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靈到後半夜,春曉以小解的藉口往外去,趁着夜色尋龐白。
她早先以爲婆子問不出什麼,又怕她是個累贅麻煩,會攆她離開。不想婆子多疑,竟把她留了下來。如今不怕別的,就怕真的‘猴子女人’會找過來,那自己就麻煩了。
現下急着找龐白,想知道他是如何打算的攖。
龐白呢,當時用春曉丟過來的短刃把繩索割開,哪知正抖落身上的繩子,便被十里堡一人撞破,當即叫嚷起來,龐白顧不上按計劃去尋春曉,只得上前與人過招,龐白文官,練武也是強身健體,與經常習武之人比較起來,很快處於劣勢,後因那人喊叫,招來旁的人,幾個一擁而上將他再次制服償。
龐白被綁縛去見黎母婆婆,黎母婆婆便道:“關到一起去。”
如今猴子死了,劉兆圍而不攻,受了傷的兄弟傷勢都得到控制,不需要龐白這個‘心存不軌’的郎中了,龐白被丟進一間柴房,但見茜娘、丫頭、自己那個同年並車伕都在,竟是毫不分男女避諱的關在一處。
茜娘躺在厚實的草堆上靠着,丫頭臉腫的豬頭一樣抽抽搭搭跪在茜娘腳邊捶腿,他那同年背對着看着窗子,離茜娘保持着最遠的距離,車伕在門口蹲着,門開,幾個人都看過來,龐白先與車伕對視了一眼。
車伕回神,忙嚷道:“讓我出去吧,我真不認識他們,我就是個趕車的,再不回去,家裡瞎眼老孃要急死的。”
“你沒婆娘?”押龐白來的人閒閒的應聲。
“婦人遇事就知道慌,有啥用?”車伕以爲有希望,忙把身上所有錢都拿出來給那人。
那人放在手裡掂了掂,道:“真當咱是衙門大牢了。”說是這樣說,卻還是把銀子揣懷裡了,“等着,給你準備幾個好菜。”
車伕急了,“我不吃,求你讓我家去吧,求求你了。”
那人哼笑一聲,道:“牢裡蹲監的也就是幾個錢換牢頭一個笑臉,想出去,哪得上頭說話,我可沒這權力。”說罷把門咣噹關上,差點擠了車伕的臉。
車伕拍了一陣門,苦苦哀求也沒用,最後頹然的蹲下來,嘴裡道:“都怪你們,都怪你們……”忽地站起身就往茜娘跟前衝,茜娘一聲尖叫,丫頭也跟着亂叫,龐白與那同年連忙都過來拉扯,那同年勸道:“誰也沒料到,你醒醒神,要怪就怪這些人無法無天。”
車伕一股蠻力,龐白與同年將將把人按住,茜娘縮到犄角,就聽丫頭驚叫:“姑娘的裙子扯破了,鞋子呢,鞋子哪去了。”再一看,茜娘裸了一條白腿兒在外頭,裙子扯落一大片,這條腿已經沒什麼可以蓋住,腳也光了一隻,鞋子不知道哪去了。
茜娘面色蒼白,顯然嚇的不輕,卻還知道呵斥丫頭,“你閉嘴!把你裙子脫下來給我!”
丫頭捂着裙子就哭,“姑娘,不能這樣啊姑娘……”
龐白與那同年都皺了眉,龐白解了腰帶將車伕捆好,又把外袍脫了給茜娘,茜娘也不道謝,只把衣裳穿好就扯過丫頭,一陣不顧頭臉的捶打。龐白同年看不過眼,勸道:“丫頭不懂事說兩句罷了,何至於打成這樣,莫大了,咱們一處患難,本該守望相助纔是。”
茜娘一面喘息一面冷笑:“你知道我是誰?敢說與我同患難,不瞅瞅你那窮酸樣,人家中舉都做官做宰,你卻形同要飯,好意思說教別人?”
“茜娘!”龐白低頭整了整中衣,聞聽忙呵斥住。
再看自己那同年已經氣的麪皮都是發紫,抖着嘴、瞪着眼說不出話。
龐白早就知道茜娘跋扈嬌縱,卻不曾想已經惡劣到如此地步,幾個人才消停一會兒,只因那丫頭捶腿的手慢了點,又被茜娘拽過去捶打,只打的丫頭如懼光的老鼠,茜娘手指頭動一動,立時跪地求饒。
到底是茜孃的丫頭,李家的人,龐白不好過於干涉,只與那同年坐到一邊眼不見爲淨。
方纔茜娘又因着丫頭點頭打瞌睡,上去就給了一巴掌,將丫頭打的嘴角滲出一絲血。龐白深吸一口氣,想着此番出去把茜娘遠遠的打發走,就算妻子病逝,也絕不允許茜娘出現在自己眼前。
幾個人都沒睡意,又有丫頭在哭,以至於春曉偷偷摸過來,敲了窗子也沒人理會,春曉往屋裡看了眼,柴房只一扇窗子,想了想,還是敲窗子,這一回被龐白的那個同年聽到,他忙招呼龐白,“你聽,是不是有聲響。”
車伕被捆了手腳,聞言往窗戶上看。
龐白起身,貼上窗戶,低聲問:“誰?”
“是我。”春曉聽出是龐白,不由臉色一鬆,總算找到了。
“你怎麼樣?”春曉與龐白同時問對方。
龐白立在窗子裡頭,眼底帶上暖意,嘴角微微上翹,溫和的回道:“還好,沒缺胳膊斷腿,你呢?”
“我也……還好,就是淚流的多了,看東西不清楚。”夜色深,今晚又沒月亮,她含着淚水尋覓了大半個上清觀,也是不易。
茜娘見她姐夫在窗口與人有問有答,還笑的這樣溫柔,目光閃了閃,試探道:“姐夫在這裡有認識的人?怎麼不早說,早說我們也不用受這樣的罪。”
龐白沒應聲,窗外的春曉聽見茜孃的聲音也一愣,雖然早知茜娘也被抓了進來,可她的意願是,再也不要見到這個人。沉默了一瞬,春曉道:“猴子死了,他們已經後悔因爲猴子得罪劉兆,如今怎麼辦?”
龐白有些意外,“你是說他們其實並不想與劉兆對上?”
“我猜是猴子背主,爲了求生,哄騙十里堡說是知道什麼秘密,這些人信了,結果誰也沒料到,不但沒得到好處,還與劉兆結仇,如今騎虎難下。”
“如此只要有箇中人說項……”龐白話沒說完,春曉道:“雙方都死了人,郝家死了三個族親。”
龐白沉吟道:“這件事還要看三爺的意思,三爺讓一步,十里堡或可保全。”
春曉忽然明白了,以三爺的脾氣,這事不可能就這麼了局,十里堡這些人不死也要脫層皮,而不是看十里堡的意思。
沒人搭理茜娘,茜娘卻聽出外頭說話的人聲音耳熟,站起身,慢慢靠了過來,待聽春曉又道:“你要不要走?”
“春曉?”茜娘終於聽出來,春曉嗓子訝滯,茜娘現在才確認,立時瘋了一般去推窗子,龐白手急眼快,一把掐住茜孃的脖子,一手捂住她的嘴,眼神是茜娘從未見過的陰厲,就聽龐白清清淡淡,聲音緩軟的道:“你信不信我能讓你死在這,你姐姐只會認爲你是偷跑出來,咎由自取!”
茜娘睜大眼睛,就見龐白這樣說時,手加大了力道,憋得她難以呼吸,伸手住掰龐白的手,龐白眼見她白眼仁上翻,才慢慢鬆開,茜娘兩手按着脖子哈下藥,不住的咳嗽。
龐白狀若關切的問,“怎麼了?方纔還好好的,怎麼咳嗽的厲害了?”
茜娘此時一句話也說不出,耳朵裡都是轟鳴聲,渾身顫抖。
那同年與車伕的角度看過來,正好龐白擋住了茜娘,這時見茜娘咳嗽也不明所以,但茜娘給人的感覺太過狠戾,也沒人關心她咳嗽的這樣厲害是怎麼回事,只有那丫頭看的清楚,是龐九爺掐了茜孃的脖子,卻只恨不得九爺手上再用力一些,把這個惡毒的主子送去黃泉。
等茜孃的咳嗽聲小了,龐白道:“要走的。”不論出於哪種理由都必須離開,他身爲朝廷命官,被十里堡的人綁架在此,劉兆得知消息,必然以十里堡藐視朝廷爲由大開殺戒,到時他會不會被真的營救難說,倒是此暴力事件,會爲以後的仕途抹黑,這是他決不允許出現的。
何況一想到龔三兒會利用自己來作文章就噁心的要命。
只這些話卻不好與春曉說,只道:“十里堡有上百人口,讓龔三爺知道你在他們手裡,只怕龔三爺會手段偏激,但求此事以和爲貴,畢竟猴子已得到報應。”
春曉心存良善,聽龐白這樣說,滿心贊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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