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婢......日日來偷,抓住你看爺爺不敲斷你的腿!”下得樓來的叔侄二人,耳旁傳來一陣喝罵聲!
一個小小的身影喘着粗氣從兩人身邊擦身而過,身後數步緊緊追着幾個壯漢,打頭那人更是一邊追一邊高聲喝罵着!
不幾步,那奔跑中的小人兒,就被身後窮追不捨的壯漢抓着衣領提溜起來。“啪啪啪”就是三個嘴巴子扇了過去!“小賤婢,日日來偷爺爺的炊餅。小小年紀不學好,難道沒有爹孃管教麼?”
那貌似掌櫃的壯漢,抓提着小人兒的衣領子,打罵着!幾個耳光扇完,小人兒嘴角隱隱現出血絲,卻尤自倔強的反抗着。手裡還緊緊握住那已髒了半邊的炊餅,流着淚邊掙扎邊叫罵道:“倘若爹爹尚在,屠汝如屠豬狗!”話音傳開,卻原來是一個女孩兒!
“叔......”看着漸漸無力,披頭散髮卻杏目圓睜的小女孩兒,淩統心有不忍的衝管錚喊了一句!
“這位掌櫃的,您看您這是打也打了,罵也罵了。殺人也不過頭點地,爲了一個炊餅,不至於要鬧出人命吧!我看,就算了吧!”管錚邁步上前,好言相勸道!
“你這後生曉得個屁,這小賤婢日日來店裡偷食。咱家這小本小利的買賣,哪還禁得住她這般偷?後生若是可憐她,就幫她把欠帳給結了吧!若是不然,就休再呱噪,否則惹惱了爺爺,連你一塊兒打!”那掌櫃見管錚年少,以爲是哪家公子少爺的想出來英雄救美,日後好得了這俏婢回家暖牀,當下嘴裡就不甚恭敬起來!
“好膽......吾叔何人,豈容爾等刁民肆意辱罵?”一旁的淩統正值血氣方剛的年紀,聞言自然大怒。說罷雙手探到背後,抽出那一對鐵槍,倒提着衝上去對着幾個壯漢就是一頓死抽!劈啪一陣肉響聲落地,再看那幾人,早已被抽打着癱倒在地,**不止!那掌櫃此刻被揪着衣領,正一臉驚駭地看着淩統!
“恩哼!!淩統,放了這掌櫃吧!老子.......恩哼,我們以德服人!掌櫃的,勞煩你算算這小姑娘欠了你們多少炊餅錢。”管錚很有大俠範兒的一指那小女孩兒說道!
淩統一聽管錚發了話兒,鬆開那掌櫃的就站回管錚身後去了!那掌櫃的半晌才期期艾艾的答道:“也沒多少,幾個炊餅而已。不值幾個錢,公子心好,這錢就算了......嘿嘿,這錢就算了!”
他算想明白了,不,應該是看明白了!眼前這二位怕不是那隻知吟風弄月的公子哥兒,那半大小子固然厲害,但是另外這位那眼神......怕是真真殺過人,見過血的!當下再不提半分錢字,只是矮着身子奉承着!
見這掌櫃不要錢,管錚這才露出笑臉來:“呵呵,掌櫃的仁義,今後凡事要以德服人,別動不動就動粗!既然這樣,那就請回吧!”他選擇性的遺忘了剛纔動得一手好粗的,就是自己這邊的人了!
等那掌櫃的招呼着地上的老幾位,互相攙扶着離開之後!管錚轉過身子看了看尚未離去的小女孩兒,揉了揉她那亂糟糟的頭髮細聲說:“他們都走了,快回家吧!”
“炊餅......炊餅髒了,孃親又要捱餓!”看着掉在地上,已經被踩得稀爛的炊餅,小女孩兒抽泣着道!
“孃親......”管錚感覺心裡最柔軟的部分被刺了一下!
“淩統,拿些銀錢去,多買些食物,我們送她回家!”他想起了自己的阿孃,想起了那年大雪的冬天,想起了柴桑山下的無名村,他決定幫她一把!
很快,淩統就買了一堆的食物。燒雞,炊餅,燻肉之類的整整裝了兩竹籃!一手一隻,提着就回來了!
前行了大概一柱香的時間,一行人來到了一條幽暗的巷口。踩着腳下高低不平的爛石路又向裡走了百來步,這纔來到一間低矮的瓦房跟前!伸手推開那兩扇有些腐朽的木門,隨着一陣刺耳的“唧呀”聲,走進這點了一盞小油燈的屋子!
“可是旖兒回來了麼?”內屋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聲音很好聽,小心中透着一股子嬌媚和磁性!
“孃親,是旖兒回來了呢!”原來小女孩兒閨名叫旖兒!回到孃親身邊的旖兒言辭裡露出一股子嬌憨來!
“孃親,來客人了呢!”旖兒一邊走到油燈前將燈芯撥了撥,一邊朝裡屋喊着!
聽說家裡來了客人,那好聽的聲音再次響起:“寒舍簡陋,怠慢貴客了!是不是旖兒在外闖了什麼禍事?”女子的聲音有些顫抖!
貧困的父母,總是害怕孩子在外頭闖下禍事!一怕孩子在外被人欺負,二怕孩子不曉事,做出什麼後果嚴重的蠢事來!孩子在外被欺負了,若是等同家境,還好說!若是換作那富家子弟,官家子弟,總是難得討回公道的!要是做出那損人財物的蠢事來,就更加不曉得該怎麼辦了!無論什麼朝代,底層的百姓,都是最悲哀的!
“夫人多慮了,我等只是與旖兒投緣,這才隨之前來拜訪夫人。冒昧前來,害夫人受驚,是我等的不是!”管錚一邊答着話兒,一邊打量起這破舊的瓦房來!
隨着腳步聲響起,門簾一動!一個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的女子出現在管錚面前!雖着粗布衣裳,未着半點粉黛,眼前這女子卻依舊擁有着傾倒衆生的魅力!看着屋子裡的客人,那女子低眉淺笑福了一福!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管錚看着女子不覺剽竊了一句道!
看着眼前這個俊郎清秀的男子,目不轉睛的盯着自己看。那女子也不着惱,只是吩咐旖兒奉茶。說是茶,其實也就是一人一碗清水而已!直到旖兒將水碗塞進管錚的手裡,他才醒悟過來,紅着臉連道失禮不止。
“哥哥的眼神好象爹爹喲,旖兒記得爹爹在時,也是這麼看孃親的!”家裡好久好久沒有這麼熱鬧過了,旖兒覺得很高興,口無遮攔的來了這麼一句!
聽旖兒這麼一說,那女子肌膚頓時泛起一片桃紅。如水的眸子狠盯了旖兒一眼道:“休得胡言!”那番含羞帶怯的神情,又讓管錚失神不以!
“可惜呀,如此絕色竟已成爲他人婦!哎!”管錚心裡一聲嘆息。喝了一口水擡頭問道:“不知尊夫......”他到是想見識見識能娶得如此絕代佳人的,該是個如何了得的英雄人物!
“爹爹被壞人害死了,高順叔叔也戰死了。要不是文遠叔叔拼死將我和孃親送出了城......”旖兒一陣快語道,說着兩行珠淚已是順腮而下!
“旖兒住口......”那女子一聲疾呼,想制止女兒,卻奈何已晚了半刻!
“旖兒的爹爹,可是溫侯呂布......呂奉先?”管錚真的驚呆了。有道是,人中呂布,馬中赤兔!那眼前這位......豈不是絕代妖嬈,貂禪?原來她還沒有死,原來她藏在了建業。今天若不是自己多事,恐怕也不會知道她的藏身之處!
“妾,看公子龍行虎步,行進間自有一番威儀。怕公子也不是那普通人家的公子吧!也罷,賤妾早已生無可戀,今日落到公子手裡,任憑公子......只求公子慈悲,放過我這可憐的孩兒。妾,縱九泉之下,也會感激公子!”貂禪一看身份敗露,立時一番梨花帶雨的懇求着!
“哥哥......你們當真要拿孃親嗎?”旖兒顫聲看着眼前的管錚問道!
“憑旖兒喚我一聲哥哥,某管正方也斷不會與你們母女爲難。更何況,呂溫侯乃世之英雄,他的骨血不應斷送在管某手中!夫人......你多慮了!”管錚一抱拳,繼而摸了摸旖兒的小腦袋說道!
“我就知道哥哥是好人,方纔在街上就是哥哥幫了旖兒!”貂禪一聽,連忙急聲詢問起來!旖兒則一五一十的將在街上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聽聞自家女兒被逼無奈前去做賊,孤兒寡母自是一番抱頭痛哭。得知是管錚仗義救下了旖兒,又一路護送回來,還買了許多食物相贈,貂禪忙來到身前屈身拜謝!
“夫人不必如此多禮......”急切間管錚伸手去扶,只覺入手處一片嬌滑細嫩。又是一陣臉紅,趕忙將手從貂禪的藕臂上拿開!這一切,卻被旖兒看在眼裡,自是引得小人兒嬌笑不已!
“此地破舊不堪,往來居住人羣甚是複雜。夫人貌若天仙一般,長此下去,恐怕會生出事端來!”扶起了貂禪,看了看屋外,管錚不無擔心的說道!
“賤妾也知居於此處,不是長久之計!可是當日逃難,隨身攜帶之物早已是典當乾淨......”貂禪眉眼之間一片爲難之色道!當日下邳城破,倉促間只是抱了一盒首飾,就帶着旖兒跟隨着張遼將軍衝出城去,幾年下來早已經身無分文!平日裡她更是不敢拋頭露面,就是怕有人覬覦自己的美色,給自己和旖兒帶來大禍!
“這個無妨,夫人如果信得過,大可隨某同去。某自能護得夫人母女周全!”管錚實在是不忍如此佳人繼續苟居在這醃髒之所!
“我家叔叔官拜江東軍師將軍,師從三軍大都督周瑜周公瑾,又甚得我主吳侯器重。要護住汝母女二人,等閒爾!”淩統自然是幫着自家叔叔說話的,當下一挺胸,一溜兒說出這番話來!
管錚聞言暗讚一聲:“臭小子,有前途!”
“啊~~~妾不知原來是將軍大人當面......”貂禪一聽,原來面前這哥兒有這麼牛掰的背景,又是起身準備下拜!那一番嬌若無骨的樣子,自然又讓管錚一陣心如鹿撞!
當下貂禪就決定隨着管錚而去,她心想:隨這少年將軍去了,總比隨着那些粗魯的醃髒貨要強百倍!看他也是個憐香惜玉之人,若是自己這薄柳之姿能入了他的法眼,日後娘兩的日子總歸會好過一些吧!一時間貂禪竟然思緒萬千,暗自嬌羞不已起來!
也不能怪她有這心思,經逢大難之人,又處亂世之中。一個女人想活下去,並且活得好一些,唯一的資本......也就是姿色二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