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 相信

151相信

付雲欣臉色爲之一變,旁邊的季昆也是肅然,好的,我知道了。

她想過,翟南這麼輕巧的把自己塞給翟家,翟家長輩們定然不會放縱。只從昨晚翟家三叔急急開車要他立馬回翟府,付雲欣就知道,翟南要面臨的情勢肯定比自己所想象的要複雜艱難。可是,每次她追問,翟南都是一句,自己能夠應付得了。這麼一路回來,在路上,自己問了他很多遍,翟南最後許是答得厭煩了,又或者是想要轉移話題,直接就把她壓在座椅上,聲言,若是再這麼對他沒信心,他絕對讓她哭着回去。付雲欣能感覺到翟南是真的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也無意去說起將要面臨的種種情況。強忍了到嘴的問題,最終憋了回去。

只是,到了家後,翟南抱着她進客房,只說了一句:翟家的事情向來是翟家人自己解決,誰插手都是沒用的。再說了,你也要對我有信心,如果沒能力護住你,我怎麼可能會這麼魯莽的就讓你置於萬劍穿心之處。

付雲欣當時怔住,這話似乎是一種承諾,也似乎是情真意切的表白。那種鄭重,說得她心中顫動,情緒波濤洶涌,當即什麼話也說不出,只是傻呆呆的回了句:好。我信你。我不插手,也不問。除非你告訴我,否則,誰說什麼,我都讓他們去找你要答案。

翟南淺笑,像是終於放下了心事。手摸上她的臉頰,捏了捏,眼中似有無盡的柔情和寵溺,好。這纔是對的。有我在,你不必對任何人有解釋。我明後兩天可能不會回來,陳峰會留在這裡,有事就找他,他不在了,你可以找李媛媛。又或者是樓下的李文軒都行。

付雲欣當時沒有想過翟南會遇見什麼,此時聽見小飛鼠的話,原本飄忽着的心就開始清晰了,當下,煩躁不已的心開始沉了下來。

許是沒有聽見預想到的迴應,小飛鼠又補了一句:你有什麼辦法可想的?要不要我幫點什麼忙?

付雲欣慘然,搖頭,不用了。他走之前沒有跟我說,一個人去了,想必是自己能處理的了。我不過聽了別人的傳言。就算是貿然過去,恐怕也不可能補救什麼。謝謝你好心,我會等他回來。

小飛鼠啞然,支支吾吾的。你真不做點什麼其他的?萬一,翟南順了家裡的意思,回來就跟你劃清界限,或者是,乾脆就不回來了呢?或者是......

付雲欣皺眉,好了。如果沒有別的事情。我就先掛了,以後有事再聯繫吧。

噯,你。小飛鼠阻止她掛斷電話,似乎是憤憤不平。你當真是太涼薄了些吧。南哥對你怎麼樣,莫說是你了,就算是我這樣的外人都能感覺得到。怎麼,南哥現在因爲你被家裡責罰,還不知道要被弄成什麼樣子。翟家家門向來家規嚴格,我們外人都是插不上手的,只是指望着你過去緩一緩情勢。沒想到,你居然會因爲顧及自己的安危。對南哥的境況不管不顧。這當真是太讓人失望了。就不怕南哥心寒麼?你這樣對得起.......

行了!付雲欣皺眉,她剛纔就覺得小飛鼠句句話都在逼迫她,着急着推她去攪和什麼。從剛纔。他跟別人打賭,讓別人聽見自己的聲音開始,她就覺得此人太不識大體,現在這着急得樣子,真難說是真心爲誰着想。當下聲色俱厲,也不顧季昆在旁邊正饒有興趣的聽着,至於我是什麼樣子的人,你說得,南哥說得,任何一個認識或不認識的人都說得。可是,我到底是不是涼薄,又幹你們何事?南哥受責罰,我自然是原因之一,我對他有沒有交代,使我們的事情,又豈是你能在旁邊慫恿着來的?你能真心關心南哥,我替他謝謝你,若是因爲我做事的方式讓你覺得不快,你大可和我絕交或此後不再聯繫。又何必過來在我面前說三道四!

小飛鼠語塞,他確實是懷了點小私心,想要探聽下她對南哥的看法,平時看付雲欣一副軟軟的,在誰的面前,都是一副乖巧的樣子。他隱約覺得,這樣的女孩子忒是普通,不過是個沒有見識過社會,不瞭解市世家情況的平民小女孩。因此,即使南哥對她百般照拂寵溺,他都有些看輕這個似乎沒什麼主見的小女孩。本想着,過一段時間,南哥膩了她,就自然而然把他甩了,然後重新考慮和周家的聯姻,因此,他也沒有把這個看起來畏畏縮縮的小女生放在心上。卻不料,昨晚南哥直接破天荒的帶着她去參加翟家老太爺的壽宴,遑論這個舉動在圈子裡造成的轟動,只單單公然讓翟家被迫接受外姓人這一點,就夠翟南在家裡喝一壺的了。若不是昨晚親眼見了翟南的舉動,小飛鼠也不會這麼急吼吼的找人打聽翟家現在的情況。他們家隨時做酒店生意的,生意做得大,勢力也很足,但到底是背景沒那麼硬,有很多地方還是需要依靠翟家和周家的照拂。小飛鼠知道,現在這情況,圈子裡的人都在觀望,想看看翟家和周家是怎麼處理這件事的,再出來站隊。可是,到底他不一樣,翟周兩家聯姻,對他們家是最好的形勢,因此,也顧不得今後付雲欣明白過來後會怨懟他,他就急吼吼的過來打電話,想要慫恿着付雲欣去翟府鬧上一鬧,趁着現在不甚明朗的局勢,讓翟家狠狠心,加快和周家聯姻的進度。同時,也讓翟南冷一冷,讓他看看,他捧在手上,放在心上去寵愛的小女孩到底是小家子氣,一點點的不順意就這麼的大吵大鬧,實在是不符合翟家的標準。

可是,小飛鼠這次看錯了人。他沒想到付雲欣這麼強硬,也沒有自己所想象的那麼蠢,那麼聽風就是雨的亂了陣腳,反而是根本不理會他的說法,甚至還反咬他一口,暗暗罵他是不懷好意。這下,小飛鼠慌了,當下急急辯解。欲蓋彌彰道:得了,這事兒既然你心裡有譜,我就是多管閒事了。你別往心裡去啊。我這也是爲南哥着想,一時着急,就這麼大意了。

付雲欣冷笑,明顯不領情:你也說了,翟家的事情,外姓人是插不上手的,既然知道自己插不上手,怎麼就這麼急吼吼的推着我去翟府?既然是爲了你口中的好南哥着想。你這個做兄弟的,總該是爲他的處境打算吧。就剛纔的情況,你也知道他現在正忙着應付家裡的長輩們,把我推出去。除了給他添亂,試問,還能有什麼?!

越說越氣憤,即使是二世爲人,付雲欣到底是沒修煉成心如止水,面對別人的落井下石。蓄意謀害懷抱着菩薩心腸去體諒、去理解,當即,不管那邊什麼反應,直接掛斷電話。同時。把這個陌生號碼列爲黑名單,做完後,直接把手機扔到牀鋪上,也不理會站在旁邊,臉色越來越凝重的季昆,恨恨的跑去客廳。

等把抹布洗了一遍,去打了水端去剛纔洗青花茶盞的地方時,才發現季昆正站在自己的旁邊。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手裡的不鏽鋼盆子。怎了?

季昆搖頭,心有餘悸:翟南的眼光就是毒。我真是不佩服都不行了。對了,我最後問一次吧。你對做我助理真的沒興趣?我可是要出道做明星的,做助理的話,我罩着你,你的前途會很好的。我不會害你的。

付雲欣笑笑:你怎麼這麼執着?我說不做就是真的不做。雖然,一開始,我確實有心動過,但經過最近發生的事情,我覺得,我可以做一些其他的事情去賺外快,完全不必踏足娛樂圈,去那裡找什麼不痛快。

季昆眨眨眼,吹了吹垂在額前的劉海:我想,經過剛纔這一出,我是不會胡亂揣測的。你拒絕我的這個要求,肯定不是因爲要扒着翟家這道坎,怕進了娛樂圈工作會斷了你的姻緣吧?

付雲欣失笑,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只要不在我的面前碎嘴就好。不過,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爲什麼這麼執着讓我做你的小跟班?別說什麼一見卿卿,就誤了前塵之類的託辭。據說,你現在和吳吟爭林堯爭得正火熱,就別拿那麼明顯的假話來逗我。

季昆搖頭,接過她手裡裝着清水的盆子,然後蹲下,把洗過一遍的青花茶盞拿起一個沖洗,邊洗邊無奈搖頭,你這小丫頭,看着不諳世事,挺單純的。怎麼什麼都門兒清。既然你不信,我也不屑於再藏着掖着了。是這樣的,我是無意中發現你唱歌還挺有靈性的。想着,先把你帶在身邊,先調教一下,看看是顆苗子的話就培養下,沒辦法培養的話,我們雙方也沒有什麼損失不是。

呃?付雲欣坐在旁邊的小凳子上,也拿過一個茶盞洗,正午的陽光耀眼,照在手中的茶盞上,白瓷底色上的青花竟然隱約泛起一層金色的輪廓,蘭草旁邊的留白處居然會有小小的兩行字。付雲欣拿起來湊近了看,卻見陽光照的卻全面,那字跡便顯得越來越清晰。

季昆察覺出異樣,也湊過來看。

細雨夢迴雞塞遠,小樓吹徹玉笙寒。季昆念出來,很是驚訝,這是南唐李璟的句子,表面意思是思念不在身邊的愛人,夢醒後獨登高樓,冷冷清清的一個人感受着思念和孤獨。當下,很是震驚,翟南尋找付雲欣的心十分堅決,已經到了十分偏執的境地。可是,他掩藏的好,除了季昆自己和吳吟知道他在找的人是誰外,旁人甚至是翟家長輩都是不甚清楚。然而,即使是他和吳吟,也不知道翟南會到了這樣的境地。怪不得,他能這麼好的掩飾住心裡的渴望和瘋狂,也怪不得,他要把所有的空閒時間都用在哪些沒用的考證和學習新技能上面。恐怕,這其他的幾個青花茶盞裡面都藏了些玄機,又或許,不僅僅是這茶盞.......當下,季昆心中感念,有些惆悵,不自覺的,就多了句嘴,想要幫自己的兄弟一把。我只知道翟南喜歡沒事就鑽研些修理或者是學習些什麼新技能,基本就沒有閒得住的時候。就算是做陶藝,只知道他每年做很多,卻只留一個滿意的精品,其它的都會摔碎丟掉。卻沒想到,就這麼見小茶盞裡都有這麼個乾坤。這句子是在懷念什麼人吧。付雲欣,你覺得,他是不是意有所指?

付雲欣懵懂,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可她即使似懂非懂,看季昆眼神裡的暗示,也知道這恐怕是和自己有關。可是,對於她來說,自己和翟南都是猛然間在彼此生命中遇見的一個人,突兀的結識,又迅速的有了些許關連,至於其他的。付雲欣還真想不到,她不認爲翟南寫這些事爲了自己,這些青花瓷茶盞,一看就是早幾年就做好了的,那時候,她和翟南又不認識,又怎麼可能會有能力讓他爲自己寫這些傷感的詩詞?

我不知道。付雲欣老老實實的,看着青花茶盞上,那隱約閃着金光輪廓的蘭花,以及旁邊剛勁有禮的小楷,頗爲困惑,你知道話,可以跟我說一說,普及一下。

季昆張張嘴,妖豔的臉上先露出一絲失望,算了。有些事情,旁人說的再多,也不如當事人自己捋順。你想知道的話,就問翟南吧。他既然已經把你介紹給這麼多人認識了,也應該會告訴你這些是什麼意思的。

末了,季昆把手中沖洗好的茶盞盤在旁邊的紅漆差盤裡,他猜測着自己手中的這個茶盞上面也有着什麼情真意切的詩句。此時,那平日裡旺盛的八卦細胞卻倏忽消失。拿起配套的碗託重新沖洗,猶自不放心的多了句嘴:其實,每一個靠近你的人,都可能懷有不可明說的心思,你可以懷疑任何一個人。但是,對於翟南,你只要相信他就好了。他,真的對你很好。好到我們所有人都覺得,那些橫在你們之間的家世差距已經沒有以往所看起來的那麼堅硬。

付雲欣雞皮疙瘩立起,習慣了這個人的自以爲是和妖豔傲慢,忽然之間,這麼鄭重這麼深情的樣子實在是看不過去。好吧。雖然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但是我盡力。

季昆擡頭,把手中的碗託放回紅色奇盤裡,你最好記住自己說過的話。莫要兒戲。

付雲欣正要回嘴,一回頭就見季昆正認真的看着自己,眼中深沉,平日裡性感得隨時在放電的臉上,居然沾染上了一絲傷痛。讓她不由得心裡咯噔一跳,莫非,季昆有經歷一些感情上的牀上或隱痛麼?

好的。付雲欣不自覺的點頭,也說不清是爲了什麼,就像是在給予他承諾般的點頭。

此時,窗外的日光正盛,照進房間裡來暖洋洋的,剛纔的談話很是鄭重,讓整個房間都籠罩在一片靜靜的莊重裡。付雲欣忽得發覺自己腰背有些累,不由得放了手中的茶盞,擦擦手就要捶背。

忽然想起剛纔季昆說過的話,不由問道:你剛纔說聽過我唱歌?什麼時候聽得?我怎麼不知道?

季昆也回過神來,恢復了正常的神色。正要解釋時,卻聽見門口有人敲門,在靜靜的日光中,這敲門聲顯得急促而響亮,兩人停下來剛纔的話題,不由相對而望。

莫非,是剛纔那個女人去而復返?付雲欣自言自語道。

剛纔?有人來找過你了?季昆眉頭微皺,顯然是想到了些什麼。

恩。喝了一個下午的茶,苦死了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