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蔚嶺的傷在醫院恢復了差不多後就被接回了家裡,她剛能下牀走動幾日就聽聞家裡已經和上官家商量好了婚事,連日子,婚紗,邀請的賓客都在一夜之間準備了出來。
她和上官根本就來不及採取任何措施,再加上她行動不便連逃婚都很難,可是她心裡知道自己決不能嫁給上官。
於是就只剩下一個人可以幫自己,小時候父母和大哥總是很忙,家裡只有她和三兒,她一向很疼三兒,沒差幾歲的兩人她卻總像媽似的帶他,所以她知道家裡只有三兒纔會幫自己了。
孔蔚嵐坐在上官俯瞰全景的辦公室裡,因爲他長時間的皺眉而忍不住開了口,“你究竟怎麼想?”他當然會幫自己的姐姐,但眼前這個人,是兄弟,對他同樣重要,“如果你真心喜歡蔚嶺。。。”
“我不會和她結婚的。”他一改往日在好朋友間的油腔滑調,認真的對他說。
“爲什麼?因爲你不愛她?”
“是她不愛我。。。”他終於說了出來,這麼些年來,再多的愧疚,後悔,傷痛都已經過去,現在最重要的是她已經不愛自己了,既然不愛了,又何苦要勉強在一起?
“你們兩個真讓人看不懂,當初她那麼瘋狂的愛着你的時候你連回頭看她一眼都沒有,到現在,你卻在後悔。”他真不知該說他傻還是她傻了。
“是,我後悔,後悔當初不該放任她喜歡我,如果不是因爲我她也不會。。。”
“你不該這麼想,這並不是誰的錯,況且,她從沒有怨恨過你。”
“就是因爲她從沒有恨過我,我才難以面對她。”
當年的事,是他心裡永遠的痛,如果當初他早一點斷了她的念頭,或者撇開她是自己好友姐姐的愚蠢理由而和她在一起,那麼現在的她和他又將會是何種樣子?只是一切已毫無意義!他總是帶給她傷害,過去,現在,因爲他她幾次都差點把命丟掉,如此,他怎麼還敢把她留在自己身邊?
“那麼,我可以認爲你們兩個都不贊成這場婚禮?”他必須再次確認他們的心意。
“孔三,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帶她回美國。”那裡有她愛的人。
“好。”如果他的回答是這樣,他就會去做,因爲他發現上官他對自己姐姐更多的是愧疚,因爲真正愛一個人是決不會放她離開自己身邊的,即使知道她心裡只有另一個人,也絕不放手!這麼想的時候,腦海裡浮現一張沉靜美麗的臉,淡淡疏離的笑容下是她抗拒的心,想到她,心裡突然一陣抽緊。
“我可以帶她離開,可是婚禮的事,你自己解決。”
孔蔚嵐離開後,上官站在落地窗前,俊美的臉倒映在玻璃窗上,看不清神色,漂亮的眼睛裡看不出一絲情緒。
秘書進來看他這副樣子,把手上的資料放在桌上就又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心裡不禁嘀咕,之前幾個月還是談笑風生的小老闆爲何最近變得越來越深沉,總是看着窗外發呆,有時候一個下午都不見他有變化,他們下面的員工普遍認爲還是喜歡那個嬉鬧耍寶的小老闆。
自己的變化可能連他也沒有察覺到,最近不知爲何總是心不在焉,做什麼事都打不起精神。之前因爲蔚嶺的事他也頂多藉着和狐朋狗友們出去瘋來發泄,或者把自己灌醉,只要一醉就什麼事都不重要了。
可是,爲何現在覺得心裡空落落的總覺得像失去了什麼,不想出去甚至都不想動,心裡空空眼裡也空空,至於借酒消愁,可悲的是他都不知道自己愁在哪裡。。。
“多喝點,這可是山裡頭養的老母雞,燉出來的湯特別補。”於二殷情的給心秦的碗裡再添了一碗。
濃濃的雞湯味引得琥珀圍着心秦繞圈,“你這麼一大鍋我怎麼可能喝得完!哎!不要給琥珀吃,它腸胃不好吃這些亂七八糟的會拉肚子的。”她這隻貓兒嬌的很,在吃上是非常講究的。
琥珀喵嗚喵嗚可憐兮兮的叫着,哎,還不如在穆洋家呢,至少人家穆洋總是你一口我一口的一人一貓吃東西的。
“哦,那我給它拿些貓糧去。”於二給琥珀的碗裡倒了貓糧和牛奶,見琥珀吃的開心,他不禁好奇的問道,“怎麼想到養貓呢?”
“木頭送的。”穆洋喜歡去公園裡喂流浪貓,一次喂完回來就發現這隻身上黑黃相間毛色的小貓一路跟着她,本來想把它送回公園但轉念一想,如果有隻貓能陪着秦秦說不定她的生活就不會那麼單調無趣了。
“你喜歡養寵物?”
“也許吧。”
“動物確實要比一些人容易相處。”於二深有感觸的說。
“是啊。”她不置可否,“也許是我一個人習慣了,總不知道怎麼和人相處。”
“你一直。。。都一個人生活嗎?”
“恩,那場車禍。。。父母走後,就一直一個人,不知不覺也過了十多年了。”十二歲的那年生日,是她這輩子最大的噩夢,跟了她十幾年。
“秦秦。。。”他的手停在她耳邊,那一縷垂落的發最終還是靜靜的躺在她肩膀上,他收回手,笑着說,“上次去檢查醫生說你恢復的不錯。”
“恩,於宋,謝謝你。”要不是有他按時帶她複診,找一些老中醫的方子給她調理,自己也不會恢復的這麼快。
“怎麼又說謝謝?”他最不喜歡她說這個字,感覺總把他擋在她的世界之外。
“對不起啊。。。”
“好啦好啦,不管是‘謝謝’還是‘對不起’,都不許再說了,秦秦,我們是朋友,朋友之間可以把這些話都放在心裡。”
於二帶她去外面走走,他們去了公園喂流浪貓,去了露天咖啡店喝咖啡,車子在經過遊樂場的時候於二注意到她深望的眼神,“想進去嗎?”
她搖搖頭,閉上了眼睛,是該放下了。
“上次給你的那個方子是補氣益血的,即使身體好了經常服用也有好處。”
“好,我知道。”她微笑着和他道別。
“等等——”他從車窗裡伸出手,停在她耳邊,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她肩上一縷散落的髮夾至她耳後,“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即使再愛那個人,也要多想想自己。
“你也是。”自從他告訴了自己他和杜凌卉的事情,她便把他當做和自己一樣的人,一樣爲了一個愛不到的人而作繭自縛的人。
她看着他車子開遠,淡淡的嘆了口氣,轉身,看進一個人的眼裡。
她從他漂亮的眼睛裡看見自己呆愣的樣子,惶恐又驚喜並存的怪異。
“有空嗎?”他緊緊盯着她的眸子,眼睛一眨不眨的問。
“我。。。我。。。”沒想到會再次見到他,她驚慌的不知所措。
“如果有空就跟我去個地方。”
心秦突然記起那次郊外度假村回來,她坐在他車裡,他表情冰冷的開着車,一句話都不說的沉默,那時候的自己無可救藥的迷戀上他深沉憂鬱的樣子。而如今,同樣的場景下,她的心裡卻感到了害怕,他那記重重的巴掌始終印刻在她心上。
她可以理解他因爲孔蔚嶺而痛恨她的心,她可以接受他對自己的誤解和輕視,甚至是他那句“我再也不想見到你”。可是他卻突然出現說要帶她去一個地方,她害怕,怕自己剛建起的心牆因爲他的出現會再一次崩塌。
如果人生在她十二歲時開了個天大的玩笑,那麼,十四年後,在她二十六歲的這年,她再一次感受到了命運的無常!
她想起《大話西遊》裡白晶晶那句經典的臺詞,我剛起牀到處隨便走走牙還沒刷呢!
民政局辦理結婚登記的大廳裡,今天不是什麼黃道吉日,辦理登記的愛侶並不多,三三兩兩坐在一起,有人並頭在一起填單子,有人親密的靠在一起自拍,還有人哭着抱住身邊的人。。。
“下一對——下一對——”
上官拉着她的手要走向前,她卻反手拉住他的手,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我。。。我們。。。回去吧。。。”她現在心裡唯一能對他作出的解釋是:他喝醉了!醉的一塌糊塗!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你,不願意?”他挑起眉,不悅的問。
“不是不是。。。不對。。。是。。。也不對。。。你。。。確定沒喝醉?”你確定知道我是誰?
“我不想做解釋,我只能告訴你,我沒有喝酒,並且我需要找個人結婚。”
需要找個人結婚?!
他只是要找個人和自己結婚。。。隨便什麼人都可以,而選擇她,大概是因爲自己最容易擺脫吧。。。
“爲了孔小姐嗎?”她早該猜到的,他甘願用自己的婚姻給她自由!
“如果你心裡對她有愧,如果你想真心求得原諒——”
“我就應該答應是嗎?”她順着他的話說,心疼的彷彿要裂開。
“是。”
他說是,郝心秦,你必須贖罪,爲你做的一切!
“好。”她淒涼一笑,蒼白的臉上滑過一行清淚,“好,我願意。”
我願意,願意爲了成全你的愛賠上我的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