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曉,春曉你在哪?你在不在?”在碎落的劈哩啪啦中,有個聲音急切的尋來。
春曉正覺萬念俱灰,但聽聲音十分熟悉,忽然想起這一世又遇見龔炎則,只這一世的相遇比前世還要糟,自己竟然做了人家那麼久的妾侍。
也罷,前世受人恩惠,這一世來償還也算因果循環,只那時自己毒發,卻不知連夜帶着人逃走的龔炎是如何脫身的,但想如今大周統一天下,想必爲大周效力的龔炎也會有個好的開始攖。
春曉並不想與他再相見,長生陣法已破,自己必死無疑,何必徒惹傷懷,就這樣無聲無息的隨着師兄一行,一道消失吧償。
她這樣想,龔炎則卻不是,他急惶惶的衝破萬難,甚至於不惜同歸於盡也要進到大殿裡尋人,可不是來送春曉最後一程的,他是要帶自己的女人回家的。
當他在滾石飛塵中巡索到春曉,差不多眼睛都迸出了血,大步朝她走過去,見面什麼也沒問,一把將春曉扛在肩頭就往外衝。
春曉原還感傷,避無可避的見到他,想着道一聲珍重也是圓滿,不想龔炎則只把她扛起來,此時壓着她的胃,倒掛着腦袋,全身的血液都朝着腦瓜子衝過去,胃裡泊泊的冒酸液,四周又搖晃的厲害,傷感顧不上,身體的感受卻再真實不過。
頓時驚醒,自己沒死,自己還活着,即便陣法破了,她也還擁有生命。
龔炎則走了沒多遠,前面就迎來了幾個手下,身上都帶着傷,可看到他肩頭的人便都會心一笑,調頭出去。
春曉進來的時候是昏迷的,出去又是吊掛,周圍什麼都沒看清就出了墓室,龔炎則分了一部分人尋寶,約定在手槽石門匯合,等了一陣,眼見搖晃的厲害,就想讓兩個屬下先把春曉帶走。
這會兒春曉坐在地上,一手撐着額頭,暈眩的難受,卻道:“我不走。”
手下人不敢對春曉用強,只能在一旁束手束腳的看三爺,龔炎則看了眼春曉,又下意識的往頭頂看那些吸血的畜生,最怕地宮這龐大的墓室坍塌,驚了這些東西,會撲下來亂咬。
好在,又等了一陣,尋找寶物的手下按時歸隊,回稟道:“墓室裡並無寶物,但敲打牆壁能感覺到牆壁後有通道。”
這座墓是依意的公主墓,她生前代嫁安定邦交,死後被周國國君正名,追諡永安公主。當時公主墓建造的並不是現在看到的樣子,後來謝予遲爲求依意重生,遷墳至此,且建造了恢宏的地下城池與長生殿,又把戰亂時收攏的財寶作爲陪葬品,放在了與墓室並不相通的隔間裡。
龔炎則清楚的知道這是永安墓,當老祖閒庭闊步的進入永安墓,他就猜測到墓主人與春曉有關,且石門上有春曉能算的出來的‘幾何題’,聯想她身上的種種古怪,這種猜測就更加清晰,不然如何解釋一個小門小戶生養的女兒,在太師府做了幾年粗使小丫頭,突然就變的貌美傾城,還寫的一手好字,射的精準連弩,馬也騎得極好。
這些都是永安公主留在史書裡的記載,龔炎則有一瞬間是驚慌失措的,後來又忍不住竊喜,這樣驚才絕決的女子是他的女人,歡喜還來不及擔心什麼?
龔炎則自來心智堅韌,從不爲什麼事左搖右擺,所以進到墓室二話不說就把春曉扛了出來,他的女人不跟他走,還真留在墓室長眠不成?那要他這個丈夫幹什麼吃的!
這時人都聚齊了,他始終擔心頭頂的東西生變,一面招呼衆人出去,一面伸手拉起春曉,春曉胃和頭都還難受,起身後晃了晃,龔炎則忙低腰要抱她,她把手揮過來,道:“男女授受不親。”
龔炎則愣了下,眼睛眯起來,“你想和爺兩清?”
“原本……原本也兩清了,你娶了範六娘。”春曉想起前世龔炎也娶了師母,師母在師傅失蹤後二嫁龔炎,卻是爲了完成師傅失蹤前的部署。
當時大周國君十分看重龔炎,理應在其婚禮露面,而師母就是爲了刺殺周國國君。
龔炎明知師母意圖,卻爲了軍事攻略,一面迷惑敵軍,一面在百里外發動進攻。
不過是一場互相利用,師孃刺殺落空,龔炎大舉勝利,在周國地位穩如磐石,後來師孃如何了,師傅是生是死,春曉一無所知,唯一湊巧的是她一直與龔炎攪合在一起。
那時她管龔炎叫舅舅,誰讓龔炎與師孃是青梅竹馬來着,不過龔炎救她許多回,她也看出龔炎對自己與旁人不同,不過始終不願意承認,在她知道自己因遵從師傅的話嘗百草,已經中毒頗深,不可挽救時,她對師兄的執念也放了手,與師兄別離的那一年,她讓龔炎陪着自己去了很多地方,看了很多風景,臨死前辭別回了南苑。
老祖說謊了,他是看着她死的,臨死前她將世事看得淡然,只有活着的人才不願放手罷了。
如今被迫重生,看到的龔炎成了龔三爺,霸道無賴紈絝不羈,徹徹底底顛覆了前世的印象,不過春曉卻覺得這樣的他比前世活的好太多。
任何人都該比前世活的好,那一世裡每個人都活的沉重,身上帶着枷鎖與重責。
如今自己沒有因爲陣法消亡而消亡,人生該如何過,她要出去後好好想一想,在沒想好之前,誰也別想進入她的世界。
春曉看着龔炎則,想了想,確定道:“姻緣不易,不管什麼理由,你還是娶了她,既成事實,三爺還是好好過日子吧,我是不會與人爲妾的,出去後,咱們各走各的。”
龔炎則氣的胸口鼓足了火,卻強壓道:“那也等出去再說。”說罷不等春曉分辨,抱起來就往外跑。
不過是眨眼的功夫,身後石門關閉,又一次猛烈的撼動,龔炎則眼瞅着那些蝙蝠亂哄哄飛了下來,只差一步就和它們撞上。
春曉對墓地沒印象,此時見龔炎則的手下方法別緻的打開一道道石門,心頭卻又酸又軟,這些別緻的方法都是她的生活習慣。
在前世,她喜歡在紗罩裡放夜明珠,不喜歡雨天被淋溼,所以出門一定帶傘,喜歡聽鳥兒卻對鳥的羽毛過敏,明明不喜歡甜食,卻因嘗草藥嘴苦而常吃糖果,還積攢了許多糖紙,這些林林種種看似不經意的小習慣,都在這六道石門裡尋到了縮影。
春曉迫切的想要有自己的空間來整理心情,所以一到了外面,她立時從龔炎則身上掙脫下來。
龔炎則也沒強留,招呼手下儘快離開此地,整個墓室方圓二十多裡地,坍塌下來會是什麼後果可想而知,只怕山體滑坡,想逃都來不及,雖然放下了春曉,卻一直抓着她的手,扯着她往前跑。
春曉雖是死後遷墳至此,對這裡卻有種莫名的感應,許是魂魄留在這裡的時候太久,她一把扯住龔炎則,道:“往這邊,那邊保不住會塌。”
龔炎則毫不遲疑的招呼手下改了方向。
來的時候留在外面的馬幸好都拴在了樹上,不然早驚的跑了,春曉沒有馬,與龔炎則共乘一騎,之前也不是沒一起過,龔炎則卻發現春曉也沒怎麼躲着他,卻能做到與他始終隔着一拳的距離,不讓兩人前胸後背的碰上。
他心思微微動了動,試探道:“你想起什麼了?”例如什麼前世漕運裡的小頭目,叫龔炎的,亦或是老祖與她說了什麼,叫她心裡有了顧忌,不願與自己親近了。
這是龔炎則唯一能想到的。
春曉卻不想把前世的事說給龔炎則聽,好好的太平日子好好的過,沒必要知道那些陳年舊事。且他如今是龔三爺,不是龔炎,隨口道:“想起你的妻子,正在家裡殷切的等你回去。”
“別胡思亂想,爺只有你一個,回頭爺找玉霞真人給你解釋。”龔炎則扯着馬繮繩,‘駕’了聲加快速度。
“師傅?你娶親關他什麼……”春曉猛地頓住,師傅?玉霞,那些畫像……,前世裴景期別號玉霞齋主。
“自然關他的事,此番咱們就去找他,爺這一回倒要見識他的本事。”龔炎則磨着牙槽,但看春曉哪有一勞永逸的樣子,倒似更麻煩了。
---題外話---還有一更~!
大家建議我開番外,我也是十分願意和大家一起再聚一段日子的,只番外寫什麼呢,你們想看前世還是來生?
會先寫一段今生春曉和三爺,以及他們家小包子的番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