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炎則連番沒保住骨肉,聞言忍不住擔憂,雖不至於起身就去,但也叫人進來回話,來的是紅綾院子裡的小丫頭子,還梳着總角,親自見三爺唬的話都說不明白,不管怎麼問只重複珍兒交代的兩句。
龔炎則喝了口茶,眼瞅着就要撂下茶碗,周氏上下打量了三爺幾眼,心思猛地翻騰,蹭的站起身立到小丫頭身前,顫着聲道:“她肚子疼只請郎中來看便是,誰也沒攔着不讓她請,何必巴巴的來我這堵三爺,三爺也才進我這屋子,她這分明是和我過不去呢。”
小丫頭子哪裡見識過這樣的場面,再加上週氏面色難看,她就一慌,沒回話就哭上了。
周氏咬牙,呵斥:“哪個死了要你哭喪!”
小丫頭子要哭不敢哭的抽咽,只把眼睛往三爺身上尋。
龔炎則啪的一拍桌子,將茶碗震的顛了顛,養娘、綠柳與小丫頭子都是一震,個個變色,只周氏死死咬着下脣,慢慢轉過身來,對着龔炎則,眼眶發紅的發問,“爺,我的爺,您要對妾說什麼?別是說紅綾那隻騷狐狸懷上了?”
一時龔炎則也站了起來,兩人對峙般的面對面,他冷道:“爺後繼有人難道不應該?”
周氏愣了愣,彷彿不認識他的樣子,吶吶問:“多少日子了?”
龔炎則見她發癡,到底也過不去,體諒她孩兒夭折,上來的火氣又壓了壓,道:“爺上京前看出來的,那時已經一個多月了。”
周氏聞言臉色又灰了幾分,想起以往自己懷孕時,三爺摟着她溫言軟語、體貼備至,後來孩子胎死腹中,她日夜禱告希望死胎復活抑或是郎中誤診,無時無刻不絞盡心腸、生不如死,可他呢?那個時候正被紅綾那個騷狐狸勾丨搭,還讓騷狐狸懷上孽種!
她本就心量窄,不想還好,越想越氣苦,潑天的委屈充斥在心口,直疼的要命,猛地朝龔炎則就撲了過去,揪住前襟一陣捶打,哭的淚涕橫流,好不悽慘:“壞了心肝的野種,爛了肝肺的下賤人,憑她狐媚魘道的也配懷孩子?爺是不是還要擡舉她做姨娘,還要她兒孫有靠的來欺負我?妾……妾還如何活的下去,還不如攆我那冤死的孩兒一道去了,也好過留我一個在世上受人奚落!”
龔炎則被她鬧的後腦勺要開了瓢,自來就厭煩女子哭,就算哭也是一些粉頭着意哭的風情出來討人歡心的,哪裡像周氏這般哭的鼻涕到處漫,他心裡膈應,伸手就將人往外彈,猶如彈髒物一般,周氏哎呦一聲摔到炕沿邊兒,不巧正磕了頭,血就冒出來,唬的養娘一聲尖叫。
來報信兒的小丫頭子一瞧,捂嘴就樂。
綠柳上去就扇了一耳刮子,打的小丫頭牙齒掉兩顆,流一嘴血花子,倒不哭了,猛地竄起來就朝綠柳撞過去,把沒防備的綠柳撞了個大跟頭,一手掃落梅花架子,連同上面的大洋瓶碎了一地。
“小狼崽子敢對你姑奶奶動手,看我不手撕了你!”綠柳爬起來就去打小丫頭,小丫頭倒機靈,一貓腰就朝門外跑了。
綠柳哪是真要和一個小丫頭過不去,不過是是怕周氏發落不了紅綾,尋她下手撒氣,這才喊了聲“別跑!”便跟着追了去。
一時間雞哭鳥嚎、沸反盈天。
龔炎則往四處看了看,一腳擡起來將桌案踹翻,茶壺茶碗亦碎了一地,擡手指着哭天搶地的周氏道:“照你這麼說,爺就只得你一個女人,只得你一個生兒育女?給你三分顏色便敢開染坊,倒慣的你指手劃腳起來,今兒就告訴你,爺想擡舉誰就擡舉誰,你若再不知本分便發賣了去!”說着扯了外裳摜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