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都不問我跟他聊些什麼。”回去的路上,林嬈薇躺在李尉銘懷裡閉目養神,李尉銘攬着她,低聲問。
“知道你有你的做法,我相信你。”林嬈薇在他懷裡蹭了兩下。
李尉銘嘴角上翹,手指在她的臉上摩挲:“找個時間,我們一起去祭拜我父母吧。”父母去世,他至今都沒去祭拜過,這次,他和小俊還有薇薇一起,告訴他們,他們的兒子過的很好,也找到了想要共度一生的女人,他們在九泉之下就可以安心了。
林嬈薇在他懷裡睜開眼睛,遲疑了一下,還是同意了。
並不是不願意跟李尉銘一起去祭拜他的父母,只是,她不願意在老人的面前說謊,儘管他們已經聽不到,感受不到,她也仍舊不願意對他們說謊。
兩位老人被葬在他們的老家,從市區開車大約過了兩個小時纔到,氣溫比市內略微低了兩三度,三個人在路上沒怎麼說話,心情似乎都有些沉重。
等到了目的地,三人先是安安靜靜地把墓地周圍的雜草除去,纔開始祭拜。
李尉銘覺得自己很對不起父母,自己離開家二十年,二十年裡,他回家的次數屈指可數,再見面,卻是這種情景。沒有遇見林嬈薇之前,他一直認爲,自己既然已經不孝,既然無論做什麼都無法彌補自己不孝的事實,那他只能朝着這條不歸路繼續走下去。
林嬈薇的出現算是打亂了他的既定想法,總是固執地做一些事,讓人又心疼又生氣,甚至不明白她究竟在堅持什麼。等到察覺自己大半的心思都放在她的身上時,他才恍然,自己愛上了林嬈薇。
雖然林嬈薇從來不對他所做的事情抱怨什麼,可在見了餘申之後,他也在考慮,是不是該收手了。
過去,他可以和他唯一的弟弟撇清關係,因爲他認爲李俊是恨他的。現在,李俊,林嬈薇,一個是他的親人,一個是他的愛人,他有責任有義務照顧好他們。
“爸媽,兒子不孝,現在纔來看你們。”李尉銘跪在墓碑前。
“爸媽,大哥過的很好,你們也可以安息了。”李俊也跪在墓碑前,不忘介紹林嬈薇“我告訴你們哦,大哥找到女朋友了,她是一個很好很好的女孩子,很漂亮,很聰明,對我們都很好。”
林嬈薇對李俊淡淡笑了笑,也跪在一旁:“伯父,伯母,阿俊學習很好,很乖。尉銘他,很平安。”墓碑上的兩張照片慈祥的笑容隱隱刺痛了林嬈薇的胸口。
三個人又在墓前停留了一陣,才起身回城。
在父母墓碑前李俊似乎就有話想說,忍了好半天,在回去的路上,他還是忍不住問李尉銘:“大哥,其實,我一直想問你一件事。”
“什麼?”李尉銘開着車,擡眼看了看後車鏡裡一臉嚴肅的李俊。
“你是不是還要繼續走這條路?”李俊問,“雖然爸媽一直說只要你過的好就行,可你不覺得你做這一行太危險了嗎?”
跟李俊同座一排的林嬈薇對李俊的這個提問顯得很吃驚。她沒有干涉過李尉銘現在做的這些事情,她瞭解李尉銘站在這個高位想要退下來不是那麼容易,而且他放不下的還有很多。
李俊的問題正是李尉銘從來的路上就在思考的事情,只是,談何容易。
“小俊,這件事,你別管,好好上學就是了。”李尉銘看了眼林嬈薇,轉而對李俊說。就算真的要收手,他也必須找一個放心的人,把權位交到那人的手中,否則,他就對不起帶他出道的魏老大。
李俊臉色有些難看,他沒有料到李尉銘會拒絕放手。他大哥所做的事情,無論哪一件被警方抓住證據都是死罪,而且那些黑道也有很多想要殺他的人,這樣的權利有什麼意思。
“薇薇姐……”李俊悄聲叫林嬈薇,希望林嬈薇也能幫忙勸勸他大哥。
林嬈薇只是對李俊輕輕搖了搖頭。用說的,李尉銘是不會聽的,況且,雲叔還一直要她拿資料。再這麼下去,事情遲早會被敗露。
李俊見林嬈薇變相默認他大哥所做的事情,心情很沮喪,直到回到家裡,林嬈薇找到他,他才肯和他們說話。
“薇薇姐,我不明白,難道你也希望大哥繼續這麼下去?”
李尉銘和張平談事情去了,她選定這個時間找李俊,就已經打定了主意:“阿俊,我來,是想告訴你一件事。”
李俊疑惑。
林嬈薇醞釀了一下情緒,低緩開口:“我家人,並不是出國離開我……”
中學那會兒,她學壞了,跟着幾個小混混到處跑,有一天,他們幾個人偷偷跑進迪廳跳舞,沒想到遇到警察臨檢,他們只好從小門跑出來,那時,林嬈薇並沒有想到,他們這幾個人裡面竟然有賣毒品的,有一個擔心被抓,就把毒品悄悄放進了她的揹包裡。
回到家,她媽媽在外面打牌,爸爸在外面工作,家裡,只有一個才五歲大的弟弟在,正處叛逆期的林嬈薇,從來沒想過要自己做飯,更沒有想過弟弟會餓。反正,家裡隨時都放着現金,她餓了就上街自己買東西吃,吃飽了,玩累了,纔會想到要回家,纔會想到買點零食帶給弟弟。
那天,她從迪廳回來,把揹包隨意的仍在客廳沙發上,就拿着錢出去買東西,等再回來的時候,她看到自己的揹包掉在地上,裡面的東西也散落一地,地上還有很多藥丸大小的東西。沒來由的,她心裡一驚,小聲叫着弟弟的名字,最後,在臥室裡,她看到自己才五歲的弟弟躺在地上,已經沒有了呼吸。
她不記得後來是怎麼去了醫院,不記得醫生是怎麼宣告的死亡,然後,爸爸趕到了醫院,聽到了噩耗,當場吐血暈了過去。接着,媽媽也來了,哭着,叫着,醫生給她打了一針,她才安靜下來。
整個過程中,林嬈薇沒有哭,沒有鬧,沒有叫,甚至沒有表情,麻木的接受醫生所說的一切。父親癌症末期,活不了多久,所以他才夜以繼日的工作,希望他離開他們之後,他的家人能衣食無憂,而媽媽卻以爲爸爸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而她以爲,家,不過如此。
林嬈薇沉浸在回憶裡:“弟弟去世沒幾天,爸爸也跟着走了。媽媽在知道真相後瘋了,誰也不認識。”她突然很悲傷地笑了笑,“其實媽媽還是認識我的,每次,她看到我就會指着我說,‘你是兇手,殺人兇手’。是啊,我害死了弟弟,又害死了爸爸,結果卻什麼罪名都沒有。”
媽媽瘋了之後,林嬈薇還不滿十四歲,本來是要被再送進福利院的,但是雲叔出現了。
雲叔說,他是她親生父母的至交,但是她的親生父母已經都去世了,雲叔說,他找了她很久,也是剛從孤兒院找到她的資料。他還說,養父母的事情,他都知道,他說,讓她不用擔心所有的事情,他會照顧她,像對自己的親生女兒一樣照顧她。
“薇薇姐……”李俊聽完故事,艱難開了口,卻不知道怎麼說下去,讓她節哀順變嗎?還是說,那不是她的錯。他太能明白親眼看着親人遺體的感受,他失去父母,如果不是有他大哥,他也會痛不欲生。
她間接的害死了弟弟,又害死了父親,還逼瘋了母親,所以她痛恨自己。
“薇薇姐……”李俊伸手抱住林嬈薇,“都過去了,你也不願意的,不要再難過了。”
林嬈薇又想起那個小小的孩子用胖胖的手抓住自己的衣角,奶聲奶氣地叫她“薇薇姐姐”,她輕輕摟住李俊,聲音竟有些哽咽:“阿俊,謝謝你,謝謝你還肯叫我薇薇姐。”
李俊吸吸鼻子:“薇薇姐,你是我永遠的薇薇姐。”不是愛人沒關係,不能說出那三個字也沒關係,她是他一輩子的薇薇姐。
“阿俊,我很瞭解失去親人的痛苦,所以,我也不併希望你大哥繼續走這條路。”林嬈薇把話題轉到李尉銘的身上,這也是她爲什麼要把這個深藏心底多年的秘密說出來的原因,她要李俊義無反顧地站在她這邊,她才能進行下邊的事情。
“可是大哥他根本就不答應退出。”李俊頹然。
“我有個計劃可以讓他絕對會同意退出。可是,這需要你幫我。”林嬈薇信心十足,只要他們在李尉銘的心中佔有重要地位,那這個計劃就會成功,他也一定會選擇退出。
李俊很信任林嬈薇,聽她這麼一說,立刻問道:“真的可以讓大哥退出這個圈子?那要我怎麼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