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高岸爲谷,深谷爲陵(一)

七月結束,八月開始,雨水非常豐沛,有時,連綿不斷的下幾天,有時,一天裡下幾陣。豐沛的雨水,沒有澆溼北京城的炎熱,到是讓草木長勢茂盛。呂姨前幾天整理清爽的院子,兩場雨一下,地磚的縫隙間,牆角處,又冒出了幾根草尖兒,還有幾株蒲公英。

諸航讓呂姨留着幾株蒲公英,等開過花後,她吹給帆帆看。

帆帆心情有點壞。

魚從荷花缸搬去魚缸之後,不知是因爲天氣悶氣壓低的緣故,還是水土不服適應不了新環境,隔一天,就有一條魚水泡一吐,肚子翻了朝上,翹了尾巴。

帆帆記得,呂姨撈走了一條,唐嫂埋了一條,小喻叔叔在垃圾筒裡扔了一條,媽媽和他一起從水裡捏走了一條。

5-4=1,不用諸航特別引導,帆帆學會了五以內的減法。

最後一條魚,黑色的身子紅色的尾巴,獨自在水裡遊得很暢快。過了兩天,魚突然變得很安靜,餵食時尾巴也不擺動。

諸航說它寂寞了,想找朋友。

晚上,諸航給帆帆洗過澡,塗得香香的,抱着上牀,被單一掀,牀上躺着一條魚,一動不動。

帆帆要和它做朋友,他們一起睡。

這條魚,是卓紹華和諸航陪着帆帆一起埋的。卓紹華講了一晚的牀頭故事,諸航把《蟲兒飛》唱了一遍又一遍,帆帆都沒展顏,噙着眼淚入睡的。

諸航湊到卓紹華耳邊悄聲說,首長,我覺得帆帆有做詩人的潛質,不然就是個藝術家,情感豐富。

卓紹華笑了,不好嗎?

諸航腦子裡出現了一個頭髮長長的、皮膚病態白、眼神憂鬱的男子,不好,不好,她把頭搖得像撥浪鼓。帆帆是我生的,得像我。

卓紹華捏了下她的鼻子,霸道。要是帆帆不像你,你怎樣?

我和他劃清界限。

這只是兩人之間的戲語,一笑而過。

爲了讓帆帆開心起來,諸航和卓紹華帶帆帆去了趟動物園和遊樂場。盛夏的動物園,氣味不是太好,三人在裡面只呆了一會,就趕去遊樂場。可是帆帆太小,遊樂場有許多項目都不能玩。到是諸航玩得很歡,坐了海盜船,又坐了過山車。當她從過山車下來時,帆帆嘴巴張得大大的,嘴角還溢出一滴口水,這是羨慕,媽媽剛剛從他頭頂飛過哦!卓紹華是眼睛瞪得大大的,這是震愕,這孩子可以玩成這樣,頭髮根根豎着,T恤皺着,她開心得都不知肚臍眼露出來了。

卓紹華替她拉好衣服,起身就給鳳凰的諸爸諸媽打電話。諸航問他有什麼事,他說我要向爸媽道聲辛苦了。有一個活潑好動的女兒,爸媽多不容易呀!

卓紹華最近特別忙,“網絡風暴”演習到了尾聲,許多事情都必須他到場,後面又是一堆的總結。工信部委託的那件事,監控也已開始,情況比想像中嚴峻。他還在擬一個方案,準備對各大軍區的網絡奇兵進行換崗。一個人在某個地方呆久了,工作的環境熟悉之後,防衛心態放鬆,不能應對突發事情。他要求網絡奇兵的每位成員,在任何時候任何地點,都能第一時間進入工作狀態。

和卓紹華比起來,諸航太輕鬆了。海南之行的報告繳了,衛星基地安全系統的編程在初始階段,她不着急。正式編程前,她還要與孟教授討論下密碼的設置狀態。孟教授幾乎不來指揮部,諸航打電話過去,孟教授出國了,下週四回來。

週日,卓紹華去部裡,諸航帶帆帆去諸盈家,免得帆帆在家對着魚缸睹物思魚。諸航有把帆帆弄丟的前科,唐嫂自然的要求同行。諸航就差對天發誓,最後把諸盈搬出來,由諸盈監督着,唐嫂才勉強同意不跟着。

諸航說得口乾舌燥,強大的無力感。

卓紹華在臥室裡喊她過去。

“什麼事?”她走到卓紹華前面,卓紹華看了又看,“有沒塗?”

諸航啊了一聲,摸摸臉,然後呵呵笑,她總是不記得出門塗防曬霜。

“你呀!”卓紹華責備地瞪了她一眼,拉着她坐到化妝臺前。

“我自己來!”諸航伸手去拿爽膚水。

卓紹華拍開她的手,這孩子對於自己的事就愛應付了之。他替她抹了水,塗了乳液,等了會,替她細緻地塗了防曬霜。這張清秀聰慧的面容,總算恢復如初,可惜有一個不知愛護的主人。

諸航閉上眼,首長的力度剛剛好,真舒適,像專業的。“首長,你怎麼什麼都會呢!”她趁機調侃一把。

“人家說明書有寫。”就是某人懶,不肯看。

諸航羞愧了,“之前曬傷的樣子真的很醜?”

“我沒注意。”

“呃?”

“聽着你夜裡叫痛,我和帆帆心疼。”

諸航嘴巴呶呶,伸手就抱住了卓紹華的腰,眼睛睜開一條縫,“首長,你對我真好!”

卓紹華沒接話,因爲這句話很多餘。

“給我買輛車吧,首長!”出行多方便,烈日、狂風、暴雨都不用擔憂了。

卓紹華斷然拒絕:“不行!”

諸航怔住,小小的受傷,“姐姐送我一輛。”諸盈耿耿於懷諸航結婚、生帆帆都沒盡到職,一直想找別的方式彌補,不止一次提出給諸航買車,諸航都沒肯。

“不是車的事。”卓紹華嘆息,俯下身子,與諸航平視着,“你性子太急,膽子大,人衝動,北京的交通什麼時候不堵?一到節日,主要幹道就成了個停車場。外國元首來訪,就得交通管制。你能耐得住性子等嗎,不會追尾,不會和交通法對着幹?”

諸航想反駁的,可是首長說得太有道理了。每次坐公交,她都會把北京的交通咒得體無完膚。

“你要是開個車出門,我就沒辦法工作,愁也愁死了。”卓紹華苦口婆心。

諸航仰着頭,好半晌都沒出聲,許久,幽幽地說了句:“我好像缺點挺多的。”

卓紹華笑了,拉起她,“還好,在我的承受範圍內。”

“首長。。。。。。”諸航推了卓紹華一把,語氣不自覺地帶了點嗔。卓紹華眸光一深,前面是她曬傷,後面是他忙,似乎有好多天沒有好好抱她了。密密的長睫嬌羞地眨着,臉頰泛出淡淡的紅暈,卓紹華心情不自禁一蕩,脣貼了過去,“諸航,聽話!”

諸航聽話地閉上了眼睛,張開脣瓣,任卓紹華攻城掠地。

這突然其來的一吻,兩人都有些激動,吻得忘形,渾然沒發覺房裡多了一個人。

唐嫂把帆帆打扮得很帥,腳上穿了雙機器貓樣子的鞋。帆帆在院中等了好一會,媽媽都沒出來,他着急了。

帆帆仰着頭,認真看了一會兒。

“媽媽!”帆帆拽拽諸航褲管。

諸航啊地一聲,迅速往後退,羞得頭髮根都在噝噝冒火光。

帆帆兩眼盯着媽媽的嘴,“爸爸餵你吃的什麼?”

諸航抓抓頭髮,蹲下來把臉躲進帆帆懷中,“沒有,爸爸是在檢查媽媽早晨牙有沒刷乾淨。”

“我認真刷牙的!”帆帆連忙捂住嘴,他不要爸爸幫他檢查,那樣子看上去很可怕。

諸航回過身朝卓紹華吐了下舌頭,兩個人都笑出聲來。

小喻送諸航和帆帆去的諸盈家,車剛停,諸盈就從家裡跑出來抱帆帆,大概趴在窗口看了有一會。駱佳良在廚房忙碌,梓然在自己的房間上網打遊戲。

帆帆叫諸盈大姨,叫駱佳良外公,諸航蒙面,瞧這稱呼亂的。

“梓然,出來和帆帆玩。”諸盈親了又親帆帆,逗得帆帆咯咯直笑。

梓然沒有出來,他在生氣中。從帆帆吐字清晰的那天,就直呼他“梓然”。“梓然”是隨便叫的麼,小姨還是小姨時,帆帆該叫他哥哥。小姨成了姐姐,帆帆該叫他舅舅。哼,沒有禮貌的小不點,梓然氣憤地拍了下電腦。

房門吱地聲開了,帆帆的小腦袋探了進來,朝着梓然笑咪咪的。徑直走到電腦桌前,對梓然說:“梓然,帆帆要看魚。”

梓然不動彈。

帆帆歪着頭,往前又靠了點,這次叫得更響:“梓然,帆帆要看魚。”

梓然狠狠瞪了帆帆一眼,沒好氣地說:“知道了,少爺!”把正在玩的遊戲關掉,找到一個關於熱帶魚的紀錄片,“看吧!”

“我叫卓逸帆,不叫少爺。”帆帆聲明,拍拍梓然的腿,“帆帆坐。”

梓然磨牙,再磨牙,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帆帆抱上來,小心地護在懷中。肉肉的小屁股還不安分,在腿上動來動去,然後兩眼盯着屏幕,小嘴一張,指着電腦桌上一碗冰西瓜,“梓然,喂帆帆!”

“憑什麼?”是可忍孰不可忍,梓然額頭青筋蠕動,絕不屈從。

帆帆回過頭,看看梓然。梓然下巴昂起,目光轉向天花板,再慢慢落了下來,捏起一塊西瓜,去了籽,塞進張着的小嘴裡,“不準叫我梓然。”

“嗯,梓然!”帆帆乖巧地點頭。

梓然長歌當哭。

諸航自告奮勇地進廚房幫忙。駱佳良在竈臺前揮汗如雨,他今天爲帆帆做嬰兒飯,小牛肉切碎,胡蘿蔔、土豆削皮後也切碎,和米、肉湯、青豆、鹽放入燜飯鍋中,熟了後,再加上熟的雞蛋黃攪拌。“這樣的飯營養豐富、全面,易消化,我從網上查來的,孩子最愛吃了。”駱佳良憨厚地笑。

諸航咽咽口水,不愛吃的是傻子,這麼複雜的工序,這麼多的食材。“姐夫不要太偏心帆帆,給我做什麼了?”

諸盈從冰箱裡拿出做好的赤豆湯,接過話茬:“想吃什麼自己動手呀!”

“姐,我哪會!”諸航撒嬌地抱住諸盈。

諸盈疼愛地用指頭戳戳諸航,“紹華把你真的寵得不成樣。”

“首長哪有?”

諸盈把諸航的手掰開,轉過身來,“別不知足。你操心過家裡的油米醬油醋麼,自己洗過衣服熨過衣服麼,帆帆穿什麼吃什麼過問過麼,家裡有什麼需要添置你想過麼。。。。。。家庭主婦的義務和責任統統和你無關。雖然紹華級別高,享受到國家許多待遇,可是他要是不疼你,你能有這麼自由?你看你像從前一樣逍遙,幼稚得和帆帆爭風吃醋。”

諸航給諸盈說得無地自容,呵呵陪着笑向諸盈求饒。駱佳良捨不得,忙插了句話,“航航,別看你姐姐這樣說,其實她心裡開心着呢,你過得多幸福呀!”

諸盈嘆口氣,“一個女人不管做出多大的事業,那隻能證明她的才幹,卻不一定覺得幸福。她的幸福感來自於在這世上真心珍愛疼惜她的那個人。”

“姐,我知道了。我對首長一直有着感恩的心。”諸航嬉皮笑臉。

諸盈瞪了她一眼,“走,陪我去超市買只西瓜。”

諸航進屋時看到客廳的角落裡有兩隻西瓜,她不解地看看諸盈,諸盈朝她眨了下眼。諸航有點不太情願,她明白諸盈有話和她說,而這個話肯定是關於晏南飛的,不然不會避開駱佳良。

天空中雲層很厚,陽光一塊一塊地從縫隙裡漏下來,沒有風,又是一個悶熱的桑拿天。兩人彷彿追着太陽走,走到小區門口就停下了,那兒停着輛掛着山東牌照的卡車。一車的青皮西瓜,切開,汁多肉紅,買的人很多。妻子收錢,老公秤瓜,配合得有條不紊。

諸盈也挑了一隻,付完錢,她領着諸航走到樹蔭下。諸航踢着腳邊的石塊,直嚷嚷熱。

“航航,這是他的電話。”諸盈硬塞給諸航一張紙條,“他前兩天闌尾炎發了,住了幾天院,他很想你。”

諸航咬咬脣,煩躁地拭了拭額頭的汗,“他想是他的事,我不想他。”

諸盈苦笑,“姐姐懂你替我抱不平,可那是過去的事,姐姐都不氣,都能原諒他,你糾結什麼呢?他真的非常愛你。從他知道有你的那一天,他就負起了一個父親的責任。他找過我,對着我哭,他是真的很傷心很自責很後悔。我不准他打擾你,他也答應了。你想他經常見到你,卻不敢認你,這非常殘酷。那一天,他冒失地跑來,求我不要阻攔你和紹華在一起,才恰巧被紹華的姑姑撞見。只能說,這一切是天意。他爲了避免你的處境難堪,避走異國他鄉。只要你開心,他什麼都願意爲你做的。”

“姐姐替他說話,沒想過姐夫的感受麼。姐,你不該想着他的。”諸航賭氣說道。

諸盈冷了臉,“你講話有沒經過大腦,航航?號碼給你了,打不打是你的事。你是成年人,我不會替你拿主張。但是我希望你和他聯繫下,別讓自己日後後悔。他要的不多,無非是聽聽你的聲音,問問你的近況。”

說完,諸盈扭頭就走。

諸航看着諸盈纖瘦的背影,一腳把石子踢飛,手中的紙條狠狠地揉成了個團,隨手一扔。

27,高岸爲谷,深谷爲陵(三)5,念其君子,溫其如玉(五)13,山有扶蘇,隰有荷華(一)24,衡門之下,可以棲遲(六)42,心之憂矣,於于歸處(六)5,念其君子,溫其如玉(五)19,衡門之下,可以棲遲(一)12,洵有情兮,而無望兮(六)22,衡門之下,可以棲遲(四)42,心之憂矣,於于歸處(六)8,洵有情兮,而無望兮(二)13,山有扶蘇,隰有荷華(一)47,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五)38,心之憂矣,於于歸處(二)42,心之憂矣,於于歸處(六)21,衡門之下,可以棲遲(三)38,心之憂矣,於于歸處(二)21,衡門之下,可以棲遲(三)7,洵有情兮,而無望兮(一)16,山有扶蘇,隰有荷華(四)36,習習穀風,以陰以雨(加)35,習習穀風,以陰以雨(五)11,洵有情兮,而無望兮(五)15,山有扶蘇,隰有荷華(三)11,洵有情兮,而無望兮(五)25,高岸爲谷,深谷爲陵(一)18,山有扶蘇,隰有荷華(六)號外:那些因爲年輕而犯的錯10,洵有情兮,而無望兮(四)28,高岸爲谷,深谷爲陵(四)35,習習穀風,以陰以雨(五)19,衡門之下,可以棲遲(一)32,習習穀風,以陰以雨(二)25,高岸爲谷,深谷爲陵(一)4,言念君子,溫其如玉(四)26,高岸爲谷,深谷爲陵(二)36,習習穀風,以陰以雨(六)1,言念君子,溫其如玉(一)3,言念君子,溫其如玉(三)8,洵有情兮,而無望兮(二)4,言念君子,溫其如玉(四)45,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三)6,念其君子,溫其如玉(六)號外:那些因爲年輕而犯的錯34,習習穀風,以陰以雨(四)27,高岸爲谷,深谷爲陵(三)號外:那些因爲年輕而犯的錯3,言念君子,溫其如玉(三)41,心之憂矣,於于歸處(五)34,習習穀風,以陰以雨(四)40,心之憂矣,於于歸處(四)35,習習穀風,以陰以雨(五)20,衡門之下,可以棲遲(二)47,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五)33,習習穀風,以陰以雨(三)7,洵有情兮,而無望兮(一)46,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四)26,高岸爲谷,深谷爲陵(二)32,習習穀風,以陰以雨(二)46,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四)14,山有扶蘇,隰有荷華(二)37,心之憂矣,於于歸處(一)1,言念君子,溫其如玉(一)5,念其君子,溫其如玉(五)10,洵有情兮,而無望兮(四)43,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一)40,心之憂矣,於于歸處(四)18,山有扶蘇,隰有荷華(六)7,洵有情兮,而無望兮(一)7,洵有情兮,而無望兮(一)42,心之憂矣,於于歸處(六)4,言念君子,溫其如玉(四)14,山有扶蘇,隰有荷華(二)23,衡門之下,可以棲遲(五)24,衡門之下,可以棲遲(六)25,高岸爲谷,深谷爲陵(一)39,心之憂矣,於于歸處(三)14,山有扶蘇,隰有荷華(二)29,高岸爲谷,深谷爲陵(五)8,洵有情兮,而無望兮(二)5,念其君子,溫其如玉(五)30,高岸爲谷,深谷爲陵(六)5,念其君子,溫其如玉(五)28,高岸爲谷,深谷爲陵(四)17,山有扶蘇,隰有荷華(五)7,洵有情兮,而無望兮(一)39,心之憂矣,於于歸處(三)12,洵有情兮,而無望兮(六)號外:那些因爲年輕而犯的錯13,山有扶蘇,隰有荷華(一)16,山有扶蘇,隰有荷華(四)36,習習穀風,以陰以雨(加)6,念其君子,溫其如玉(加)18,山有扶蘇,隰有荷華(六)24,衡門之下,可以棲遲(六)1,言念君子,溫其如玉(一)24,衡門之下,可以棲遲(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