彿又回到了事情剛剛發生的時候,衆人的眼光和責難以及自己的無助。可這也只是一瞬,現在的我不是原來的陳家大小姐,可以保有尊嚴和驕傲。我只是陳家的一個罪人,需要靠祈求來贏得所有人的原諒、靠犧牲來保護另外一個人。
“原總裁,那件事是我做錯了,但我希望你可以看在我父親的面子以及……”話未說完就被打斷。
“我想我和你們陳家的任何一個人都沒有什麼交情,面子更是虛無縹緲,商人最不在乎這個你應該是知道的。”原逐月確實很有魅力,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自己唯一的籌碼、陳家現在也被貶的一文不值。
“還有,我最不喜歡的就是不要臉的女人。”輕輕巧巧地說完,男人揉了揉自己修長的手指,笑着卻不達眼底:“當然了,我不是在說你,陳小姐……”
雖然在心底築起了高牆,但那話還是像水流一般滲透進來,難堪如冰水淹沒我全身,“原總裁,我真的希望你可以好好地考慮一下。”
“陳小姐,我想你不會想要聽我說下面的話的,所以……我勸你還是趕緊離開。”男人手批文件,一絲絲的目光都沒有留給我,話語已經變得冰冷。讓我覺得留下來的我真是不識好歹,可我該做的還沒有做完,怎麼都不會半途離開。
我踩着高跟到了辦公桌前,一把拽起男人的領帶,紅脣靠在男人的耳邊,氣吐如蘭,“原逐月,若你答應娶我,我可以隨你怎麼樣!你什麼花招都可以朝我來……”
“啊!”我被狠狠推開,迎接着男人憤怒的雙眼知道自己這是把事情徹底搞砸了,這原逐月根本就是軟硬不吃,美人計更是笑話。想着我昨晚爲了這還特地想了如何誘惑男人,可真是做了無用功……
男人憤怒得嗤笑,“陳雲煙,你以爲就你這樣的姿色也配來使美人計?或者是說你覺得我很喜歡別人用過的東西?”我撐着摔痛的身子、看着他走出來。他說的沒錯,當時那個視頻裡我被許多雙手撫、摸,就算是我說當初我並沒有失身,大概也不會有人相信。
而就在我準備另外想招的時候,原逐月居然出乎意料地蹲下身子、嘴脣靠在我的耳邊,“陳雲煙,我改變主意了,既然你這麼想要嫁給我,我就成全你。不過你要記住你是我從你父親那兒買回來的,你所有的一切以後都只屬於我!”
結局是我想要的,但那霸道的宣言不知爲何讓我渾身發熱,甚至輕微地顫抖起來,我腦袋昏昏沉沉、卻也懂得我以後的人生在此刻將隔開一條寬寬的河,截然不同,再也回不去。
這一天天氣正好,不冷不熱。
原逐月和我的婚禮很簡單,我不知道他和父親又達成了什麼交易,唯一我知道並體驗的是我們的婚禮沒有形式,在領了那張形如賣身契的結婚證後,我第一次到了原逐月的領地,一棟建在郊外的別墅、奢華卻冰冷。
夜晚降臨,也到了俗稱的新婚之夜,我坐在大牀邊緣等待着即將到來的丈夫,心才慢慢地甦醒,那是一種無與倫比的緊張不安,在之前我幻想過很多今日的情景,我認爲嫁給一個人是一種如同宿命的事,接受了就要堅持下去,但我不知道這一次我是否能夠成功,是否能夠因爲身上揹負的責任而繼續地忍耐,直到解脫。
“咔……”門開了,他回來的很晚。
一身酒氣的男人走進來,雙目通紅,顯露了一些平常見不到的煞氣,高大的身子盡是壓迫。
“你要不要喝水?”他走到牀腳處就停了下來,呼吸很沉重,我擔心他喝了酒難受,連忙倒了杯水過去。
拿着杯子的手在空中都痠痛了,可男人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你先休息吧,啊!”我剛要轉身把杯子送回去,就被男人一把撲倒在牀上,灼熱和沉重一下子朝我撲面而來。
他襯衫微敞、我們之間還存有空間,但呼吸卻自然交、纏,而隨着我的寂靜和妥協,男人把手撐在我的耳邊,目光暗沉,而藉着這麼近的距離我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兒以及無法掩飾的濃郁酒味兒,讓我的心跳在慢慢地加速,也意識到現在的他和我之前見到的那個高高在上、甚至是冷酷無情的男人似乎完全不同,他看着我的眼閃爍着光芒、似乎有了些不常有的溫度。
就像是世紀對視般,我們誰都沒有動,忽然一滴汗自男人的額頭落下,正好落在我的右臉頰,男人伸出空閒的左手,就在與我的臉頰咫尺距離時,他忽然停下了所有的動作,還些微迷醉的眼直直地盯着我,口中卻是一字一句地說道:“不要臉!”
那三個字就像是驚雷砸在了我的心上,酸意溢滿胸、口化作眼淚滴落,眼前一片的模糊,剛纔火熱的身軀瞬間冰冷。
隨着我眼淚的滑落,男人起身,不一會兒浴室就傳來了聲音。燈亮了又暗,我一直假裝睡着,直到身旁傳來男人輕微的鼾聲綿長,我的眼淚才一顆一顆地滑落、壓抑着哭聲。也對,這個男人怎麼會對曾經背叛過他的自己顯露他珍貴的溫度,對我,大概從來都只會是讓人瑟瑟的冷和不屑。
黑暗中我轉頭,正好對上他,他衣衫完整好似名門貴公子,而我衣衫不整就像是爲了倒貼,也確實是不要臉。
這一新婚之夜,沒有激、情似火,只有同牀異夢,一人難眠。
原逐月很早就走了,早到若不是我昨晚一直聽着身旁和緩的呼吸都會以爲他和自己一樣是難眠,昨晚混亂的一夜讓我精疲力竭,可今天實在不是偷懶的好時機,泛着懶也得堅持着。掀開冷透的被子,我身爲原太太的日子纔剛剛開始……
下了樓我才意識到這棟別墅實在是大,也奢華到就是身爲a市數一數二富商的陳家都比不上,不過大也凸顯出了人少,下去轉悠了一圈也只見到幾個各司其職的僕人,我心下奇怪,不過繼而又釋然,想來這裡大概就只是原逐月一個不常來的住處,空下來剛好給了我。我出了宅子的大門,卻見外面還有一個開滿了花的院子,是各色海棠,我呼了一口氣肺腑裡滿是清香。
我繼續往前走,可剛到出去別墅的院子的門那兒,就聽到後面傳來了恭敬的問候,“夫人,您這是要出去嗎?”
我轉頭一看,就見一穿着管家服裝、鬍鬚頭髮花白的老人站在自己的面前,姿態雖恭敬,可那直直盯着我的目光卻讓我以爲自己是做錯了什麼事,我鬧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只能趕忙回到:“我想要出去看看。”來的時候我看過,這別墅雖地處偏僻,但勝在風景好,院子裡的花都長得如此之好,外面定然更美,或許那兒可以給我帶來些好心情。
可說完就見老人皺了眉,眼神裡帶着些不贊成,“夫人,不瞞您說,少爺在走的時候吩咐過,不允許夫人您出這個別墅……”
爲什麼!當即這三個字充斥在我的腦海裡,憤怒一下子涌了上來,上前幾步就要出了院門,可就在這時,門忽然快速地在自己的面前關上了。
“管家,爲什麼我不能出去,雖然我嫁給了原逐月,但不代表他可以限制我的自由,把我禁錮在這裡!”
可管家卻不爲所動,神態疏離冷漠。
“少爺說的話希望夫人可以聽進去,要是違背了少爺的意思到時候受傷的可就不只是夫人一個人。所以,還請夫人回去。”
在管家平滑無起伏的話音落下後我邁開了腳,這才發現我自出來穿着的就是拖鞋,原本的潔白現在卻沾染上了泥,最後的結局大概就是被扔掉。可髒了的鞋會被扔掉,關進了籠子裡的金絲雀還能夠被放出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